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汰完了, 不等商扶珩还击,祁梧突然想起来问他:“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说过会帮我找找男宠吗, 人呢?”

  商扶珩闻言又是一挑眉, 然后饶有兴致的盯着祁梧看,嘴里慢条斯理的说:“打量了我好半晌,然后直接跳到男宠的话题来了,你这衔接得有些不礼貌啊。”

  祁梧还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商扶珩的意思,随后他径直翻了个白眼。

  谁打量着你想起男宠了,不过是说起“脸长得不错”这话时才突然想起来他的男宠还没个影呢……不过这番反驳的话出口之前, 祁梧自顾自琢磨了下, 觉得有点越说越是说不清的样子。

  索性也就不还嘴了, 只又朝商扶珩翻了个白眼。

  商扶珩便道:“言行坐谈都瞧不见半分斯文。”

  “你斯文, 没人比你更斯文了。”祁梧随口呛道, “可你还不是和我这有辱斯文的人面对面坐着?”

  “古人云,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商扶珩干脆文绉绉的回。

  祁梧:“呵。”

  商扶珩就笑, 继续深入的与祁梧探讨人生:“以你为镜, 我当真是瞧见了自己身上不少的优点,这般说来还得谢谢你。”

  “谢谢我?”祁梧眨了眨眼, “不客气,不过你也别口头谢啊, 多没诚意, 拿出点实际的来, 比如帮我找个又贴心懂事又好看的男宠。”

  得, 还是绕回男宠这事儿了。

  商扶珩微微摇了摇头:“自己的事得自己操心, 你不能指望别人。”

  “你之前说要帮我找的时候, 可不是这幅嘴脸。”

  “我那本就是玩笑话,谁知你还当了真。可即便是当了真,也该知道我说的是会帮帮看,不是一定能帮上。我这儿你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自己努努力寻看看吧。”

  祁梧:“……”

  商扶珩总结陈词:“圣人每日三省己身,你不是圣人,指望不上每日三省,可好歹也得三月一省吧,怎么与你认识快三月了,都没瞧见你有半分长进。”

  祁梧:“……”

  商扶珩这病今天是更严重了,居然还教育起人来了。

  祁梧反唇相讥:“穿着一身白就当自己羽化登仙了,古人还传说舍身饲虎呢,怎么没瞧见你大方一点,不说舍身了,割块肉给你府上姜园里那老虎吃总行吧?”

  商扶珩闻言笑起来,笑完了还说:“牙尖嘴利,今日午膳给你炖些大骨磨磨牙罢。”

  “炖的时候记得加点莲藕。”祁梧索性懒洋洋的点起菜来,“要那种口感粉糯的莲藕。反正都要炖汤,再弄个小鸡炖蘑菇吧,多放点蘑菇。炖汤用不完的鸡肉可以炒辣子鸡丁,辣子不够辣的话弄个宫保鸡丁也行……你们府上的厨子知道宫保鸡丁吗?”

  “该是知道的。”商扶珩噙着笑问,“还想吃点什么?”

  祁梧认真想了想:“……有始有终,我后日一早走,明晚还想吃回兔子。”

  “后山那些兔子是欠了你了。”商扶珩莞尔。

  说的时候虽是玩笑语气,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厨房还真往倚兰轩送来了这些吃食。

  祁梧闻着满桌香味,心想商扶珩这人不犯病的时候也还行……要是真帮他找到个合适的男宠就更好了。说实话,依着他请在府上干活的那些人的经历,祁梧觉得自己想找个合适的男宠只怕得撞运气,这事儿还真没他最开始盘算的那么容易。

  主要是他身份体质特殊,找男宠又不是真单纯为了寻.欢作乐,他还得顾忌着对方是否老实可靠……所以这事儿吧,要是商扶珩肯帮忙找,就要容易很多。

  但商扶珩显然不大乐意帮他这忙,嫌他作风不好,所以祁梧叹了声气,只能自己碰运气找找了。

  第二天一早,祁梧来到雾宅,看着木匠师傅带着徒弟们把他的床安置到卧房里,监工验收又付完了尾款。木匠们离开之后,祁梧又把过了府衙印的一份契书交还给一众丫鬟小厮帮厨们做留存,然后见他们老老实实把宅子拾掇得还不错,祁梧也没有多待,就回了琅王府。

