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撕绿茶

  宫墙之间的夹道里,一女子衣衫不整,香汗淋淋,鬓发凌乱,头上的发簪摇摇欲坠。素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却不敢停歇半步。

  径直往皇太后宫里跑去,口中直嚷道:“姑母救我。”

  后面的夏星眠手提一把利剑紧追不舍,两人一追一赶,竟一直追到皇太后的寝宫。

  皇太后正跟昌乐公主和苏洛倾说着话,那昌乐公主小腹隆起,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苏慕容惊慌失色的走进去,跪在太后的脚下,连声哭道:“姑母救我,皇后要杀我?”

  话音刚落,夏星眠已经提着剑追到跟前,这苏慕容实在可恶,那日将自己推给匪徒,现在还敢在宫中散布诋毁她的谣言。

  “皇后无礼。”皇太后苏瑜看着夏星眠提剑闯进来,满面怒容,厉声呵斥。

  萧昌乐也在一边附和:“皇后持剑闯入太后寝宫,莫非想行刺不成?”

  夏星眠冷面瞥了她一眼,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那公主一脸懵。刚想破口大骂,低下头却看到腹部抵着一把利剑。

  “你的不知道好歹的狗东西,若是再敢说一句屁话,今日本宫就将你这肚子剖开,看看这孩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投胎到你这贱人腹中?”夏星眠觉得是自己脾气太好了,过于客气,倒让她们爬到头上来了。

  那公主见她表情严肃,杏眸中泛着寒光,知她没有虚言。瞬间噤声,垂眸不敢言语。

  夏星眠的剑重新落到苏慕容修长白皙的脖颈处,只有移动一寸,那剑便会割断她的脖子,血溅当场。

  “皇后你莫不是疯了?”苏瑜勃然大怒,将手边的茶盏掼在地上,茶汤洒了一地。

  “本宫管教妃嫔,太后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夏星眠冷语,平日里训斥几句,不触及到她底线,敬重她是个长辈也就忍了。

  若真是惹到她,发起狠来,就连天王老子也是不顾的。

  苏瑜感到自己的威严被挑战,愤而起身,冲宫里的嬷嬷和内侍喊道:“反了,反了,将皇后给哀家拿下。”

  那些婆子内侍连忙围上来,被竹隐她们拦住。

  夏星眠一个耳光扇过去,连着扇倒四个婆子,内侍涌上来,又被她刺伤了几个,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

  “你南宫家莫不是想造反不成,哀家是你的婆婆,是皇太后。”

  苏瑜不曾想她会这般放肆,原先那个软弱好拿捏的南宫佳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本宫的婆婆是陛下的生母,你又算什么?”既然放肆了,索性就放肆到底,一只脚踏在苏瑜的凤椅上。

  “你,你……”苏瑜指着她,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半天怒声道:“哀家是堂堂苏氏嫡女,那个浣衣贱婢也配?”

  捂着胸口,直嚷嚷着疼,要传御医。夏星眠又道不必了,让罗青依给太后看看,八成就是装的。

  苏瑜自然不肯,又被紫宸殿的两个内侍强行拉着把脉。

  苏慕容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十足一个泼皮辣子。

  相比之下,苏洛倾倒是淡定得多,坐在一边静静地喝茶,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夏星眠捏着苏慕容的下颚,强逼她看着自己,“若非是你,本宫当日也不会被匪徒挟持。我在外面受苦,九死一生,你倒是在宫里锦衣玉食。”

  “当日,当日只是情急。”苏慕容不曾想她还能活着回来,原以为已经死在劫匪的乱刀之下。

  遭劫那日,侍卫亲眼看到她跟萧南卿一同跌入悬崖。熟料两日前萧南卿竟带着南宫佳乐回来,一时间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孤男寡女在外那些日子,难免不发生些什么。

  宫里众说纷纭,传的有声有色,竟传出皇后已有身孕,生父是摄政王。萧墨川倒是平静,只是说皇后受惊了,嘱咐她好生歇着。

  夏星眠想想自己险些命丧匪手,又让人查探,这些流言是从苏慕容宫里传来的,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有仇必报,便提着剑寻着来了。

