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君家请人绘的,哪里丑了?!”

  修士举着画卷,一脸恭敬,语气相反好了许多。

  这两个人服饰简单但料子都是上等品,特别是他们头上顶的玉冠,修仙界爆款,听说是冬晟派特有,后来传到外面,大受欢迎。

  一个好像要两三万中品灵石,是他这样的小修士奋斗一生也赚不到的。

  再看行为举止,端庄大气,不似寻常人,且二者外貌皆是出人之色,修为他也参不透。

  城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不乏会遇到些隐于市的大能,要说刚才修士是发现画卷人的激动,现在就是对待可能对方是大能的小心翼翼了。

  毕竟上一个看轻来者的修士已经被打死了,他是前不久顶上来的。

  这一回,他细细的看了看,分开看什么感觉都没,可只要一对比,就发现……总有哪一点对不上。

  他疑惑的挠了挠头,对着又看了看。“哎?”接着露出来一抹笑,“哎呀,是我看花眼了,二位是从哪里来?要来我们君城做什么啊?”

  “我们?”李尧指了指冬晟派的方向,“我们从那边来的,来你们这里吃吃饭,找朋友唠唠嗑。”

  “哦哦,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那希望二位能过得愉快。”修士脸色顿时一变,忙指挥着人让开道。

  于是,李尧就这样带着君清肆再次大摇大摆的进了城门。

  背后的修士又恢复了原本的气势,大声吆喝道:“都给我看仔细点,家主说了,一定不要将这两个人放进城里!”

  李尧在冬晟派呆了整三年,这是第一回 进城,上一回只是在小镇子里逛逛,哪能和大城比较。

  一进入城门,映入眼帘的是对着开的两排的店铺子,来往皆是行人,光是从装修上讲,小镇子就输了。

  城里的店铺一家家的都结合了店主自身的灵力作为修饰。

  卖衣服的店铺到处成长着藤蔓,衣服就挂在上面,一层接着一层,中间还有点缀的各色小花,有谁看中了哪件,店家就会操纵着藤蔓把衣服送过来,方便又好看。

  卖吃的地方,就比如说他面前这个卖羊杂汤的店铺,里面的店家是旋照期二阶火灵根,做饭不需要灶台,跟耍杂技一样。

  又能做饭又能吸引过路的人。

  做出来的食物完全不逊色用普通火煮的,香气四溢,高汤由底向外咕嘟着,浓醇量大。

  “吃这个吧?”李尧的眼睛盯着店家手里几下甩成均匀细丝的面,就差当场喝彩了。

  关键他想偷偷学一点,店家这种不用灶台,偶尔也不用锅的做饭手法很省时间。

  君清肆点了一下头,上前道:“店家,要一份羊肉泡馍,一份羊汤清面。”

  他从纳戒里摸出几枚仙币掷给店家,后者正操纵火焰的手极快的抽出接了仙币后塞在腰间下品乾坤袋内后,而后继续操纵火焰。

  期间那火势丝毫没有变化,这个掌控度所对照的修为差距是惊人的。

  君清肆寻了一处座位,他看出李尧的疑惑,解释道:“在君城里居住的人大多有些修为,距离城门近的和距离中心近的修为最高。

  他们常年只负责一件事,日益积累,对自身的灵力自然而然要强于平常。”

  “哦~”李尧点点头,破空声轻响,“哆哆”两声,两碗面已经落在二人面前。

  “您的羊汤清面,羊肉泡馍好了。”客人很多,店家说话时,头不带回的又开始做下一碗了。

  李尧拿筷子夹起面,吹了吹后塞嘴里,面条劲道弹牙,汤水的味道完美浸在了面里,很有味道,舀了一口汤,羊膻味不浓,很香,且滑。

  这面做的很不错,李尧一边吃面,一边紧盯着店家的动作偷学。

  那店家也未做遮掩,他做饭的诀窍是对火候,佐料,还有时机的把控,缺一不可,修为低的看不懂,修为高的不屑看,他自然不怕被偷学。

  这时从城门口又来了两人,看装扮应该是外地的,被香味吸引,奔了过来。

  “你们这面多少钱?”居右侧脸上有道疤的男人问。

  “幌子上写了,25仙币一碗。”店家抽空瞥了他一眼,又道:“先付再做。”

  “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刀疤男拿了仙币,扔给店家,“给给给。”

  “大哥,咱们坐那吧。”刀疤男给了钱后,指了指李尧斜前方的桌子,跟着刀疤男一起的,是一个带着黑纱斗笠的男人。

  看身量大概有个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样子,体内灵力充裕,修为在分神期,是个高手。

  察觉到李尧的视线,那斗笠中也投来一股视线,两两相对,李尧尬笑了一下,继续吃面。

  刀疤男拽了一下上衣坐好,双手相叠放在桌子上,“大哥,小姐真的会来这里?万一是障眼法,咱们不就白跑一趟了?”