  倚兰轩里他的行李倒也不算多,顶多就是来了宓城后因为天冷所以陆续购置的厚实衣裳比较占位置。

  反正距离他和商扶珩说的搬家时间还有小一天,祁梧就慢腾腾的在房间里收拾。

  到了下午,祁梧主动去老太君那边拜访了一趟。

  祁梧是不大喜欢人情世故,但基本礼貌还是知道的。在琅王府这些天他住得很是舒服自在,现在快走了,总该和和蔼慈祥的老太君提前说一声道个别。

  老太君便说今日的晚膳叫上商扶珩,他们三人一块吃,也算给祁梧庆祝庆祝马上要搬入新居。

  祁梧很是乖巧礼貌的应下来……然后这份乖只维持到了商扶珩出现,就忍不住破防了。

  商扶珩见着祁梧便是:“这般老实,是昨日被我埋汰得自省反思过了?那还不算孺子不可教……”

  祁梧的乖巧默不作声消失了:“……”

  当着老太君,他就不翻白眼了,毕竟老太君觉得他是个乖孩子。

  晚饭吃完,走出厅堂时,祁梧发觉这天气更冷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商扶珩走在他身边。

  祁梧在寒夜里打了个冷颤:“好了,明天一早我吃了饭就走……到时候就不特意跟你们道别了啊。”

  好歹在人府上住了这么些天,祁梧想想还是语气友好如是一说。

  商扶珩却自顾自又起了个话题:“这点凉都受不住,你怕是要冻死在宓城的冬日了。”

  祁梧:“……”

  算了,别友好了,战神不配。

  “如今快到十月下旬了,按着往年的气候,说不准明日一早你起来时就能看着下雪了。”商扶珩道,“见过雪吗?”

  祁梧:“见过人血。”

  商扶珩一乐,又说:“你长在南边,没见过雪该是正常的。记得叫你府上的人多添些炭火,免得冻死了你没人给他们发月钱。”

  祁梧:“得,买炭又是一笔大支出……你当初把我拐到这儿来,就是看上了我那几万两银子、想叫我来给你们宓城赋税做贡献的吧?”

  “……虽当时未有过这般想法,但如今你说起来,我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深谋远虑。”

  第二天一早,起床时没见着雪,祁梧打开窗后竟莫名有点失望……商扶珩这个骗子!

  不管怎么样,骂商扶珩就是了!

  “阿雾公子怎么要走得这般急啊。”瑶竹他们几个早知道了祁梧要搬走,但眼下真要走了,又确实依依不舍。

  祁梧笑眯眯的:“左右都在这宓城里,总还能见到的。”

  “也是,阿雾公子与殿下交好,往后定也会时常来府上玩的。”

  祁梧还是笑眯眯的,没出声反驳也没接话茬。不过他心里琢磨着,该是不会再来这琅王府了……商扶珩要他亲自上门取药脂的话,那几个月来一次也可以。

  药脂这事儿暂且让商扶珩帮忙包圆了,祁梧总算也少一件着急要操心的事。

  这回祁梧没借用琅王府的马车。他提前吩咐了梁柱赶车来接他,就等在琅王府的院门前。马和车自然是祁梧早前就买好备在了雾宅后院里的,毕竟这年头又没个汽车,祁梧可不想回回出门都靠脚走。至于梁柱会赶马,这也是祁梧先前聘用他的原因之一。

  林伯带着人送祁梧出了府,看着祁梧坐上朴实无华的小马车走远了,莫名觉得很感伤,回头就跑到了商扶珩面前说:“殿下,阿雾公子已经走了……也不晓得他往后住在外头习不习惯、过得会不会不舒坦,刚刚我瞧着来接他那马车,车又小、马匹的毛也不够水亮……”

