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州已经说了所有能说的,就看梁冬曦能不能想明白了,想救人、也要看被救的人想不想从深渊底下上来,如果不想,他们到底是局外人、能做的毕竟有限。

  又安慰了几句,看梁冬曦精神很差,他也不再多待,嘱咐人好好休息就先走了。

  今天这些话阮蔚州不止是说给梁冬曦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

  曾经他以为可以打动吕中瑞,将人争取到自己身边来,后来事实证明,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只是他一厢情愿。

  连同情都不值得同情,识人不清是他活该。

  警方立案调查后也将当年的旧事翻了出来,因为嫌疑人一致,有关吕中瑞的两个案子被立案并查,虽然还没有得出结论,但是网上的舆论风向变得非常快,由原来一边倒讨伐廖观宁变成了谴责吕中瑞。

  对此阮蔚州并不担心,证据齐全,板上钉钉,吕中瑞的名声算是玩儿完,只用等公诉就行了,他也稍微缓了口气。

  要不是廖观宁提醒他做产检,他都忘了这茬事儿。

  廖一一非要去,阮蔚州一看时间,正好去做检查能带孩子去水族馆就同意了。

  孩子四个多月,阮蔚州没什么太大的不舒服,前段时间胃口不好,现在是吃嘛嘛香,就是除了明显鼓鼓像扣着口小锅的肚子外,身上其他地方一点没长肉。

  医院还是廖观宁安排的,做完检查廖一一缠着问是弟弟还是妹妹,阮蔚州也挺想知道的。

  廖观宁一手牵一个,面对一大一小投过来的视线,淡定道:“医生没说。”

  廖一一先戳穿了这句敷衍,“我看见医生叔叔跟爸爸说了好多好多~~~”

  阮蔚州加了句反驳,“我也不信医生没跟你说,赶紧的。”

  廖观宁弯腰把廖一一抱起来让小朋友坐在自己臂弯里,搂着阮蔚州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点并不明显笑意,“保密,等孩子出生不就知道了,给自己留点期待不好么?”

  明白廖观宁的意思,阮蔚州没再继续追问,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就是好奇,对他来说男孩儿女孩儿没差别,都是他俩的孩子。

  廖一一却十分、十分介意,“爸爸跟一一说说嘛~是妹妹还是弟弟呀?”

  阮蔚州接过话茬,捏了捏自家小朋友的鼻子,“一一想要妹妹,如果是弟弟你喜欢他吗?”

  廖一一没停顿,拧着小眉毛道:“那肯定也喜欢。”

  “这不就结了?是妹妹最好,就算是弟弟也没关系啊,像你爸说的,给自己留个期待。”

  廖一一努努嘴,也不再问了,“行吧~”

  “好乖。”阮蔚州夸了句当安慰,“大概得到十二月份,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嗯嗯!”

  水族馆的位置不偏,廖观宁把两人送过去,然后去公司,等等再来接人,之前的舆论对公司到底还是有一些影响,下一阶段的规划也需要做一些调整。

  只是会议开到一半就接到了阮蔚州急吼吼的电话,说廖一一进医院了。

  廖观宁丢下满会议室的人赶到医院,小孩儿还在急救室,他将惶惶不安的阮蔚州揽进怀里,“没事,喝的不多。”

  阮蔚州心里的愧疚和后悔都翻了天了,看着急救室的门急得不行,“你早就跟我强调过不能让一一喝碳酸饮料,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他喝可乐。”

  廖观宁揽着阮蔚州坐下,“你不也跟我说了他没喝几口,你有错,我也有错,没有跟你说明白一一对碳酸饮料过敏。”

  阮蔚州摇摇头,是他太大意了。

  虽然没有专门去买饮料,但是搁不住小孩儿磨就提前从水族馆出来带着去吃肯德基,套餐里有可乐,他放在手边没打算给小孩儿喝,廖一一却趁他不注意偷喝了。

  没看好孩子他确实有责任。

  廖观宁控制着信息素去安抚焦躁的Omega,知道不见到廖一一平平安安出来阮蔚州根本放不下心,好在没等多长时间。

  等到从急救室出来转进病房,跟医生再三确认孩子没事,一会儿就会醒,阮蔚州才虚脱一样靠近廖观宁怀里,止不住地喃喃,“太好了,没事就好,要是一一有什么闪失我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廖观宁扶着人坐在病床边,给情绪上头控制不住掉眼泪的阮蔚州擦了擦,轻声安慰,“别说这样的话,一一不会有事,也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

  看着小脸苍白的廖一一,阮蔚州不可能不自责,好在小孩儿很快转醒,还笑嘻嘻地跟他道歉,他拨了拨小朋友软趴趴的额发,轻声道:“该道歉的是我。”

  廖一一抓着阮蔚州的手,眨巴眨巴水润润的大眼睛,吐了下小舌头,“爸爸说过不许喝,但是……但是我想尝尝嘛,没想到还添麻烦了。”

  看廖一一精神头还不错,阮蔚州松了口气,“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还难不难受?”

