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天色暗的早, 焦文在路上耗费了半个多小时,赶到机场的时候,天色彻底暗下来了, 加上不停歇的冷风, 仿佛一下子到了深夜。
他在路上不断地拨打着于信的电话,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焦文进到航站楼里, 却不知道该往哪去了, 他提前到了机场, 但联系不到于信,自然不知道他在哪,已经在机场了吗?在登机口等待, 还是在赶往这里?
如果在登机口, 他怎么办?
焦文气息还未平稳,太多可能性一下子缠绕上他。他烦躁地伸手捋了捋头发, 走出航站楼,又不甘心就此走人, 在门口附近徘徊犹豫。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焦文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来电人正是他打了无数通电话也没能打通的于信。
焦文忙不迭地接起来。
“我刚刚开机吓了一跳。”于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他玩笑式地说,“我只是手机关机几个小时,不是被绑架了。”
“……我有点担心。”焦文说,他站在外边, 冷风吹过,撩起他的碎发。
“担心什么?”于信说。
“担心你被绑架。”焦文笑道, “万一你消失了呢?”
“嗯, 我要消失了——消失个把月而已。”于信故意这样说。
“真的吗?”焦文的声音伴随着风声, 有点模糊,“我觉得你是要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没有时间限定。”
“哪有那么夸张,你舍不得我了?”不等焦文回答,于信自顾自地笑起来,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毕竟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点。比如在高中班级聚会、于驹的毕业季、或者以后你和于驹一起来家里吃饭,我们也在一个城市,总是会偶遇的。”
焦文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在外边吗?”于信转了话题,他问道:“我听你那边好大的风声。”
“嗯……在外面散步。”焦文想起来自己在哪,兜着圈慢慢走着。
“这么冷的天散哪门子的步。”于信对电话说完,开车门去后备箱提行李,往航站楼走。
“散步热身,天气热走两步就一身汗了。”焦文对着电话一顿胡诌。
于信拖着行李边走说,“行了,不打扰你的散步,我到、”
于信声音卡住,他看到了门口熟悉的背影,冷风在那个人身上勾勒出腰的宽度。
那个人也和他一样,拿着手机,低头立起领子挡住嗖嗖的冷风。
“到?到什……么……”焦文疑惑他戛然而止的话语,重复时突然反应过来,他转身,顺着机场从门口照出去的亮光直直看出去,见到了于信。
于信在和焦文对视的刹那间,眼前不由自主地模糊了。
算计再算计,再如何肯定,再如何了解,于信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在机场见到焦文。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的猜想,比如于驹和焦文在一起,焦文对他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在意,或者他今晚的算计是个笑话。他一个人在深夜里去往国外,焦文和于驹一如既往地度过一个温柔的夜晚。
时间久了,焦文在于驹的陪伴下,会真正地忘记他。
“……你在这里散步啊。”于信的喉咙像卡了石子,他咽了又咽,艰难地吞下难受的石子,为了说出这句别有用心的玩笑。
“嗯。”焦文放下手机,遥遥地对着他一笑,“我在这里一边散步,一边看天上的飞机。”
“飞机上没有坐着我。”于信慢慢地走近,他望着焦文眼睛里的光亮,说道。
“我知道,你不在这里嘛。”焦文耸耸肩,随意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于信问道。
“作为朋友,来送送你。”焦文说。
“朋友吗?”于信眼睛暗淡下来,他低头避开了不远处的光,手捏紧行李箱的拉杆,缓了缓,“也不错,我们原本就是朋友嘛。”
于信对焦文笑了笑。
“你现在,要进去了吗?”焦文侧身看了一眼明亮的大厅,问道。
于信摇摇头,“我时间还有得剩,陪你在着……散步?”
两人对视一笑,焦文的笑容难得有些腼腆。
“你在这看到飞机了吗?”于信把行李箱拉到边上,和焦文站在一起,让出道路来。
“当然,十来分钟前,还有飞机出发了。”焦文乱说的,他心里焦灼得厉害,哪有心思仰头看天空。
于信听着,仰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缀在夜幕上,静谧且遥远的美好。
“你还记得第一次坐飞机吗?”突然,于信开口问道。
“记得。”焦文学着他看夜空,想到以前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当时手忙脚乱,时间又紧,到机场后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最后还是工作人员带我们办完所以手续。”
“为了去海边,在暑假里打工攒了那么久的钱。终于在开学前攒够了,出发前一天我根本没睡着。”于信想起年少时的窘迫,和只有那时候才有的冲劲。
“嗯,我也是。但在飞机上,不是立马就睡着了吗?”焦文说。
于信轻笑出声,他回身靠坐在行李箱上。焦文靠近抵住行李箱,防止滑走。
在这种时候也要这么体贴,于信真的拿焦文没辙了,他的手按在行李箱上,无意识摸索着上面凹凸的形状出神。
焦文是一个很好的陪伴者,他在于信沉默下来后,也闭口不言了。
“其实我买了两张飞机票。”于信突然说,“我想着你要是来找我,说明你是放不下我的,我也不想你放下我。所以我准备第二张机票带走你。”
“我、”焦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欲言又止,情感和话语堵住了他的喉咙,被于信说的话冲散原有的情感,他好不容易挤出话,回复的却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于信伸手,温暖的手指抚摸过他略带凉意的眼睛,“你需要做什么准备,你要是点头,我什么都会为你准备好。”
“像以前一样,这次也和我一起坐飞机走吧。”
于信的声音温柔缱绻,仿佛把他多年的情意都包含进去。
焦文看着他,目光飘远,他的理智与情感分开,嘴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次也会有大海吗?”
