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可能还不止一瓶,得多倒几瓶,连着嗑上三五天, 每个月如此。”祁梧又慢条斯理补充道。

  商扶珩闻言笑笑:“听上去……确实不太好过, 以你这般娇生惯养的,让你硬熬过去似乎有些为难你。”

  祁梧表示那不是有些为难:“那是直接男风叫我去死。还有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说我娇生惯养?分明是你自己过得太粗糙随意了,还好意思瞧不上我这好好过日子的。”

  ?“牙尖嘴利。”商扶珩便道。

  快到倚兰轩门口的时候,突然一阵夜风吹过来, 祁梧默默打了个寒颤,才想起来了还有件重要的事:“我没有厚一点的衣裳,这宓城才进入十月怎么就这么冷了, 明天得出门买才行……所以你那边还有药脂能用吗?不用新做好的, 只要还在有效期内能用的就行。”

  今天在倚兰轩安顿下来后, 祁梧对着镜子看了自己颈后那个印记。原先的药脂确实开始不大起作用了, 印记的红色已经微微泛了出来, 只怕明天早上起床后再看就会更明显了。

  “很冷?”商扶珩看了看祁梧的衣着, 转念一想也是, 祁梧这身子骨确实有些弱, 怕冷也正常。

  “今日吩咐人做药脂时,我也顺便问过了, 眼下确实没有可以用的,毕竟那玩意儿寻常当真用不上, 不是我有意诓你。不过那药脂做着也不是很耗时, 大抵后天午后便能做好, 届时莫说是出门买衣裳, 便是你要搬离这琅王府我也不拦你。要不, 你再捱捱冻?”

  祁梧:“……”

  “你就不能做个人吗?”两人已经走到了倚兰轩门前, 祁梧站住没再继续往前,“明儿一早我叫瑶竹他们几个帮我买去。你也别着急赶我走,我现在觉得你们府上住着还不错,我要多住几日,等我在这宓城买到了合心意的宅子能搬了才走。”

  商扶珩便忍不住轻笑起来,道:“就你这般不见外的模样,外祖母还担心你在府上住得不习惯。”

  “本就是你自作主张叫我来住下的,哪有你叫我来我便来,你赶我走我便走的道理。”祁梧自在得很,又说,“老太君她人很和蔼啊,闵公子怎么躲成那样?”

  “闵君润他祖母与我外祖母年轻时便是密友,现如今闵家祖母人在文都,外祖母长居这宓城,两位老人家之间便多有信笺往来。闵君润为了躲清闲寻了个闲差跑到了宓城,之后闵家祖母写信与我外祖母时便每每提及,故而每次见了闵君润,我外祖母也多有念叨。”

  说罢,商扶珩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今天外祖母待你这般和蔼亲近,也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她有些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我虽然解释了,但瞧着她不大信。”

  祁梧:“……”

  沉默稍许,祁梧表示:“连你外祖母都这般担心你没人要……我还是早日找到宅子搬出去吧,在你府上住久了我觉得有碍我名声。”

  “就你这名声,轮不上我拖累。”商扶珩觉得。

  祁梧懒得再搭理他,径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商扶珩看着他关上了院门,又听见里面瑶竹他们几个在与祁梧说话。失笑着摇了摇头,商扶珩慢条斯理朝自己的院落方向继续走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时祁梧发现今天似乎又冷了点。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他还没来得及跟瑶竹他们几个说自己需要他们帮忙买厚一点的衣裳的事,瑶竹和宜植一丫鬟一小厮便捧着几身厚实的外袍进来了。

  将放衣袍的木盘搁到柜台上,瑶竹笑眯眯的说:“阿雾公子,殿下说您怕冷,来宓城前也没带什么行囊,便让人从库房里先挑了几身洗净熨干了给您送过来。虽是去年秋冬时节做的衣裳了,但都是好料子,在库房中也一直存放得宜,委屈您先将就着穿几日,林伯已经吩咐府上负责裁衣的柳师傅待会儿来为您量体制衣了。”

  祁梧闻言一愣,倒确实有点意外。毕竟昨晚商扶珩可是叫他多捱冻两日的,今日一早却又派人送了衣裳过来……祁梧琢磨了下,觉得商扶珩不是这般口是心非的人,所以说不准是林伯或者其他人注意到了他衣裳轻薄,然后贴心送过来的。

  反正商扶珩瞅着不像这么贴心的。

  “这几身外袍,还有这件披风,都是去年做给殿下,但殿下没穿过的,阿雾公子穿着可能有点宽大,也是要委屈您将就几日了……府上只有殿下这一个男主子,眼下也只有将殿下先前的衣裳挪过来了。”

  祁梧眨了下眼:“你们取用了琅王的衣裳给我,不担心他生气?”