  “不会。”斗笠男回道,他声音沙哑,像是被破坏了声带一样,有些刺耳,估摸他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他话很少。

  “行吧,大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刀疤男一手撑着脸,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变成了一道道的褶子,衬得那刀疤更加渗人。

  他眼睛随意晃着,在落到李尧身上时,瞬间停住,视线像是黏在了对方身上一样。

  “大哥大哥,你看那边坐的男人,模样真好看。”刀疤男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声音也不知放小。

  那斗笠男从纳戒里取出一瓶酒,慢慢斟饮,隔着斗笠喝的也不快。

  “真的,大哥你看,长得跟天仙儿一样,你不正好缺一个道侣吗?我……”

  刀疤男越说越起劲,李尧倒无所谓,嘴长人家身上,怎么说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反正也不是在骂他。

  一边君清肆夹起一块被羊肉汤泡软的烧饼块,灵力注入猛地一甩,那烧饼块准确无误的击打在刀疤男的嘴上,直接给人打肿了。

  “谁?!是谁?!”刀疤男被打的一蒙,拍着桌子站起来,恶狠狠的看向周围吃饭的人。“有种干没种承认是不是?”

  “啪!”他刚一扭头,又一块烧饼打在了他的嘴上,这回他看清楚了,是那个天仙儿一样的男人旁边的臭小子!

  相对于李尧的冰清玉润,君清肆就像是藏在刀鞘里的利剑一样,他最是不喜。

  “小兔崽子,你找死啊?!”刀疤男一撸袖子,就要去干架。

  “刀疤。”大哥突然开口,定住了刀疤男的动作,“坐下。”

  “可是大哥!!”

  “徒儿,莫要浪费粮食。”李尧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了,也学会了。

  “我吃好了。”君清肆跟着放下筷子。

  李尧看了他一眼没怎么动的饭,微皱起眉头,“你这可就饱了?这么大的个子就吃这么一点怎么能行?”

  在李尧的视线压迫下,君清肆又道:“我换双筷子。”

  刚才这筷子扔了那烧饼,它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刀疤男哪受过这气,也不管什么大哥不大哥了,唤出自己的一把流星锤直往君清肆头上砸。

  君清肆将碗一推,手中匕首闪现,“嘭”的一声,单手接住攻击,接着一按桌子直接飞到了店铺外面。

  两个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起来,路过的人似是早已习惯,看到二人飞出时,下意识的让开了道路,有些会停下来看看,有些则继续做生意。

  李尧算是个外来客,只能眼睁看着,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店家要提前收钱了,就像现在这样,万一死个人,面就白做了。

  君清肆一来到君城,就浑身都在压抑着,纵使没表现出来,李尧也能稍微感觉的到。

  他不清楚那些年君清肆在君城经历过什么,但能让他至今都芥蒂的心里,定是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打一架能让他放松放松,也未尝不可。

  李尧和斗笠男抱着不同的心思,都没有出手阻止。

  一盏茶的功夫,刀疤男败下阵来,因为李尧一直帮忙给那碗羊肉汤泡馍偷偷加热,所以君清肆回来的时候,还是要把它给吃了。

  心情好了很多,饭也可口了些。

  刀疤男捂着腰一瘸一拐的坐了回来,满是沮丧,不过也没向自己大哥诉苦,埋头吃刚上来的面,被烫的差点掉了泪珠。

  刀疤男:我太难了。

  等君清肆吃完,李尧站起身拍拍衣服。“走吧。”

  “你二人是冬晟派的?”路过斗笠男时,他的声音传入李尧耳内。

  然而李尧脚步未顿,如同没听到一样径直走了。

  斗笠内的男人微微蹙起眉,难道是他看错了?还是他声音不够大?