冬日里的风在于信的世界里突然变得温和了,他感受到的是夏日里海边带着咸味的微风,绕过焦文,抚向他。
“我会开三个小时的车带你去海边。”于信的神情看上去十足地欢快,让过路人随意地望一眼,便能知道他处在热恋之中。
于信离开行李箱,他甚至顾不得行李箱,拉着焦文冲进航站楼,他要去取登机牌,立马带着焦文远走高飞。离开这里,到达一个只有他们在的地方,到一个他们会一直热恋的地方。
焦文被于信拉着跑,他不得不为了跟上他的步伐大迈步,丢掉维持着的社会人士的沉稳。
淡季时夜晚的机场没有几个人,但被他们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目光。
焦文脸皮薄,无法不在意,只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垂眼跟着于信走。
于信在机器前操作时时,焦文稍松一口气,边环顾四周边提醒道:“行李箱还在外边。”
“没关系,一会儿的功夫不会丢。”于信哪还会在意这些。
大厅的人不多,大多手里都带着行李,一眼扫过时,焦文好像看到有个人站在原地两手空空,他下意识地再看过去确认。
那个青年身材高挑,远远面对他们站着,头上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低着头什么也没做。
焦文多看了几眼,下一秒和那个青年原本被帽檐遮住的眼睛对上了。
那个人,是于驹。
焦文下意识地松开了于信的手,挣脱出来。
但是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躲开了焦文的目光,让他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焦文眨了眨眼,试探地向那个方向迈开几步,那个他误以为认错人的青年却后退了。
这一下让焦文确信,那个熟悉的青年是于驹没错了。
他顾不上于信准备走过去询问,而以前看到他像是蜜蜂见了花一样的于驹,见到他向自己走来,掉头就跑。
焦文的走变成了快步,再然后不得不跑起来,不然于驹立马要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于驹跑错了方向,他进不了机场里面,被焦文堵住了。
机场的工作人员注意着状况,焦文没有追上去强硬地拉住于驹,而是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耐心地等待着。
两个人僵持了有一会儿,直到他人异样的目光看过来,于驹才不情不愿的走过来。
他身体僵硬,不愿抬头,把一切都掩盖在黑色的鸭舌帽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于驹逃避的态度,让焦文根本摸不清,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走到焦文的身边,于驹也没有了逃跑的想法,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从另一边出了航站楼。
焦文带着于驹避开人流,站在角落里,他转身问道:“为什么跑?”
于驹沉默以对。
今天晚上遇到的于驹和早上的简直不敢置信是一个人。白天里于驹尖锐、痛苦、脆弱,但能在焦文的怀抱里放下心防大哭。夜晚的于驹沉默着,态度如同海边坚硬的岩石,任海浪如何拍打都佁然不动。
焦文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他叹了口气。
于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叹气声,他声音暗哑,低声说道:“你不用在意我,你走吧。”
“我去哪?”焦文问。
“和于信一起,去哪都好。”于驹说,他的话中没有赌气的意味,语气平淡。
“你误会了……”焦文想也不想的一句开头。
在他接下来的解释声里,于驹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怎么了?”焦文伸手,想要触碰到于驹的脸,好看到他的表情。
于驹挡住焦文的手,帽子的遮挡下焦文只看得清他下半张脸。
于驹身上有着生动的少年气,他露出来利落的下颚线和偏薄的嘴唇,也带着他独有的可爱。那张焦文亲吻过许多次的嘴唇动了动,说:“我在想,文哥说喜欢我,应该是真的没有骗我。”
于驹低哑的声音飘荡在冷风里。
“除了喜欢我以外,什么都在骗我。”
于驹做出决定后,是最早一个到机场的。他害怕错过,害怕不可挽回。
等待良久后,于驹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外面靠得很近的两个人影。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他是比不过于信的。
因为在他过往的回忆里,他的热情,他的爱情无论再怎么动人,那只是一场独角戏。
于驹在以前就没有真正的拥有过。
他没有能和焦文一起怀念谈起的过往,没有能引起他共鸣的回忆。他感受到的孤独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一个人在过往里深深地爱着焦文。这显得他可悲又尖锐,他现在要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于驹不想要变得令人憎恶,他渴望被爱着。所以他退缩了,站在原地看着焦文和于信一起。如果焦文没有发现他,于驹会默不作声地目送焦文离开。
“喜欢你不就足够了吗?”焦文不勉强,收回了手,双手插兜问道。
“不够。”于驹回答道,他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了,“我想要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他努力了这么久,发现奢望还是奢望。
“我爱你。”
“不是这么随便!”于驹被焦文的态度激怒,他低吼着,“在你的感受里,我的感情是这么随意、这么廉价的吗?”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焦文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于驹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要自己的行为变得“幼稚”,他深呼吸,说:“你走吧。”