  瑶竹和宜植都是一笑:“阿雾公子莫担心,自是殿下首肯了的……您快换上试试,若是有太过宽大不便的地方,待会儿柳师傅过来了正好改上一改。”

  ……还真是商扶珩吩咐的啊。祁梧觉得有点商扶珩这人更是奇怪了。

  “不用那么麻烦。”祁梧道,“不用叫柳师傅特意过来一趟了,有几身能度过这两日的厚衣裳便足够了,我不会在府上待太久,要不了几日便要离开的。”

  瑶竹和宜植愣了愣。

  祁梧换上了瑶竹他们拿过来的外袍,至于披风就不用了,冷归冷,这天气却也还没到需要披风避寒的地步。至于这衣裳之前是为谁做的,祁梧也不管,他都能穿成衣店里买回来的衣裳了,还讲究其他的做什么。

  换好衣袍,在倚兰轩独自用了一桌子丰盛的早膳,之后祁梧就坐在院子里颇有些无所事事。

  早晨起床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下颈后印记的情况,药脂的遮掩性果不其然又减了不少,红色印记越发明显起来,所以他干脆披下了发。虽然瑶竹他们也没多想多问,但祁梧现在显然是不大适合出门的,只能待在院子里发呆。

  商扶珩过来的时候,祁梧正蹲在倚兰轩的花圃前摧残花花草草,这儿拨弄一下那儿摘一片花瓣一片叶子的,显然是闲得发慌。

  “你可别摧残我府上的花了……你不是不会骑马吗,与我去后山马厩看看马吧,学会了日后你自己出门也方便。”商扶珩对祁梧道。

  祁梧对学骑马没什么兴趣,他本身就会一点,只是懒得自己骑而已。但眼下确实又无所事事,所以衡量了下之后,他点了点头:“行啊。不过你都不忙的吗?”

  好歹管辖着宓城这一方水土,商扶珩都离开三个月来,不是应该攒了很多政务,一回来就该让他处理得焦头烂额才对吗?

  “不忙。”商扶珩却道,“我素来是不大尽责的,原先在宓城便闲得很,离开几月也没有差。走吧,别蹲着了,衣摆全落在地上了也不嫌麻烦。”

  祁梧起身,随意拍了拍衣摆上沾到的尘土:“能怪我吗,分明是你这衣裳太长了和你府上这花圃全是土的缘故。”

  “是啊,不该把花种在土里,该种在你身上才对。”商扶珩无言片刻后道。

  祁梧跟着商扶珩出了倚兰轩,往后山马厩方向去的时候,途经了林伯昨天说过的那片兰园。祁梧没什么文艺情怀,瞧着那么大一片精心维护养育的兰花,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肯定得费不少人力财力。

  “想过去看看?”商扶珩问。

  祁梧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意外,你瞧着不像是会养花的人。”

  商扶珩闻言便笑:“那你瞧着我像个什么样的人?”

  “挺奇怪的一个人。”祁梧非常坦诚。

  商扶珩问:“有多奇怪?”

  祁梧想了想说:“奇怪到……你做出什么事来我都觉得没那么奇怪的程度,毕竟你本身就是个古古怪怪的人,不能往你身上套寻常人的逻辑。”

  “说绕口令似的。”商扶珩倒是很淡定,“既然我那么奇怪,那我怎么就不能在府上养花了呢。”

  祁梧不置可否的微微耸了下肩。

  “不过,这兰园倒也确实与我无关,是外祖母喜欢,才着人培育养着的。”商扶珩又说。

  到了后山的马厩,商扶珩先去看了看那匹陪着他多年的老马,然后又给祁梧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白色小马。

  “它刚出生不到半年,瞧着是不是很好相处?”商扶珩还问。

  祁梧看着眼前这仰起头也只到自己肩膀的小马,无言片刻后看着商扶珩:“你是想让我骑着它溜圈呢,还是想让我牵着它散步?我若是骑到它背上,不知道的瞧见了还以为我有虐待小孩的癖好。”