  出门后,李尧又拉着君清肆走了一段路,确定那两个人没有跟上来后,前者把人拉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铺。

  几次历练,他们原本买的衣服早就烂完了,后来一直穿的都是冬晟派发放下来的统一服装。

  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代表没人见过,李尧享受身为冬晟派的人所受到的敬仰,但他还想过要披着冬晟派的皮办坏事,让其顶锅。

  经过店铺里的人的一阵忽悠,李尧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踏着白靴出来,不动时,一身清冷,飘然若仙的气质呼之欲出,刚一出门就吸引了一阵路人惊艳的目光。

  君清肆穿的是一身玄衣,暗黄色勾边,内雕花纹的腰带将他的腰身显了出来,很适合他,比白衣更适合。

  李尧瞧着他这一身衣服,莫名就想到这人几百年黑化后,也极喜爱穿深色的衣服,那时候的他杀人如麻,和现在完全不挨边。

  他帮忙整了一下对方的领子,道:“我徒儿玉树临风的,穿什么都好看。”

  “不及师父万分之一。”君清肆轻笑,余光间看到有人举着糖葫芦跑开。

  一抬头,正巧遇上个卖糖葫芦的。“师父在这里等我片刻。”

  李尧等人走后,暗自思索起来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进入君家,必须要给自己徒弟赚点脸面。

  不是有句话说: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吗?

  还有君清肆他爹的死,也是这人心中的一个结,不管是不是真的和魔族勾结,他都要去调查一下。

  如果没有,那就给他爹正名,如果确有此事,那君清肆也应该去真真正正的面对。

  发呆之际,面前多了一团红色,眨了眨眼,眼神聚焦后,李尧看到了一捧糖葫芦。

  “这也……太多了。”李尧接过来,心情有些复杂,“还有,我从刚才就想问,你是从哪里来的钱啊?”

  “三年前师父送了我这么多糖葫芦,今日我也给师父买这么多。这些钱都是我平日里闲来无事和柳尚清一起去替别人猎杀凶兽获得的。”

  李尧看着面前一脸回忆的人,总觉得自己被报复了。

  “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没事,吃不完可以放在师父的纳戒里,想吃多少拿多少,反正也不会坏不会脏。”

  实锤了,是在报复。

  李尧很想捏着对方的肩膀晃晃他,‘你清醒点!你已经十八岁了!距离那件事已经三年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记仇啊!!!’

  不过李尧不敢,只能想想。

  这也在他的脑内响起了警铃,反派,依旧很记仇,而且能记很久很久。

  只记得糖葫芦甜味的君清肆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会在心里考虑这么多,他只是在感谢,在回报。

  ……

  君城很大,李尧师徒二人走走停停,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到了君家大门口。

  现在还没到就寝的时间,君家已经是大门紧闭。

  李尧走上台阶,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动静。

  又敲了敲,依旧没有动静。

  李尧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向后退了退,神识向外探测开来。

  透过大门,李尧发现君家宅子有一大半的地方都没人,空空荡荡的。

  他心生奇怪,开口让君清肆提高警惕,小心一些。

  又继续向里探了探,神识下开始出现人,看修为大概是护院之类的角色。

  “师父。”君清肆凑上前,又道:“我想起来一件事,好像今日是君家的灯会,这个时候的人都会聚在大院看花灯。”

  “嚯,他们不怕有人趁机偷东西,或者是敌人潜进来吗?”

  君清肆摇了摇头,“君家供养的有符咒师,门内的符咒可以在瞬间重伤更甚是灭杀掉合体期以下的所有修士。

  且不止一处有符咒,躲过一个还会有另一个。”

  “合体期以下啊。”李尧松了口气,他拍了一下君清肆的肩膀,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翻身跳入君家,脚底贴了两张符纸,落地无声,他悄然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对着有些惊诧的青年挥挥手,“快,过来。”

  君清肆迎上前,脚下被李尧啪啪贴了两张符纸。

  “这个是我私底下在藏书阁七层的那堆旧典籍里学来的,贴了后,什么机关类的符咒都会不起作用。”

  世上有这么好的东西吗?