  “所以你该死。”夏星眠说着便要将剑刺下去。

  苏慕容双手护头,面色煞白,瑟瑟发抖。

  夏星眠却停住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指着苏洛倾和苏瑜道:“这两个你挑一个杀了,我就饶你一命。”

  苏慕容一愣,不知她意欲何为,这南宫佳乐举止反常,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南宫佳乐,你放肆。”苏瑜凤目圆睁。

  夏星眠冷哼一声,“我亲爹得罪了我,我都能让他生不如死,你又算个什么货色。除夕夜御膳房失火,是你这个老贱人让人干的,还是苏洛倾你干的?”说罢她又走到苏洛倾面前,将手放在其肩上,拍了拍。

  苏洛倾身子顿了顿,放下茶盏,怔怔的看着她,唇角勾笑:“你有证据?”当日放火的内侍已经被杀了,死无对证。

  夏星眠突然掩唇大笑:“我没有证据,只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了,我已知答案。”很多时候证据这东西没那么重要,她又不是警察,要证据作甚。

  苏洛倾身子颤了颤,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等会儿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夏星眠在她耳边低语,握着她的手,在掌心写下一个「城」字。

  苏洛倾的表情僵了僵,似有些不自然。

  皇太后苏瑜直嚷着,“疯子,你杀哀家等于弑君。”

  “开个玩笑。”夏星眠收了剑,换了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将剑扔在地上,“传本宫口谕,昭仪苏氏图谋不轨,妄图谋害皇后,将于才人,罚俸三年,即日起迁去冷宫居住。”

  “你凭什么降我的位份?”苏慕容不服气。她费劲千辛万苦才进宫,被降了位份,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她还要给母亲谋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

  夏星眠接过侍女递来的凤印,把玩了一番,不甚在意的说道:“就凭我是皇后啊,有将妃嫔位份,罚俸,禁足的权利。”

  “还不把她拉下去。”夏星眠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不去,我不去。”苏慕容哭天抹地。

  可以无济于事。

  萧墨川得了通禀,故意晚了半个钟头才来。皇太后苏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的哭诉,南宫佳乐的桩桩劣迹,看这架势,不诛九族,都难消其心头之恨。

  “可有此事?”萧墨川皱眉,板着脸看向夏星眠。

  夏星眠矢口否认,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萧墨川,“陛下是臣妾的夫君,不敢欺瞒,除夕夜御膳房大火实则是太后派人所为,臣妾气不过跑来跟太后理论,冲撞了几句。”

  “太后?”萧墨川看向苏瑜。

  “你胡说,哀家没有做过。”苏瑜觉得这皇后就是一条疯狗,她怎能红口白牙的乱说。

  “她有。”夏星眠扯着萧墨川龙袍的袖摆娇嗔道:“苏婕妤可以作证,前几日太后多饮了几杯亲口说的。”

  萧墨川看向苏洛倾。苏洛倾连忙跪下,说却有此事。

  亲侄女作证,苏瑜百口莫辩,将希望寄托在萧昌乐身上,可萧昌乐目光躲闪,护着肚子,实在怕了皇后,哪敢言语。

  早有人写好了供词,让苏洛倾签字了,萧昌乐也稀里糊涂的签了,成了指证太后的人证。

  有了证据在手,萧墨川便也不顾母子情分,便要发落太后。

  夏星眠又出来做好人,“陛下,太后也知道错了,刚才还说自知德行有亏,为表歉意,要给您的生母赵庶人上表请封。”

  这是萧墨川的一件心病,儿子当了皇帝,生母却还是个庶人。他早有加封母亲之意,奈何太后苏瑜和苏家层层阻挠。

  夏星眠和萧墨川有协议在先,若她能让皇太后主动开口,就圆她一个心愿。

  苏瑜此刻也明白,今日皇后闹得这一出,就是为了现在。

  眼下莫须有的罪名已定,而且证人还是自己的亲侄女。其实有没有证据根本不重要,只要萧墨川相信,就是证据。

  颓然坐在凤椅上,双目无神,似被人抽了筋骨。这一仗,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