  商扶珩莞尔:“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这马厩里就它性格最好,其他都是烈马,摔着你了你赖上我琅王府可怎么办。”

  “那便算了,我不骑马了。”祁梧放弃得很果断,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又道,“爬山吧,许久没爬过山了,我想到山顶去看看。”

  闻言,商扶珩顺着祁梧的视线看了看后山,然后对祁梧这提议敬谢不敏:“那你自己去吧,我就在此处训马。若是爬不动了累倒在半山腰,你记得攒攒力气喊一声救命,我若是听到了兴许愿意去救你下来。”

  显然是不相信祁梧的体力和意志力了。

  祁梧挑了下眉:“行。”

  看着祁梧独自朝山脚走去,背影很是清冷倔强的模样,商扶珩笑着摸了摸小马的脑袋。

  “很有趣的人,是不是?”

  这琅王府的后山其实并不怎么险峻,也不高,祁梧慢腾腾走在上山的路上,心情很是不错,花了一个多时辰便顺利来到了山顶。

  从山顶往下看,琅王府的景色尽入眼帘,祁梧这才发现这座王府确实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视线角度的问题,他现在并不能看见山脚边的马厩,但能看到更远的宓城景象。

  天气冷了,阳光也就不那么烤人刺眼,祁梧独自在山顶的缓坡上晒了会儿太阳,舒坦得昏昏欲睡。

  直到被饥饿感唤醒,祁梧才生出点郁闷来。失策了,该带点吃的上来,吃完了还能就地小睡一会儿再慢慢下山……现在得饿着肚子又走至少一个时辰的下山路了。

  不过也不亏,祁梧心想。这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回“远足”。

  又坐了会儿,祁梧想着自己确实该下山了,再待一会儿只怕要饿得没力气走下山的路了。

  他正打算站起来,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待更近了,祁梧才看到是商扶珩骑着马上来了。

  “没想到你竟真自己上来了,还以为你会半路放弃。”商扶珩翻身下马,随手拍了拍棕马,然后拎着刚刚搭在马背上的竹篮朝祁梧走过来。

  祁梧看了眼他手里的竹篮,才回答:“你不懂,如果我是被逼着爬山,我早就不干了,但我自己想做这件事,那就一定能做到。你拎的是什么,吃的吗?”

  “你这鼻子倒是灵敏。”商扶珩来到他身边,也席地而坐,顺便打开了竹篮。

  “林伯方才来问什么时候用膳,说是厨房已经做好了。我想着你还没下山,兴许是饿晕在了半路,便带着吃食上来瞧瞧。”

  骑着马上山没那么方便,不想摔碎了东西,所以商扶珩只带了一个竹篮,篮子里也没有碗盘,只有油纸包着的吃食。

  将一包绿豆糕递给祁梧,商扶珩好奇道:“你上山花了多长时间?”

  “我怎么知道,我这么懒的人还会估摸时辰不成。”祁梧随意说着打开油纸包,瞧见里面绿油油的糕饼,又给商扶珩递了回去,“换一个,我不爱吃绿豆。”

  商扶珩轻啧了声,将绿豆糕拿了过去,又换了一包杏仁酥给他,还不忘嫌弃道:“哪有你这么挑剔的,什么都不吃。”

  “谁说我什么都不吃了,我要什么都不吃,那不早就饿死了。”祁梧拿起一块杏仁酥放到唇边,张嘴咬了一口。

  不得不说商扶珩来得非常及时,他正好饿了。

  吃了几块杏仁酥,嘴里有些发干,祁梧便拿过竹篮往里看:“你带水壶了吗?”

  “这般难伺候。”商扶珩无奈摇摇头,起身走回棕马身边,拿过了挂在它身上的水壶,又走回来丢给祁梧。

  祁梧接过水壶,笑得非常友善:“琅王殿下,我得收回之前对你的部分成见了,你这人偶尔还是很正常、很贴心的。”

  “是吗,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难得听你说句中听的话。”商扶珩挑了下眉,又遗憾表示,“很可惜,我对你依旧成见颇深。”

  “无妨,我也就是客套客套。”祁梧仰头喝了水,然后笑眯眯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加更了不好意思QAQ又是被工作搞到焦虑的一天,咸鱼为什么要工作嗷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