  商扶珩一大清早正靠在树上翻看闲书,闻言有些无语:“林伯,你这话说得仿佛是我将他卖出府去给别人家了一样。他今日要搬去的才是他家,于他而言住在这琅王府才是‘住在外头’,你可别替他操心了。”

  林伯被噎了噎,过了会儿又说:“阿雾公子就这么走了,殿下您怎都不去送送呢……”

  “也没见他来与我打招呼啊。”商扶珩合上书册,“实在不行,不如林伯你去给他当管家罢,也省得整日里为他忧心忡忡,怕他吃不饱穿不暖。”

  林伯:“……厨房那边好似还有些事要忙,老奴这就退下了。”

  林伯走了,商扶珩才重新翻开书页,慢腾腾接着看起来。

  ……搬新家,得请人吃顿乔迁饭吧,哪有就这样悄不做声走了的。这祁梧当真不通人情世故,只有与人呛声是一流。商扶珩神色平静的想。

  雾宅眼下迎来了主人入住,正是喜庆洋洋得很。

  翠舒和杨柳帮祁梧收拾归置行李,又把晒了两日太阳、暖和蓬松的被褥给祁梧的卧房铺好,然后往里搬擦洗干净的炭炉、再往里添上烧得通红的炭做底、又在上面虚虚盖了一层刚拿出来的炭。

  等她们都收拾好了,祁梧一进屋子,就发现暖和惬意得不行。

  “不过,我记着库房里没有炭炉和炭吧?”祁梧烤着火,想起来。

  杨柳回道:“是昨天方婶子烧柴火的时候想起来的,她说这天冷了,公子肯定需要炭火。正好公子留了银钱,我们便自作主张去买了回来。公子这屋子大,便放了三个。现在库房里还存了三个,方便公子在堂厅那些地方也能烤火。”

  看祁梧这反应,就知道他并没有不满意,所以杨柳回答得很放心。

  祁梧倒是有点惊讶:“我留的银钱可不多,你们买了炭,这两日还有钱吃饭?”

  十多口人呢,一日三餐可少不了。

  “有的有的,公子放心,方婶子和白婶子这会儿在开锅,待会儿就过来与您说账目明细。”翠舒道。

  听到这会儿才开锅,祁梧有点疑惑……翠舒说的这个开锅,是他理解的对新锅要做的事吧?

  “厨房这两日没用锅?”祁梧直接问道。

  翠舒笑笑:“您是主人家,都还没住进来呢,我们这些人怎么好先用新锅新灶烧上饭呢……不过你放心,方婶子和白婶子这两日真没亏待我们的饭食,也没不敢用柴火,只是做饭先是在厨房外头院子里做的、锅也用的是自家拿来的旧锅。”

  祁梧没成想他们还这么仔细,意外是意外,但到底对请到宅子里做事的这些陌生人更放心了点。

  搬进新宅的头一天,祁梧又处理了些日常庶务琐事,比如给其他人住的屋子也都添上炭炉,还给了方吴氏和白瑾娘一笔不小的预算,让她们好好拾掇出大桌饭菜来,毕竟是搬家头一天,自然得吃好一点。不过祁梧是单独吃的,其他人是分了两批轮流一块儿吃的。

  入夜后,屋子里烧着暖和的炭炉,祁梧舒坦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穿着一身不大厚的衣裳坐在开了缝隙的窗前……写账本。

  他就这么点钱,虽然不出意外、只要他不去玩什么耗钱的事情,也够他富富贵贵坐吃山空一辈子了,但该记账还是得记的嘛,总要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才行。

  记账到一半,祁梧突然听见了方吴氏的小女儿婉若脆生生的惊呼:“娘!下雪了!”

  祁梧手上一顿,便放下了羊毫笔,站起身将原先只开了一个小缝隙的窗户支起。

  他往外看,果然看到有零星的雪花正从上方缓缓掉落,落在外面院子里的地上。因着才是刚下雪,所以雪花落到地上后很快就消融不见了一般。

  祁梧上辈子不仅见过雪,还见得不少,但这回他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原因,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次看见下雪吧……反正他这会儿瞧着还挺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