  当然没有。

  藏书阁第七层确实有类似的典籍,后来被李尧枕着睡了两天,实在是太无聊了才随便翻看了一下。

  真正有用的还是君清肆他爹留下来的关于君家一些秘术的典籍,这符纸上的符咒只针对君家的阵法,其他的就说不定了。

  李尧暗暗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等把君清肆养到能拥有保护自己,可以安全过完一生的能力,并消掉他的要灭世的心思之后,他就把这戒指还给他吧。

  虽然这是他爹给的抚养费,不过总是这样用着,依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顶多,顶多他就拿一点极品灵石养老……

  由君清肆带领,李尧在君家大院七绕八绕的朝里前进。

  从一开始的阴暗到后面开始渐渐出现了点亮光,房屋外面的檐上出现了一个个的小灯笼,人也多了起来。

  李尧施了两个隐身咒,又隐去君清肆的气息后,悄悄隐在了人群中。

  “这灯还挺好看的。”李尧看了眼被仆人提着的灯笼,用金丝罩着,上面镶着珠子,柄是檀木做的,尾端还垂着穗子。

  很精致,也感觉很贵。

  君清肆在一旁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时隔近十年,他又一次回到这里,一草一木全是回忆连带着那些灯笼,依旧未有什么变化。

  当初的他是家主之子,迎着别人的目光出生,受着他们不知是何心的讨好,除了父亲每日对他修为的抽查管教外,于那时的他都是美好的,再后来,这里就成了他噩梦的开始。

  “给我打!就凭他还想看花灯?”路过一处拐角,一个略带尖利的声音划破人群嬉闹,落在李尧耳中。

  隐隐约约的,一个分外虚弱的声音从同一方向传来,“君……清肆……”

  “嗯?”李尧忽然停了下来,君清肆差点撞他身上,“怎么了?”

  “你在君家有没有什么玩伴之类的?或者是关系比较好的?”

  君清肆似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脸色有些发白,“有一个玩伴,叫吴许,是我之前的一个小仆从。”

  “他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

  君清肆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微微皱起眉,似乎在很努力的回忆着,“他右手手指,有六根。”

  “六根?”李尧将神识探入,被殴打的人两只手都是五根手指。

  不过,这人被打的时候还在那里喊君清肆的名字,感觉关系应该不一般。

  后期书里好像说过,君清肆在后来会有几个忠士,其中有一个出自君家,是他的玩伴。

  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君清肆将来的得力干将?

  一切的思考仅在一刹那间,下一瞬,几个仆人正殴打的地方突然变得异常坚硬。

  黑灯瞎火的几人也没发现,拳打脚踢的继续过去,顿时惨叫声四起。

  “啊!!!我的手!!!这里怎么有石头啊?!那个臭小子去哪里了?!”

  李尧将人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那人满脸血污,已是晕了过去。

  “徒儿,你过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李尧挥了挥手,让君清肆蹲下来,又道:“我刚才路过的时候,听到他叫你名字了。”

  “叫我?”君清肆低头,用净身咒给他简单清洗了一下,一张鼻青脸肿但还可以辨别的脸露了出来。

  青年隔壁院子的灯光,尽力去认这个人的身份,他抓着对方的袖子,提起来后,露出来一个模样有些奇怪的手。

  说奇怪在哪里也说不清,总之和普通的手不一样。

  “他把那个指头砍掉了。”君清肆皱起眉,将对方侧面的手掌对着李尧,“师父,他就是我的玩伴,吴许。”

  “那救一下吧。”吴许的修为很低,刚入练气的样子,也不清楚他最后是怎么赶上去的。

  书里君清肆的三大忠士平均修为都在合体期之上,以一敌万,若不是最后被主角团逐一击破,君清肆在最后也不会孤立无援,惨死在地图最南端了。

  李尧从商场换来一颗低阶的回灵丹给他喂了下去,过高级的丹药他也承受不了。

  吃了丹药后,吴许悠悠转醒。

  因为李尧二人依旧施着隐身咒,故此他醒来的时候,只会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他身上的伤全都好的七七八八。

  果然,吴许满是惊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原本剧痛的腹部现在几乎已经不痛了,之前的陈年老疾都好了大半。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露出来一抹苦笑,“君少爷,是不是您回来了?”

