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莓/书
陶容见她此般不顾形象, 目眦欲裂的模样,倒也是佩服她,都如此了, 还想着要拉她下水。
若不是这陶映雪先对她使了坏心眼,她也断不会如此。
韦氏也没再出声,玉手执着茶杯,因着用力骨节泛白, 阖了阖眼, 心中长叹了声, 她这个女儿在映姐儿面前, 还当真是不中用。
“说!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广平侯已然气急, 脸也快成猪肝色了, 没成想竟真的是自家人做出的事, 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不是的爹, 女儿怎敢对宣成侯不敬啊”
“侯爷, 奴婢可证明不是大姑娘做的,大姑娘她根本没去梨园,是二姑娘去的梨园啊”此刻兰菊也急忙跪着开口, 若是大姑娘受了罚,她也会跟着受罪的。
话毕,陶映雪恨不得扇她一巴掌, 心中暗骂蠢货,众人已经起疑了, 还敢提那贱人去梨园的事。
确然,这番说辞能证明不是陶映雪让宣成侯落的水,却又让她在暗处的恶毒心思昭然若揭。
堂上都是精明的人,映姐儿的心性他们也都清楚些, 兰菊的这番话不就是间接证明了是映姐儿陷害容姐儿的吗?
“父侯。”
此刻喧闹的正堂里走进来一人,是陶元洲。
陶容先瞧见了他,同他对视了一眼,知晓他先前在找她,见他蹙了眉,不免心虚地同他笑了笑。
陶元洲也只是愣了一瞬,见堂内情形,又瞧见位上的的宣城侯,心下也知道是何事了。
广平侯向来很喜欢自己这个年纪轻轻便成了徽州都指挥使,前不久还移地回了京师的儿子,瞧见他面色也缓和了些,让他入了座。
“洲儿,最后是你安抚好的宣成侯,你且说说,可见过何人在梨园里鬼鬼祟祟?”
“儿子已经带人搜查过了,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
说罢,停了一瞬,又接着道:“但儿子发现辅国公似乎是去过梨园。”
言下之意,辅国公有这个嫌疑。
话音甫落,陶容昏昏欲睡的头颅,瞬间便抬了起来,不禁蹙了眉,怎的还把那个狗男人给带进来了。
堂上除了陶容,众人皆是面色各异,这谁敢说辅国公的不是啊,连宣城侯自己都是面色一变,却不是恼的,而是吓的,就算真是辅国公踹的,他也不敢多说一言啊。
虽然从心底看不起那毛头小子,但他的权势不是他可以撼动的。
“二哥哥这样说,容儿倒是想起来在玉兰院也碰见了睿亲王,想来他可能也路过了梨园。”
众人又是一惊,这怎么又把亲王给带进来了。
一个是圣上的亲儿子,一个是权倾天下的首辅大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动的。
广平侯一时间沉稳了下来,总归也不是他府里的人:“宣成侯,你看这”
齐斌天哪还敢同这两人计较,便自己寻着台阶下:“算了算了,本侯也算是有惊无险,不过这事是在你府上发生的,可与你脱不了干系。”
广平侯眼珠微转,心里也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便顺着话道:“宣成侯想要讨些什么补偿?本侯尽力给就是了。”
齐斌天一双老眼直直看向陶容:“这个嘛,以后会来向你讨要的。”
陶容眉间拢着,咽下一口清茶。
又涩又苦,没得之前的滋味了。
一场闹剧般的正堂对峙,总算结束了。
陶映雪被罚跪祠堂半日,斋戒三日。
罚是罚了,却无人让她对她这个妹妹道歉。
“容姐儿。”
陶容回过身,笑着伏了一礼“二姨娘。”
“有些时日没见着容姐儿了,记着闲暇时去明馨苑陪姨娘解解闷。”
笑而生姿,谈而生雅,韦氏确是个柔美的女人。
可若是个笑面蝶呢?
—
一连三日,天幕如破了洞般,淅淅沥沥的雨,没有歇的迹象。
烟雨朦胧,陶容凝着苑里的文竹发呆。
这几日侯府倒是没有限制她出门,她白天都在店铺待着,有二狗在,也没有那么闷。
但有个麻烦事一直在她心头积着,她不能当不知道。
瞧那日正堂情形,她终于知道为何非得将她这个女儿嫁去宣成侯府了,原是那老东西早就对原主有想法了,她那好爹娘还巴不得将她快些送去了。
她宁愿孤寡一辈子,也不想嫁给一个老色批啊。
除非以后愿意娶她的是一个宣城侯也不敢反抗的人。
不知为何,盯着这绵绵细雨,陶容就想起了那日柴房里的情形,顿时赧得面色通红。
“二姑娘脸整怎得红了,怕不是发热了?”
禾秀担忧地看着黄花梨镜里的她。
陶容眨了眨眼,清咳了声:“是是吧?这雨天确有些凉了。”
“二姑娘,后厨做的点心送来了。”
进屋的是一个长相清丽的丫鬟,前日才被云依霜送进了沁蓉苑,说是只有一人伺候不成规矩。
但陶容心里明白,这丫鬟应是程子曜送来的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人塞进了侯府。
“青枝,你去外头剪些文竹枝和芍药花瓣来。”
“是。”
待将点心都收整在提盒里,又用青枝在外头取来的东西简单装饰一番,陶容便带她们出了门。
快至府门时,却见两位女子共执一把油纸伞,步履款款地从树下走来。
得嘞,两只花蝴蝶。
陶容暗暗翻了个大白眼,一出门就碰上了,真晦气。
“呦!妹妹这是要出门去了?”说话的是红蝴蝶。
陶容“呵呵”笑了两声:“是啊,容儿怕闷,不像大姐姐那么沉稳,从祠堂出来后便整日整日地在雨中散步,也不见出门的。”
这几日陶容除了出门去店铺,其余时间都待在沁蓉苑,陶映雪想找茬都没机会,是以每日在府中乱晃,尤其是在沁蓉苑附近。
陶映雪听出她话里的嘲讽,顿时露出刻薄的笑:“怎么,这是我的家,本姑娘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一旁的黄蝴蝶也“哼”了声:“就是就是,反倒是二姐姐你不会又去找有妇之夫吧?”
陶容嗤笑了声:“年纪轻轻嘴就咧到天边了,尤其是大姐姐你还是少笑点好,本就丑了,脸可不能生出皱褶来。”
说罢做了个鬼脸,便懒得理她们就要走。
“你站住!”红蝴蝶显然是气到了,挥着手臂就要过来,陶容正欲接招时,一旁的青枝比她更快地握住了挥过来的手臂。
“你一个贱婢竟敢拦我!”
“奴婢不敢,只是我家姑娘是二位的尊长,大姑娘和二姑娘连礼也没行,还要打她,实在不该。”
陶容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沉静侧脸,这丫头平时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这会总算是有了些灵气。
两只花蝴蝶气傻了般站在原地,不甘地看着她,陶容也不稀罕她们的破礼,唤了声“青枝”便带人走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同她们笑着挥了挥手:“拜拜了您嘞!”
这侯府的教育方式委实失败,给两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一个个的非要来招她。
留在原地的陶映雪已是气得要跺脚,一旁的陶吟儿急着催促:“大姐姐,我们快跟上去看看,二姐姐定是去找孙公子了。”
陶映雪听罢微微收敛了怒气,眼里露出精光来。
这贱人定是干些不耻的勾当去了,她要去当场捉奸!到时看她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