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老板原本很是尴尬, 听到沈见阙的问话,上下打量他几眼,不可思议的情绪瞬间占据上风。他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不是吧沈二, 全都听到了你还这个反应?既然这么不想相信, 你还问我个什么劲,你自己怎么乐意就怎么想呗。”

  沈见阙脸色难看的要命,眼神有些恍惚。

  过了一会儿, 沈见阙才勉强地说:“我、我其实不想被蒙在鼓里。”

  酒吧老板嗤了一声, 也没说信不信:“看在做了这么些年朋友的份上, 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 都是真的。当时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场,你问别人,他们也会和我是一个答案。”

  沈见阙哽了一下, 想问既然是真的,你当初怎么不干脆打醒我, 话都到了嘴边, 他恍然想起面前的只是酒肉朋友, 对方没有义务为他承担风险, 和他闹出矛盾。

  那一个瞬间,沈见阙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回的理智告诉他,不用问, 这些也绝对是真相。

  失魂落魄地从酒吧离开,沈见阙甚至忘记要对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道一句谢。

  酒吧老板瞧见他那德行,一下子更烦了。

  他用力tui了一声:“这不讲义气的狗东西和孟凌曦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这些年就是脾气太好了, 才能和他做这么久朋友!”

  和他关系还可以、之前没有参与对话的几个酒友面面相觑,小心翼翼中带着一丝憨厚地问:“你跟他做朋友, 不是因为他是宿南省首富的小儿子吗?他要不是有个好爹,哪来这么多朋友?”

  酒吧老板没生气,大方地说:“对啊,最初确实是,而且我爹和我姐都叮嘱我了嘛,那我肯定要照做。但是后来吧,我能和相处下去,主要是因为我在智商上找到了优越感。”

  几个酒友和沈家人不熟,闻言大感好奇,满脸都是“快展开说说”的催促。

  倒是那几个和酒吧老板、沈见阙关系都不错的公子哥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而且不只是在沈二身上,整个沈家都有点……咳咳咳。”

  “我寻思着,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沈家老大和上头掌权的老爷子,圈里是个人都知道,沈家和孟家的交情,其实是从沈家老爷子和那位温女士之间的交情延伸出来的。温女士当家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你们多少知道点吧?”

  大伙纷纷点头。

  还有人说:“现在也不差啊。孟光宗这个人咱们家里长辈不太看得上,但你们爹妈没酸过他能搭上沈家?”

  酒吧老板:“酸是酸过,但怎么说呢……他能搭上沈家,对沈家来说真不是个好事。他和温女士那可差得太远了。你们知道他其实和国外很多人都有交易吗?”

  几个酒友不解道:“这有啥?我们家里也和国外公司有合作啊。”

  “我说的不是那种,”酒吧老板压低声音,用大拇指向下比了比,“我指的是这个。”

  酒友们灵光一闪,惊道:“你是说,间……那个?”

  酒吧老板声音更低了:“就是间谍。你们当孟家外贸为什么那么稳?还不是给那些人办事,从那边拿的好处。你当我们为什么一直看不上,是因为他吊着沈二?说实话,人家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我们屁事。”

  “我们讨厌孟光宗那个老东西,和他能搭上沈家关系不大。是,我们平时不事生产,整天瞎胡混,但我们还是人,还有底线。”

  “孟光宗就没有,得了他真传的孟凌曦肯定也没有。要不我们怎么那么瞧不上这家人呢?这父子两个人,就是纯粹的白眼狼。”

  哥几个深以为然,小声和他们八卦。

  “沈家是怎么坐稳宿南省首富位置的,你们心里有数吧?”

  “他们家所有产业,国资持股的比例可都不低。你们再猜猜,孟光宗给外头办事的时候,是走的什么路子,用的谁家的人?”

  几个酒友倒抽一口冷气:“你都这样说了,我们还用得着猜?那肯定沈家这个宿南省首富做了替罪羊和冤大头。”

  “难怪你们说他们家人是白眼狼,这真不是一般的白眼狼。”

  酒吧老板冷笑几声,又对刚才一直安慰他的几个朋友说:“这些事情我以前是不太清楚的,还是孟家老大回到孟家以后我才渐渐察觉。你们都说孟家老大不是个恋爱脑,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没有先对沈二和孟家下手,反而先对付了苏兆夜、再收拾了谢潜之是为什么?”