  近乎虔诚的,他直接跪倒在地,双手贴在地上,道:“吴许辜负了少爷,郭爷三年前被打死,吴妈也走了,还有阿云姐姐,在您走的第二年被卖到窑子里了,我随着君八爷偶尔会去看看,前年冬天得了害病,死了……”

  他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君少爷,吴许一直在等少爷回来,为他们报仇,家主在去年又换了一个丹药师和体术师,就等着您来自投罗网了,您切记要小心。”

  吴许又磕了几个头,爬起来抹了把眼泪匆匆离开。

  “稳住,不要意气用事。”李尧抬手压在君清肆的肩膀上,青年身上冒出的杀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今天来就是来为你处理这些事。”

  君清肆胸口起伏大了些,似是在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沉沉的点了一下头,“嗯。”

  “平静下来了吗?”李尧问。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师父。”月光中,君清肆的眸子放着光,愤怒没有主导他的意识,他这是经过了思考的回答。

  李尧没有拒绝,毕竟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能放下,也不是随便就能原谅全世界,“我和你一起。”

  君清肆肩膀一松,心下悬的一块巨石落了下来。

  ……

  君家五位长老面色都不是很好,隐隐带着怒意。

  前两日他们感受到君家千年未出的神兽庞古出世,方位已经精确到冬晟派一片区域。

  而上一次收徒大典回来的君钥曾经说过,君清肆也在那场比赛中,当初君家大量的财宝包含重要典籍和那颗一直供奉在密室里的庞古蛋全被前家主君墨带走。

  于是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君墨死后,君清肆得了他手里带的财宝,包括那颗庞古蛋。

  没想等他们急匆匆赶到后,居然碰了一鼻子灰,还惹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最后他们空手而归,脸面皆无。

  放在平时,这事他们为了面子定是只字不提,但现在已经威胁到他们以后能否更好的生活。

  所以,当他们回来后,拉下老脸,告诉现在的家主事情的原委。

  特别是李尧要来这件事,特意的加重提醒了。

  结果那家主全不在意,大手一挥,让人画了两人的画像,扔到大门边,下了道不准这两人进来的消息后,就开始搞什么灯节?

  破破烂烂的灯有什么好看的?!大难临头了还不知,就那几个看门的,怎会拦住李尧,只知道沉迷酒色玩乐,难担大任。

  还不如那君钥看着有家主的样子!若不是签了契约,他五人早走了!

  正郁闷着,为首的那个老者脸色一变,“有杀气!”

  “杀气?”坐在他旁边的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他们来了吗?”

  “哈哈哈哈哈,青长老你们太敏感了!”君家家主一手举着酒樽,另一手捧着一个金丝编织的荷花灯,醉醺醺的笑道。

  他抿了一口酒,道:“我这里有这个大陆最好的符咒师,门口的符咒谁都进不来,就算有人来,我肯定会知道的。你们就放心吧,好好看花灯不好吗?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羽江就要点燃了。”

  君家家主笑着,眼里布着醉意,深处藏着让人摸不透的黑暗,看的青长老头皮发麻。

  能成为君家家主,能力不会太过废柴。

  青长老暂时闭了嘴。

  羽江外貌像是一根三米多高,光秃秃的树干,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火器。

  点燃后,会从中间喷出碎雨梨花般的火星子,旋转着四散而落。

  最终形成一个大型的发光灯笼,极其好看。

  过程很简单,奈何它够大,当它旋转起来时,剩下的便是震撼了。

  此次君家家主只邀请了较为亲近的两东家,还有就是自己的妻儿,族里供养的修士。

  老家主因为身体受不了太吵闹的环境,没来,君钥陪着他也没来。

  君家家主坐在正中间最高的位置上,右侧坐着五位长老,左侧坐着丹药师和体术师,再向下,是自己的妻儿,三儿子和五儿子还在冬晟派学习,无法回来。

  再外两侧站着一排仆从,每人手里提着一个灯笼,一直延伸到将羽江围着,成一个圈。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仆从中走来一人,现场捏了一个符印,点燃了羽江。

  但见羽江的外表自下而上爆出一道道红色的裂痕,红光将整个树干全部映成亮红。

  裂痕一直亮到顶部,“噗!”的一声,一簇星光般的火星子旋转着喷了出来,如同炸开的红花一般。

  接着红花下垂,随着惯性向下甩去,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灯笼,地面上掉落的火星弹跳着蹦到远处,而后悄无声息的熄火,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

  众人看的尽兴,心中的恐惧和顾虑在这一瞬间皆已忘却。

  也正在这时,一道青影飘散落下,脚踩在喷出来的星火上,点点红光映着人,天上的星辰撕碎了落在他的眸子中,比这羽江还要好看几分。

  “哎呦,烫脚。”李尧“嘶——”了一声,从这大火星喷泉上跳了下来。

  看清了来者的脸,几位长老的手同时一抖,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般,脸忍不住有点抖。

  “他怎么会来?!不是门口施了符咒吗?!”

