季云栩真的慌了。

  江柏承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他似乎真的上心了,这就代表着剧情线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这对季云栩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

  在一阵恍惚间, 季云栩忽然迷失了方向,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线该怎么走下去。

  江柏承捕捉到他神情细微的变化,眸色也随意沉了沉:“季云栩, 你怎么了?”

  炙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季云栩的耳边, 他晃了一下神,猛地推开了江柏承, 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会,你不应该喜欢我, 你该喜欢许年才对……”

  车内的灯光很暗,江柏承那黑曜石般的双眸在此刻显得尤为深邃,“我说过,我已经放下他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会尽量不跟他见面。”

  这还得了?

  季云栩压制着心里的不安,赶紧假装大度道:“这怎么行呢, 好歹是老同学,见一面又没什么,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这幅模样, 落到江柏承眼里俨然成了强颜欢笑,江柏承心头被扯了一下,认为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声音含上了些许沙哑:“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我可以不做。”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季云栩在, 又嘴贱了一句:“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江柏承噤声不语, 看着季云栩的眼神温和且深邃,就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

  季云栩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视线撞进一片墨色的海洋里,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江柏承忽然抬手,捧着季云栩的下颚,蓦然低头,猛地噙住了他的嘴唇。

  季云栩眼睛倏地瞪大,下意识想把人推开,却被牢牢圈在结实的臂弯里动弹不得,伴随着一阵温软的触感,整个口腔都被对方的气息给沾满了。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江柏承急切又温柔,就像一个隐形的掠夺者,在唇齿研磨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季云栩的感官,试图夺走他的呼吸。

  季云栩被他吻得神魂颠倒,直到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一点被抽走,才徒然惊醒,一把推开了江柏承。

  江柏承还沉浸在唇齿交融的旖旎中,一下子被推开,哪怕思绪回笼,目光中仍藏不住那些留恋之意。

  在幽暗又封闭的车子里,无言之间,季云栩都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他隐约感觉到江柏承炙热的视线,甚至抬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料江柏承根本不给他躲避的机会,直接将季云栩拢入怀中,嘴巴擦过他的耳边,给出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给你一锤子!

  季云栩被他弄得心乱如麻,不想再处于这种暧昧的气氛之下,于是用力挣脱了江柏承的怀抱,迅速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跑回家里。

  江柏承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指腹抹了一下残留着水光的下唇,眼底被夜色染上了几分清寒。

  虽然天气预报显示这几天都是晴天,但季云栩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总担心一不留神,就有个惊雷落到自己头上。

  江柏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的态度总是迷之耐心,不管季云栩说什么他都顺着他的意,这让季云栩很是心慌。

  他分不清楚江柏承是对这个人设有好感,还是对着这个灵魂。

  在原著里,江柏承跟原主结婚一年多,两人的爱恨纠葛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估计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对原主有没有感情,只不过好感在偏爱面前不值一提罢了。

  这天早上,季云栩像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当他打着哈欠下楼时,发现江柏承竟然没有去上班,而是破天荒地倚在沙发上看财经日报。

  季云栩揉了下惺忪的睡眼,踩着棉拖走下台阶,瞥了眼江柏承手里的报纸,赫然看到柯凉与方家小姐闹掰的消息,他不由得一惊,“怎么回事?这么快就闹掰了。”

  江柏承没告诉季云栩有自己搅黄的缘故,只是淡然搁下报纸,岔开了话题说:“我爸让我们回一趟家。”

  季云栩的睡意被驱散:“这么突然,我都没准备。”

  江柏承轻描淡写道:“回我们家还需要准备什么。”

  什么我们?我是我,你是你,谁跟你是一家了。

  季云栩下意识想反驳,可触碰到江柏承的眼神时,又把话咽下回去。

  两人结婚后就回过一次江家,而且还闹了些不愉快,季云栩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江家父母了。听说江母出国之后,江父也随之去外地旅游了,这两天才回到家。

  季云栩跟着江柏承走进江家时,依旧显得有些拘谨,江柏承察觉到他的情绪,脚步一顿,回头牵上了他的手。

  江父虽然看着严肃,但在季云栩面前从来不摆架子,他之前听闻两人婚变的传闻,原还有些担忧,可这会儿看见他们亲密的模样,便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受父母的影响,江柏承习惯直来直往地沟通,一开口就问道: “爸,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回来吗?”江父的目光扫过两人牵着的手,沉缓的语调中带了些欣慰之意:“看来你们的感情还挺好。”

  季云栩有点尴尬,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江柏承攥得更紧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夫夫俩被一同留下来吃晚餐,江父或许意识到以前对江柏承的疏忽,这次的菜式由他亲自把关,海鲜类食物一律不能上桌。

  席间,江父问了些公司的事情后,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给你妈打过电话吗?”

