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第76章 上元

京中同僚都在笑谈,以军营为家的镇北侯沈延转了性子,在大年二十八那日举家乘车上了栖霞山,一家子和和美美、清清静静团聚去了,让众多踏破门槛拜年的都扑了个空。

除夕更阑,爆竹声起,沈郑两家在栖霞山上同乐,一起办了场热闹盛大的年夜宴。

结庐别业是新成修的,地龙烧得比城中府邸还暖和,两家人其乐融融,把盏言欢。

宴会散去,送走宾客,大家围桌守岁,设些彩头,主仆游戏。

眼看到了后半夜,小婳棠熬不住,缠着白夫人要回房睡。大家便一起给沈母磕了头,轮流说一番吉祥话,恭送沈母回房歇下,余人才热热闹闹地散了,各回各处。

沈婳音让月麟她们回去想玩就玩、想睡就睡,独自提灯去了一水之隔的海棠水榭。

海棠水榭是连排的两间库房,说是库房,外观比正经居所更精致,从对岸远望过来,最为养眼出挑。

在海棠水榭后面,隔着两层海棠树,有一间独立小院,不大,样子也故意简朴,内里是按照沈家老宅旧居的小夫妻房间布置的,存放的都是郑夫人的遗物。沈婳音每上栖霞山,都要来看一看。

昨日路过的时候还没挂上灯笼,今日再来,内外烛火通明,仿佛有人居住一般。

沈婳音才进院门,就见永良在倒座烤着火打哈欠,原来是沈延在此。

沈延听见房门响看过去的瞬间,晃了神。

沈婳音的眼睛和她母亲很像,整体脸型也十分相似,昏黄烛光下几乎以假乱真。

她的性格随了郑瑛榕,但少了几分自幼骄矜的张扬明媚,多了些许见过人间疾苦的内敛沉静。这份沉静最令沈延心痛。

他这些天不知怎的,又常梦到海棠树下瑛娘责怪他把女儿弄丢,醒来时心口总是堵得厉害,每每睁眼到天明。

沈延让沈婳音在对面坐了,叫永良去最近的莲汀居弄些热乳酪给二姑娘暖暖。

“阿音,你就那么想在外行医吗?”

他终于正视了女儿不想留下的事实。

“府里究竟哪里不好?但凡你提出来,但凡阿爹能做到……”

“侯爷,府里样样都好,阿音心中十分感激,无以为报,只那不是我愿意过的日子。”

整整半年,沈婳音从没唤过沈延一声“阿爹”。沈延要求过,沈婳音自己也努力过,但这个称呼实在太陌生,含义又太重,每次开口都像被堵着什么,左右说不出来。

“无以为报……”沈延唇齿轻碰,咀嚼着这四个字。

他自以为的竭尽全力的补偿,在阿音看来,本就不属于她,她从没把京城真正当家。

“阿音,爹爹一直不曾好好问过你,为什么你不从一开始就说出你是我的女儿?”

在他尚未回京的时候,在金花酒肆初遇的时候,乃至于后来她躲在屏风后偷听的时候,她都不曾第一时间站出来表明身份。

“侯爷是我四岁那年没能等来的父亲,如今沧海桑田,我怎能确定您还记不记得母亲、还放不放在心上?”

沈延垂目听着,盯着地上晃动的灯影,一言不发。

沈婳音道:“沈婳珠已经及笄待嫁,镇北侯府如日中天,为了保证全府的最大利益,自然是将错就错的损失最小,总好过最后闹得人仰马翻、颜面扫地。嫡女不同于嫡子要传承血脉、爵位,女儿迟早要嫁到别人家,这时候再纠错,于利益和名声都没有好处。”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半年来,上到朝廷同僚、下到平民布衣,对沈延暗地里的嘲讽笑谈从未停止过,就连街边叫花子相互碰面,都免不了用低俗的市井语言打趣这些“时事新闻”。

从前的镇北侯何其威风,开国功臣,护国柱石,结果竟抱错了女儿呢!把一个乳娘之女当作嫡女白养了这许多年,真是天大的笑话,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所以,侯爷,您说我当初是不是该谨慎?在没有七八成把握的时候,我不想把一切讲出来却只换来侯爷的无动于衷。好在,侯爷还念着我母亲,最终也信了我。”