  这真的是出于报复心态吗?

  酒吧老板总觉得不是。

  他想起从爸爸和姐姐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沈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倒,但是孟家,估摸着气数将尽了。

  让酒吧老板不理解的是,沈家老爷子能坐到首富这个位置,按道理说不该轻易被人蒙蔽双眼,他都能慢慢发现的东西,没道理沈家人发现不了。

  那这么些年来,沈家人对孟家人的纵容算是什么?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沈老爷子有意让沈二和孟家随便一个儿子联姻,只是为了打消沈二和沈行慎争家产的想法吧。

  他的朋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我也很不理解。不过不管怎么说,沈老爷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沈二这回真的算是入赘了。”

  另一个朋友点头:“所以我就说沈二对孟凌曦是真爱么。要不是有沈二这个舔狗在,孟光宗能那么轻松地指挥沈家的员工?”

  有酒友纳闷道:“既然沈二牵扯进去了,沈老爷子真不知情?那可是他小儿子,小儿子还能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翻出浪来?该不会沈家其实也参与了吧?”

  酒吧老板摇摇头:“这就是你想多了。不过之前这么想的人也不少,温女士当年的好友,现在的白家夫妇,还有我爸和我姐,可能还有别人吧,应该都关注过这件事。最后种种迹象都表明,沈家父子是真没参与。”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

  雁过留痕,只要做下了事情,就不可能完全毁灭证据,尤其是这么多年来该关注的人都在持续关注,除非沈家父子是真的不知情,不然真能在这么多人关注下不露一点马脚?

  要知道有很多人都是拿着放大镜去找沈家错处的。

  最典型的例子还是那个,白家。

  白家调查的够久了吧?一直没有什么突破口。

  是因为沈家足够小心吗?

  酒吧老板有点烦躁地说:“沈家老爷子要真是真么谨慎,估计干不出来把沈二扔到孟家去联姻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这情况二傻子都知道不能随便联姻,不然没关系也成了有关系,沈老爷子就算想搞个什么反向操作,是不是也得想考虑考虑这点?”

  大家都不说话了。

  他们是纨绔,可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没有蠢到极点,多少都能意识到一些事情。

  以他们浅薄的见识来看,这话还真的没什么错。

  那沈家老子为什么会一点都没发现呢?

  总不会是觉得小儿子太蠢了,蠢得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吧?

  一个朋友若有所思:“我在想……当年孟家老大走丢,真的是走丢吗?孟光宗会不会故意做了什么,和国外那些事情有关的那种。”

  其他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他们不敢再猜下去,硬着头皮举起酒杯。

  “说这些没意思的干啥?喝酒,喝酒。”

  酒吧喧闹的角落里,一道修长的人影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穿过舞池里尽情摇晃的人群,就像不起眼的影子,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的脑海中,世界意识担忧地呼唤道:【孟孟,你还好吗?】

  【我没事。】孟饮冰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世界意识小心翼翼:【什么事?】

  孟饮冰:【我在想……既然你那边的备份其实不怎么全,孟凌曦又有可能不完全说实话,那我妈妈的死亡会不会没那么简单。】

  很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凤凰男离谱的自尊心,而是他妈妈发现了孟光宗某些行为,甚至有可能都不是真的发现,而是孟光宗怀疑他妈妈发现了什么,于是就先下手为强。

  世界意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它想安慰孟饮冰,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孟饮冰其实没有世界意识想象中那么难过。他也没指望世界意识能给他说出个一二三来,只是无尽的困惑和愤怒冲刷着他的理智,让他急需寻找一个突破口。

  将猜测说出口后,他的情绪就稳定许多,也有精力去关注其他事情了。

  【你把小型屏障做好了?】他这样问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跟着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这次用了最新的能量处理方法,虽然不敢保证外来者一定挣脱不出去,至少阻挡效果还是很棒的!拖住外来者和系统三五个小时不成问题。】

  孟饮冰眼中露出一点笑意,也没说它这有立flag的嫌疑:【行,那到时候就看你的屏障了。】

  世界意识挺起圆滚滚的小胸膛:【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孟饮冰用食指弹了它一下,笑着说:【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回去找我家军师确认一下,沈见阙身上那部分气运的真实用途是不是没有庇佑沈家,反而庇佑着孟光宗和孟凌曦。】

  世界意识傻了眼:【什么,这和沈见阙身上的气运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扯到孟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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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