  江柏承动作一顿,筷子停在半空中,神情却没有丝毫波动:“没有。”

  江父慨然一叹道:“她上个月七号出国,到现在也一个多月了,再怎么样也该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江柏承低着头吃饭,没有再说话,倒是季云栩愣了一下,恍然间,好像醒起了一件事情。

  上个月七号?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天是……

  吃过晚饭后,江父为了让两人今晚留宿,早早就吩咐佣人收拾好房间,因为两人是合法伴侣,在别人看来,他们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

  季云栩不自在地跟着江柏承走上二楼,再次踏足他从小居住的房间里,上次季云栩就是在这里发现许年留下的情书,然后被江柏承警告了一顿。

  这次他可不敢再随便乱碰东西,只是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想起方才饭桌上的话题,不禁有些好奇:“上次你爽我约?是因为要去机场送你母亲是吗?”

  江柏承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房内,顺手关上了房门,似乎不是很愿意提这件事情,迟疑半晌,声音极轻地“嗯”了一声。

  季云栩下意识哼了声:“我还以为你去接他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江柏承的目光掠过季云栩清隽的侧脸,没有再躲避,而是坦率地表示:“我不知道他那天回来。”

  季云栩心情有点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视线不自然地乱瞥,不经意间扫过书柜,正巧捕捉到那封显眼的情书上。

  江柏承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似乎也想起了那次的事情,眼底闪过一抹悔意,看着季云栩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季云栩,要是你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季云栩连忙打断他的话,做出一副深明事理的模样:“毕竟是人家的心意,珍藏起来是应该的。”

  江柏承不但没有感到庆幸,反而感到一丝不安,他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反复跟季云栩确认道:“你真的不介意?”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季云栩被他盯得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照原主的人设他肯定会介意的,但现在江柏承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按原剧情走下去。

  江柏承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你不介意,还是不在乎?”

  季云栩被他问得心烦意乱,忍不住跳脚道:“我介意行了吧,有种你把它扔了。”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这要求过分了。

  果不其然,江柏承的眸色骤然加深,眼底藏着隐忍不发的情绪。

  季云栩瞬间怂了,连忙开口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不料话音刚落,江柏承就走到了书柜前,翻出夹在书籍内的情书,平静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疯了?”

  季云栩在震惊过后,又呐呐地说:“你该不会趁我不注意,再把它捡起来吧。”

  事实上,这句话都是多余的,因为以江柏承的性格,压根做不出这种事情。

  那封浅蓝色的情书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与黑色的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江柏承沉默片刻,才收回目光,声音微哑地说:“不会,留着也没有意义。”

  当天夜里,季云栩和江柏林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彼此却没有任何接触,两人心里都藏着事,各自忧愁,明明近在迟尺,却仿佛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按照剧情线,原主这个人物即将走向结局,彼时也是季云栩退场的时候了。

  在一阵胡思乱想中,季云栩逐渐陷入梦境,这回他好像梦到了自己沉入水中,感觉到一阵即将沉溺的漂浮感。

  而江柏承又做了同一个噩梦,梦里的季云栩依旧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任由他怎么抓都抓不住,心脏被紧紧地拉扯着。

  在一声惊雷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惊醒过来,双方的额间都沁出了冷汗。

  四目相对,却哑口无言,气氛安静得可怕,片刻后,季云栩忽然感觉腰间一沉,随之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恍神间,江柏承已悄然凑近他的耳边,低声呢喃,声音充满不确定性:“季云栩,你别离开我。”

  季云栩怔然半晌,思绪骤然回神,抬眼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忽然问道:“江柏承,如果我跟他同时掉到水里,你选择救谁?”

  江柏承一愣,迟迟没有给出答案,直到墙上的秒钟转了一圈,他才低声呢喃道:“救你。”

  季云笑了。

  真的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