沈延默然良久,道:“是爹爹不好,没能及时把你接回来,让你受苦了。”

沈婳音摇头。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想法,沈延看见沈婳音摇头的动作,理解的就是她在安慰他。

沈婳音道:“长大后,我想明白了母亲究竟是怎么去的,时常夜半惊醒,茫然,愤怒和哀戚都无处着力。直到有一日,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谁,知道了大丫在哪儿,知道当年发生了怎样荒诞的事情,我才决定要入京,要来这镇北侯府看一看,看那假冒成我母亲骨血的人如今是什么样子。”

看到的,是周大丫被当成侯府嫡女娇宠长大的样子啊。就连郑家太夫人都因沈婳珠不像六娘而不喜这外孙女,父亲这么多年却从未起疑。

半晌,沈延开口:“阿爹……年后开朝就上表,卸下北疆的担子,往后都留在京中,与你们在一起。”

远方又传来爆竹声响,不知是谁家别业还在热闹喧嚣。

“如今朝中大局稳固,西璜镇一役——就是去年昭王中箭的那一战——重创了突厥主力,若非最后扫尾时主帅中了暗箭,本该是极其漂亮的一仗。这一仗打下来,突厥不养个七八年不敢再大举扰边,我手中兵权也握了太久,是时候交给新人历练了。”

他是想放下大权,陪沈婳音度过出嫁前的时光。逝去的十二年已经无从弥补,他只想拼命抓住眼下。

“我对不起你娘。”

沈婳音提灯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延叫住了她。

“阿音,你替她给阿爹一个机会。”

沈婳音没有回头,轻叹,“机会无法重来,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等于我母亲。”

她走了,风漏烛灭,沈延的身影湮没在黑暗里。

破五以后,沈家回城的第二日就听说了一件宛如假消息的真消息。

瑞王降爵,为瑞襄侯,取消封邑。

此时尚未开朝,没有正式公文下发,这条石破天惊的消息只在天子近臣间互相流传着。

没听说他犯了什么错事啊?沈婳音知道瑞王这个王爵来得挺便宜,但既然给了,若不是发生了大事,怎么可能平白收回去?

沈婳音当即动身去了瑞王府,府上牌匾倒还没改,但她一连两日都扑了空,也不知是瑞王故意躲着不见,还是真的不在府里。

昭王府也是空的,赵宁说昭王殿下正在宫中,这话沈婳音相信不是搪塞。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等着上元节后开朝。

上元节那日,家家户户挂上彩灯,街市上小摊林立,入夜后万人空巷,摩肩接踵。

镇北侯府里,沈母年迈不去热闹,白夫人和沈延原要在家陪老太太说话,老太太却执意放了他二人的假。

“你们夫妻俩这些年聚少离多,难得出去逛逛,我这里有小荣、明菊、如意她们,哪个不比你们顺眼了?”沈母笑着促狭沈延夫妇,“快去玩吧,让我们自在说话。叫孟姨娘也陪云哥儿玩去,记得多带些人,别挤坏了孩子。”

沈婳音早早与沈敬慈打过招呼,由沈敬慈出面带妹妹们出去逛灯会,白夫人嘱咐几句,也就放了手。

实则出了府,沈敬慈带着小婳棠一路,沈婳音自己一路,分开各去各的。

沈敬慈仔细叮嘱月麟和红药:“既然只你们俩跟着二妹妹,就得格外警醒些,别由着她去人太多的地方,当心挤坏了,也别让二妹妹去那背静之地,昭王爷也是男人,别太信他。”

沈婳音小脸发烧,着恼地去推沈敬慈,“大哥哥胡说什么呢,我同他能干什么,大街上闲逛逛罢了!”