于驹说出这句话后,周围陷入寂静,没有回答,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焦文在寂静里动了动脚,鞋跟和地面磕出一声闷响,打破凝固的气氛。
“于驹……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焦文说道,他如此残忍地说道。
算得上是情话的一句话在于驹耳边显露出真相,这是一句残忍至极的话。
于驹在以前隐隐感觉到的危险不是错觉,盘在他肩上的蟒蛇收紧了身体,留给他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为什么?”于驹问,他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他呼吸急促,声音开始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文哥。为什么你不放过我呢?”于驹再也遮掩不了自己,他低着头,头上的鸭舌帽遮掩住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无法帮他接住直直滴落到地上的泪水。
焦文看着于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与之相反的是,他伸出手,温柔地压在他的帽顶上。他是故意的,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轻柔的动作击溃了于驹。
他无法抑制地大哭,焦文的温柔成了伤人不见血的刑具。
“文哥……”于驹是不懂事的孩童,受伤了叫着最亲近的人的名字,即使对方手上还沾着他伤口上的血。
“当我求你了……你做个了断吧。你就不能、你就不能,直接选择吗?不能只给一个人希望吗?”于驹蹲到了地上,他躲开焦文的手,摘下帽子,揉乱了一头黑发。
焦文跟随他半跪在地面上,手抚上于驹的背,沉默片刻说道:“因为我太贪心了,于驹。你对我太好、太没有抵抗力。”
他抬起于驹的脸,怜爱地擦掉他不断从眼眶滑落的泪珠,“你的爱情太吸引人了,我也无法避免地喜欢上。”
于驹哭到头脑发懵,他恍惚地看着焦文,分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焦文回到以前包容他一切的模样,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擦去他的眼泪,等待于驹的情绪宣泄后,意识稍稍回笼。
“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于信,我要和他一起离开。”焦文捧住于驹的脸颊,不许他逃避,确保自己的一字一句都被他听清。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你……”
焦文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他缓缓靠近,近到鼻尖碰到鼻尖,话音在他的舌尖停住。然后偏头慢慢地亲吻到他的嘴唇,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般发生。
于驹颤栗着,下意识地后仰被焦文扶住了脑袋。焦文没有停下,距离不断地缩短,于驹却没有再躲开。
一吻结束,焦文的手抚摸着他额发,含着爱意亲昵地责怪他,“你看,你对我太好了。我是一个不会控制的人,你是一个不会拒绝我的人,怎么分得开呢?”
于驹眼神恍惚,目光神游般在焦文脸上滑过,最后把头埋进焦文的肩窝里,他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眼泪用不了多久便浸湿了焦文的衣领。
……
画面就此停住。
焦文眼前弹出熟悉的游戏页面,“红玫瑰”成就一栏的进度条以惊人的速度猛窜,红色占据整个格子,尾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如同吸食了充足的鲜血,骤然绽开,展现娇嫩的花瓣。
第一关,通关。
系统光点在页面上乱飞,宣泄自己的兴奋,“第一位!第一位!玩家焦文你是第一位通关第一关的玩家!”
与此同时,焦文游戏页面里的个人中心出现一个红色小点提醒。
焦文点进去,看见是一封来自游戏官方的邮件。
[玩家焦文:恭喜你达成第一关的通关成就,获得了本公司的文本助理录用资格,谨此特邀您加入本公司。详情录用……]
焦文诧异地问道:“一份来自游戏公司的offer?”
“是的。”系统解释道:“参加通关大奖即拥有公司面试资格,通关任何一关都视为通过面试。我们公司待遇丰厚,玩家可以多多考虑哦~”
“我什么时候接受都可以吧?”焦文向系统确认。
“是的。”系统说。
“先保留。”焦文关掉邮件,面对当下的事情。
“玩家焦文,第一关是否需要存档?”系统提示。
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什么蓝玫瑰绿玫瑰的突发成就,焦文选择存档。
“结局画面是否保留?”
“保留。”
焦文和于驹相拥的画面定格缩小成为一张图片,像是有看不见的摄影师为他们拍下这一幕。
画面聚焦在焦文放在于驹后脑勺上安抚他的手和他衣领上被泪水打湿的痕迹,于驹垂下来的发丝下是泛红的眼角。
“哭得的太厉害了……”焦文看着这张图片喃喃自语。
“于驹心神彻底被击溃,大哭也符合角色运行。”系统误以为焦文是在疑惑,急忙解释。
焦文滑过结局画面,点击下一个空白条,尾端的红玫瑰含苞待放。
[是否进入第二关?
您在第二关达成成就有:白玫瑰(已绑定)]
[确定] [后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吐魂)
还是我:(一把扯住灵魂,拽回来)码字!
第二关ABO
B装O钓A
攻略角色:姜继夏
白玫瑰:被欺凌、善良沉默小可怜Omega
红玫瑰:有仇必报、阴郁黑莲花beta
主角b装o,但有信息素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