  君家家主完全没听他的话,举着酒樽喝了一口,望着李尧,“你,是谁?”

  “你就是君家现家主?”李尧抄着手,一只脚慢慢搓了搓地面,之后又换了一只脚继续搓地面,“上一届家主你熟不熟?”

  一提上一届家主,现家主的脸直接黑了,手中的酒樽被他砸的稀烂,“把人赶走,好好招待。”

  话音刚落,青长老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君家家主道:“他不能动!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君家家主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不听,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一搭,道:“赶!”

  “别动。”这声音区别于其他人,冷静又沁满了寒意。

  冰冷的匕首不知何时架在了君家家主的脖子上,稍微一动一道血口子就被划开,鲜血直接从中流了出来,再深一点他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性命攸关之际,哪还管得了别人,君家家主当即大喊:“都不要动他!全都住手!!!这位修士且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坐下聊。”

  “我坐着呢。”声音从君家家主的头顶传来,众人小心的看去,发现在他们家主所坐的椅子靠背上,还坐着一个样貌俊朗的青年。

  青年长腿一伸,两脚踩在家主搭在椅子两边的手上,半弯着腰,一手握着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浑身散发着十分危险的气息。

  家主现在只觉得脑内一阵阵的眩晕,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襟,手背的疼痛和脖子上的疼痛让他想要尖叫。

  他忍不住略带怨恨的看了一眼距离自己最近的青长老,身为大乘期,怎么连个人都发现不了?

  青长老也处于震惊之中,他之前见的君清肆和现在一样,都是元婴期修士,按道理说如果他用隐身咒出现在自己周围,他是肯定会发现的。

  可事实是他没有发现,那最有可能做手脚的是面前的李尧。

  他现在没有半分想要打架的念头,满心想着如何逃跑,活得越久修为越高越是惜命。

  当初他五人还没有现在这样的修为,他也只是一个困在合体期大满即将气运枯竭的修士,另外几个甚至才合体期小满。

  后来他们被君家现家主邀来,以丰富的灵药和上好的待遇,来换得他们对同在合体期大满的前家主,君墨的全力追杀。

  最后君墨爆体自毁修为带着他唯一的孩子脱离,虽说没有致死,但也活不长久。

  那时小孩已有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龄了,可惜他们一时大意,留了这样一个后患。

  君清肆看了眼青长老,又看向其他表面淡然,实则已栗栗危惧的另外几位。

  低头问:“君墨和魔族有勾结吗?”

  “君墨与魔族勾结那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君家家主梗着脖子说道。

  “我父亲向来本分,甚至于死板,他待每个人都极好,除了对我。”君清肆面上带了些悲痛和悔意,“我幼时怎么过的,修为能这么高全是因为我父亲疯了一样的训练,我曾一度怨恨过他。

  后来他为了我自废修为,为我乞讨整整五年,连最后身体都凉了大半了还想着给我暖着热包子。”

  君清肆声音几度哽咽,眸中却挤不出一点泪了。

  “他将自己的大半生都交给了君家,后半生交给了我,他凭什么还要担负着与魔族勾结的罪名?!”君清肆手中匕首再次向前递进,他双目赤红,满是执念。

  “他说了,他没有勾结魔族!但你们没有一个人信!”

  “父亲?呵,原来是君墨留下来的种,当初我就不应该派他们几个过去,我应该亲自动手!你父亲没有勾结魔族又如何,反正人都已经死了!”现家主对前家主的怨恨几乎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他趁着君清肆被他挑起怒意,调动身体里的灵力震开对方,反手就是一掌。

  眼见着要打上人了,忽的头皮一紧,这家主只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向后,径直飞扑向还在燃烧的羽江上。

  大量的火星子砸在家主身上,将他烫的放声惨叫,在座的其他人全都呆呆的看着,完全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人已经跑到另一边去了。