洪梧大街上花灯锦簇,熙熙攘攘,恍如白昼。

沈婳音裹着白狐斗篷,抱着新添了炭的手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这日男男女女被默许相约游玩,许多游人都戴着面具,就算被人撞见也不会认出是谁。

沈婳音和月麟、红药正在一个摊位前挑选花灯,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里就多了一个狐狸面具。

沈婳音看过去,见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融进人群中,墨底银纹的斗篷映出细腻的光泽,一看便知是非同常人的富贵。

沈婳音便把面具戴上,拉着婢女往那个方向走。

但街上游人如织,只一错眼,那卓然超群的背影竟不见了。月麟和红药张望着,也看不到哪里有贵人和成群的豪奴出没。

正茫然,沈婳音视线一暗,被人从后捂住了双眼。隔着面具,能感受到那双手轻轻覆盖,一点都没有压疼了她。

她左手抱稳手炉,右手摸到了他修长的手指。

她对他太过熟悉,不用猜就笃定是他。

那人松开了沈婳音,将一只小狐狸花灯送到她眼前,正是她放才想买的那只。

她今日裹着雪狐斗篷,戴着狐狸面具,便如一只俏生生的小狐狸,配小狐狸花灯正好。

沈婳音转身,仰头瞧见他也戴着一样的狐狸面具,一双眸子在万千灯火下璨若星辰。

“没带从人吗?难怪一时找不到你,我们还一心往人群簇拥的地方看呢。”沈婳音笑起来。

他今日果真穿了红色,绯红平纹长袍,墨底银纹斗篷,头戴玉冠,煜然若神,一张街边的面具遮住了绝好容颜。

楚欢对月麟、红药道:“把你家姑娘交给我吧,你们也去松快松快。”

说着,摸出一袋钱给她们。

月麟和红药谢了赏,高高兴兴玩去了。

街尾的沈敬慈正被小婳棠缠着买买买,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婳棠担心道:“大哥哥冷吗?”

沈敬慈莫名其妙地吸吸鼻子。不冷啊,难道有人在背后念叨他?

昭王和沈二姑娘都不带从人,戴着一样的狐狸面具隐没在人群中。

偶有路人回头,瞧这一黑一白两色斗篷的一对男女,虽不见容貌,却是一般的锦绣出尘、举止雅然,不知是哪家的富贵情人,真是般配。

沈婳音问:“瑞王降爵,就是他托你去求的那件事吗?”

楚欢没有否认,“明日开朝,正式的文书就会昭告天下。”

沈婳音已料到许是瑞王主动提出降爵,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仍觉震惊,“他这是想干什么?”

“明面上的说辞是替圣人体察民情,巡游私访。”

翻译一下,就是以后能自由出京,且以后大凉朝中再没他这号人什么事。对瑞王,哦不,对瑞襄侯来说的确是喜事一桩。

沈婳音咦了一声,“体察民情吗?这样一来,所到之处各地官员岂不都争相贿赂瑞襄侯?”

到时候收或不收都两头得罪,官场老油条都难以把握分寸。

楚欢却道:“不会的,圣人此旨只是给史官一个说法,怎会真听五弟汇报什么?五弟看得懂各式账目公文吗?到了地方上,人家一看,还以为我大凉皇子都是他那般水平,那可丢了大人了。”

沈婳音:“……”

亲哥吐槽起来,真是一丁点面子都不留。

“那这意思就是,放瑞襄侯自由了?”

“嗯。取消食邑是他自己提的,说是深觉愧对皇恩,不敢领受。”

瑞襄侯这一通操作简直就是胡闹,更胡闹的是凉帝居然一一准了,沈婳音暗暗惊叹。想来凉帝心中已有太子人选,或是已将他绝对排出了太子人选,又受到六皇子一案的震动,所以特此开恩吧。

正想着,手被楚欢握住。

他的手心里很暖和,比手炉还暖,给人满满的安定感。

琳琅璀璨中,他们也像寻常少年男女一样,并肩游赏。

他们已互穿了数不清多少次,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得像是自己的,但此刻,他们各自都是独立的自己、独立的对方,手指间的交握顺着血脉一直震颤进心底。

楚欢道:“就算取消了食邑,也有皇子该有的份例,娶新妇的聘礼宗正寺不会不管,再加上五弟自己也有积蓄,他啊,其实仍是个吃穿不愁的富贵闲人。那日家宴上,他吃多了酒,扬言要跟着南义镖局走镖养活自己,气得圣人当场垮了脸……”