  “不难受啦~就是……就是有点饿。”

  小孩儿软乎乎又可怜兮兮的语气瞬间把阮蔚州逗笑了,“喝点粥吧,现在只能喝粥了啊。”

  “好~”

  陪着廖一一吃了点东西,双方几位长辈来看过,时间不早就先让他们回去了,而阮蔚州坚持要陪着过夜,廖观宁答应了,就是对窝在一起等他讲睡前故事的一大一小有点没辙。

  他拿过廖明玮带来的绘本,在床边坐下,“一一就算了,过完暑假才上小学,给他读读睡前故事没什么,你多大人了还要听?”

  阮蔚州这会儿心放下了,语气也轻快起来,“是我要听么,是这里这个。”

  说着他还拍了拍小肚皮。

  廖一一在一边帮腔,“是呀,妹妹弟弟要一起听~”

  阮蔚州微微扬起下巴,把恃宠而骄的态度端了十成十,又接了一句,“就算是我想听又有什么关系嘛。”

  “没什么,就是幼稚。”

  “幼稚就幼稚,我还在意这个,赶紧念!”阮蔚州在别人面前那绝不可能撒娇耍赖,但是廖观宁又不是别人。

  兜兜转转,他居然在他爱的人身边感受到了当小孩儿的乐趣。

  廖观宁赏了一大一小各一个脑瓜崩,翻开绘本,“躺好了。”

  看着阮蔚州揽着廖一一躺好,他给掖了掖被角,轻缓道:“早春的一天,在原野上突然开了一朵彩虹色的花。每个小动物抱有着心事一个接一个地过来,花儿每次很慷慨地把自己的花瓣送给他们……”

  廖一一认真听着,阮蔚州却从头开始就跑神了。

  他看着读绘本的人,不由得弯起唇角,廖观宁在别人嘴里是喜怒无常、不近人情的大佬,但是在他们面前却又是温柔、耐心十足的,这份独占的温柔更让他……欢喜、庆幸。

  窗外是夏夜闷热的风,身边是可可爱爱的小朋友,眼前是心心念念的爱人,阮蔚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拥有这样的生活。

  等到故事读完,廖一一也睡着了,廖观宁合上书,看着明显睁着两眼发呆走神阮蔚州,调暗了床头灯,弯腰凑过去低声问,“不睡觉想什么呢?”

  阮蔚州回神,弯了眼睛,声音很低,“想你啊,想你怎么这么好,愿意包容我这样的坏脾气,愿意在我那么伤害你之后还给我机会,还愿意跟我重新开始。

  “现在的生活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廖观宁捏了捏阮蔚州没长一点肉的脸颊,“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想想以后。”

  “比如说——”阮蔚州故意拖长了音节,顿了下,“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廖观宁低笑了声,“不会很久。”

  他清楚阮蔚州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因为不确定,略微有些不安吧。

  他在阮蔚州额头上吻了下,“我从没想过我还愿意走入婚姻,蔚州,我们重新开始,我想规划一个有你的未来。”

  阮蔚州看尽廖观宁的眼睛,暖黄的灯光在里面映出一片璀璨光点,眼睛有些发酸,他眨眨眨把眼泪眨回去,稍稍抬头亲了亲廖观宁,“谢谢。”

  廖观宁揉了揉阮蔚州的头发,“睡吧,我在隔间休息室,有事叫我。”

  “嗯。”

  阮蔚州在听到细微的关门声后搂紧了怀里的小家伙,重来一次,他才真的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三人一块儿吃早餐,廖一一吃了几口就跑去坐在地毯上抱着小鸡仔看早间动画剧场了。

  阮蔚州吃掉小孩儿塞过来的半个烧麦,问道:“有个事儿跟你说下。”

  廖观宁把粥放在阮蔚州手边,“说。”

  捧着粥碗喝了口,阮蔚州才开口,“就是你爸和你家管家的事儿,前几天你爸撮合你跟程慧生也是我跟他说好的,这个不怪他。”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们……”阮蔚州的手指在粥碗上点了点,索性一次性说了,“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

  “嗯。”

  “嗯?”

  廖观宁夹了个小笼包喂过去,“吃饭。”

  阮蔚州咬了口包子,放下碗拿住剩下的一半儿,看廖观宁这个淡定样子,猜测道:“你知道?”

  “知道。”

  阮蔚州皱起眉,也是,廖观宁又不傻,廖明玮要是玩儿心眼估计是玩儿不过自己儿子,再说了,一个屋檐下很多事情日子长了也藏不住,发现一些端倪十分有可能。

  那他就搞不明白了,“你知道但是没说,干嘛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