  李尧踢开羽江,一鞋底踩在男人脸上,印出来一个漆黑的鞋印子。

  他这双靴子质量还行,被烧了那么久,鞋底子还在,就是有点黑。

  “你把我当死的啊?”李尧低头看着他,“年纪不小,心思也挺毒的啊,怪不得能教出君少语,君少益那样的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家主紧咬着牙,修为上的差距让他不得不选择从其他角度询问,以求能拖延一会儿时间。

  “就,走进来呗。”李尧摇摇头,“别想求救了,你看看那些人,他们已是自身难保。”

  在家主感受不到的地方,那些人已经被某人的威压牢牢锁在位置上了。

  “君少爷!真的是你!”一声惊喜的大喊,吴许抱着一个箱子从院墙爬了进来。

  他喘着粗气,跑到君清肆面前,跪着将手中的小箱子递给对方。“君少爷,这是我这些年寻找到的证据,当年和魔族勾结的不是前家主,而是现家主!”

  剧情很狗血,李尧却没了吐槽的心思。

  君清肆喉结动了动,面上绷着的表情几近破碎,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叠叠的罪证。

  家主的妻子捂着六七岁的娃娃的眼睛,眼中含泪,兢兢战战的看着。

  她明白,他们一家完了。

  李尧抬起脚,等君清肆过来后,错开身子道:“我已经把他的修为废了,剩下的怎么做随你,不过你先等一会儿。”

  说完,他走到那个梨花带雨,怕的浑身都在战栗却还是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旁的母亲面前。

  “松开手。”他道。“我不会害他,小孩无罪。”

  女人和他对视许久,最后在小孩耳边道:“阿秋不要怕啊。”

  小孩不知母亲为何哭,睁开眼后先是给母亲擦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扭头看向弯着腰站在他面前的漂亮叔叔,疑惑的眨了眨眼。

  “阿秋不会说话……”母亲生怕小孩惹李尧生气,忙解释道。

  漂亮叔叔笑了一下,眼睛像是一对弯弯的月牙,比最好看的君钥叔叔还要好看无数倍。

  小孩忍不住跟着笑了,身后的哭声又大了些。

  “给你吃。”李尧从戒指里取来三根糖葫芦,递给小孩,“和母亲一起回房间吃好吗?”

  小孩点了点头,分了一个给自己的母亲。

  女人落泪无声,她想站起来,腿却已经吓得动不了了。

  “不要乱跑哦。”李尧又给她注入了些灵力,母亲恢复后,抱着孩子急匆匆离开了。

  二人走后,李尧才又直起身子,身后家主在发现自己妻子离开时连给自己一个眼神都没有的决然,几近崩溃。

  “你也喜欢小孩子吧?我死了他就没父亲了!”家主瞪大了眼睛,吼道。

  李尧皱起眉,低声问:“你在迫害君清肆他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是别人的父亲?你在轻而易举的灭杀其他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有亲人,也有挂念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去说自己是个父亲?!”

  说罢,李尧看向那两个坐在左侧的丹药师和体术师。

  他一脚踩在椅子上,问:“干过坏事没?说实话,不然直接费修为。”

  “没,没有,我们也才到君家。”丹药师都快吓哭了,他一直居住在深山老林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成!”李尧一拍手,接着摊出来对着两人,“有没有什么高阶丹药,典籍拓本之类的?用它们换你们的命。”

  李尧这行为,跟流氓没多大区别,怪只能怪这两个人点子背。

  性命在前,两人也不敢有所隐瞒,更何况李尧要的也并不是不能再做的,所以他二人给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犹豫。什么自己练的丹药,抄的拓本,拿出来了一小堆。

  特别是那个丹药师,习惯性的给李尧一个个解释了这些丹药的作用,越说越来劲,后来被旁边的体术师拽了一下,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之后两个人就被放行了,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里了。

  满院子站得仆从,除了被吴许特写点出来的几个,也全部放行。

  吴许全程偷偷盯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君少爷,却发现君少爷的眼中落了其他人。

  剩下的,就是家主,那五个追杀君清肆他爹的当事人,还有欺压和君清肆关系好的仆人。

  李尧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看着几人,道:“那咱们,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李尧:“怎么感觉我才是反派(bushi)???”

  :-)抱着小板凳乖乖坐等我的小读者们,来一个给一个么么哒~放20个小红包呀(〃v〃)~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