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然现在回过神儿来，想起于千涅那句“就算我死了，也不是为了你。”
于千涅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一个心领神会，俩人之间的气氛就又冷下来。
两个人背着包从来的那条路返回指挥室，隔开一米远，全程无互动。
于千涅的余光注意着黄然那边的动静，他甚至有些扭曲地希望舰队的高强度金属地板上凭空多出一个坑来，好让黄然不小心摔倒，自己可以趁机去扶他。
可惜黄然步履坚定，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就要到指挥室，如果现在不说点什么，一会儿两人将再也没有独处的机会。
还是黄然先开口了：“如果你见到我妈妈，你就问她，如果黄然犯了错误，您还像昨天一样爱黄然吗？”
于千涅愣了愣：“什么？”
黄然思考良久，最终决定用这句话当作于千涅和他妈妈接头的暗号。
“我妈妈在我们家花园里种了很多奇怪的花。那些花有的很普通，有的非常罕见，她栽培起来都很用心。但是我小时候很调皮。”黄然说，“我小时候和程克在花园玩，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踩坏了很多花。”
于千涅随着黄然停下脚步，静静听着。
“她周末回家来的时候，那些花已经全部枯死了。我撒谎骗她，说都是程克踩坏的。”黄然回忆往事，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我的记忆里我妈妈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最后她把我关在了大门外。”
“后来她再也没有骂过我，我也再也没有撒过谎。”黄然不打算和于千涅细说，嘱咐道，“你问她，黄然犯了错误，您还像昨天一样爱他吗？我妈妈一定会明白，你是被我信任的人。”
于千涅认真地点点头。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黄然手上的信息采集器警示灯闪烁了一下。
“采集到三处信息。”宋厉操控着老古托人弄来的三台信息处理器，在几小时后疲惫地确定了三个终端。
“三处信息？”黄恪和路为环等人在旁边看着他敲天书，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宋厉的通讯器曾经传来通讯请求，他看了一眼就把通讯器扔进了工厂的垃圾处理器，令之粉身碎骨。
“云端信息网覆盖范围之下，能和您基因匹配的有机生命体，有三处信息反馈。”宋厉解释道。
“为什么？”黄恪有些不好的预感，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黄耀和黄然两个血亲，难道有谁被…被砍了一部分下来？
他本身脸色就雪白，这么一吓唬自己，连刚刚红润起来的嘴唇也再次变得苍白，在工厂不算明亮的灯光下被映照得跟鬼一般。
路为环担忧地把手覆盖在黄恪的肩膀上，老古在旁边坐着，看到这一幕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其中两处在云端研究所，无法建立通讯，但是有一处在…”宋厉努力辨认着代码所代表的位置。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在，研究所上方大气层外。”
与此同时，数百枚导弹击中了云端研究所的物理防御外壳，在云端城东发生了巨大规模的爆炸，翻腾的火光将整个东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窗外东方的光芒闪烁着，大地一阵猛颤，连带着这间屋子的物顶都剧烈地开始了晃动。
路为环用斗篷罩住了黄恪，众人躲在屋子的四个角落，等待这段地震一样的震动过去。
除了宋厉，他呆在信息处理器前，但还是没能够在断电之前保存线路。
一块不算小的瓦砾重重地在砸中他的额头，他却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
屏幕黑了下来，在窗外火光的映照之下，他看到屏幕上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血正沿着他的鼻梁流下，流到嘴唇上，他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似乎要一路从喉咙蔓延到心里去。
“路为环，你和小双去查查怎么回事。”老古说，“所有人撤出工厂，上飞行器。”
“不可能的。”宋厉掌心全是汗水，“信息处理器的内核是军工级别的防护，它都被损坏了，室外的飞行器一定也被损坏了。”
老古和黄恪完全不懂这些，但是工厂的墙壁都已经出现了裂缝，就算飞行器损坏了，这里也肯定不能继续呆。
“我本来打算尝试着和这三处信号源建立通讯。但是现在处理器出了问题。”宋厉希望破灭，但是马上打起了精神，“能不能就近找个空旷地方，我要修理机器。”
“你需要多久？”路为环问，“出事的地方像是研究所的方向，我们必须马上赶到那里。”
宋厉毫不迟疑：“如果幸运的话，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路为环和黄恪对视一眼，说：“我们不可能耽搁这么久。”
宋厉说：“你们不需要耽搁，你们去执行你们的计划，我有了信息会马上和你们沟通。”
黄恪心里其实很乱，他受过很长时间的审讯，就是审讯黄然的去向。在他的印象里，黄然应该并没有被抓到。在研究所里的一个应该是黄耀。
那也就是说，黄然难道就在大气层外的太空舱或者什么飞船里？
但是研究所里的第二个匹配基因是谁呢？
“三个基因信号源的可靠性和位置，你能保证吗？”他问宋厉。
宋厉点头：“我用我和我弟弟的姓名担保，我发现的信号源一定是准确的。”
黄恪又问：“那么，如果你修好机器，你可以和他们建立联络？”
宋厉犹豫了一下说：“我只能和他们最近的电子设备建立联络，但是未必能直接联络到本人。比如他们佩戴了手腕信息采集器、移动终端i并且人身自由可以沟通，或者他们被关押的地方有监视设备。如果他们本身不能发声，或者离最近的电子设备很远，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黄恪指挥几个年轻人把三台信息处理器从厂房搬出去，对老古说：“老师，我们最好等一下他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