沈婳音听他不疾不徐地念叨着,不知不觉随他走出了洪梧大街,来到了洛水河畔。

洛水河主干绕城而走,蜿蜒于城内的只是一条小支流,大家仍称之为洛水。

河边两岸彩灯高挂,映得水面粼粼荧荧。一对对少年男女放入荷花灯,寄以祈福。

楚欢一招手,把等在不远处的赵宁唤了来。赵宁捧着两个软垫在水边的避风亭里铺了,请二人坐下,然后又退入了黑暗中。

“赏月。”楚欢简要解释。

正月十五的圆月的确值得一赏,但沈婳音知道楚欢有别的事要说。

弦乐歌声从河对岸飘来,满目灯红彩光,盛世静好。

楚欢一只手臂绕到她身后,隔着毛茸茸的狐皮斗篷轻轻揽住了她。

“阿音,还记得去年刚进京的时候吗?我说叫人陪你多出去转转,你却说不能擅离了职守,除了来王府换药,每日就在渡兰药肆忙碌。”

沈婳音轻哼,“还说呢,你右肩胛被毒箭射穿,硬要急着回京,一路颠簸,到了京中也不肯好好躺着,我那时候真想把你绑在床上不要乱动。”

楚欢回忆起那时候的事,笑了:“是啊,我们阿音大夫可害怕砸招牌了,结果自己换药的时候下手比谁都黑,也不怕病人活活疼死。”

沈婳音睨了他一眼,咕哝:“治好你就是了,哪儿那么多要求。疼是在提醒你需要好好休养。”

“歪理。”

楚欢伸指在她面具上弹了一下。

“今日带我们阿音见识见识,本王身子康复以后是什么样子。”

不待沈婳音答应,楚欢已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婳音正要抗议,便觉两人腾空而起,连忙一只手死死搂住楚欢的脖颈,另一只手护紧了宝贝手炉。

低头一看,粼粼水面在下,楚欢轻轻踏上河中央一条画舫船顶,只一踩,便又飞跃而上,两三次纵身便跳到了河对岸,抱着她在半空旋身,借着一辆马车车厢的高度足尖一点,跃上屋檐,几步便登上了三层高的酒肆楼顶。

沈婳音感到浑身的血液都飘在身体里,失重感一波接着一波,头晕目眩地就被楚欢带到了对岸楼顶。

“想下来吗?”楚欢征求她的意见,话音中带了点戏谑的笑意。

当然要下来,难不成一直挂在他身上?

楚欢便扶她在屋脊上坐了,一手揽紧她的腰给她安全感。

灯笼都在檐下,此处是光亮的盲区,没人能看见他们。方才有几人瞧见他们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在夜色里看不见,也就不再追着张望。

此处居高临下,可将往前几条街的色彩通通揽进视线,抬头望月便如伸手可摘。

“怎么样,本王的轻功比之五弟如何?”楚欢摘了面具,眉眼含笑。

沈婳音从未如此登高,但楚欢就在她身侧,她一点都不怕,清清喉咙故意品评道:“还行吧!”

“只是‘还行’啊?”楚欢故作惊讶。

“嗯……你们俩差不多吧。”

沈婳音端水。

其实她也不清楚瑞襄侯到底什么水平。

“阿音,还记得吗?峦平街遇刺那一晚,也是这般圆月之日。”

“嗯。”

其实沈婳音不记得,那一天生死都走过了一遭,实在没有心情留意窗外是怎样的月色。

楚欢低头凑近了她,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从那天起,我身上就多了一条最大的疤,难看死了,以后怕是没人肯要我,怎么办呢?”

沈婳音:“……”

怎么办呢?凉拌。

“殿下,我……”

“先别急着拒绝我,我只问你,想不想下江南?”

他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下瞧着她,伸手摘下了她的狐狸面具,露出小狐狸的清丽小脸。

“我知道,阿音,你想去江南安置下来,行医研药,只是不知该怎么说服沈叔,对吗?”

沈婳音点头,没有回避楚欢耐心温柔的视线,她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

“阿音,”楚欢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握紧,“只求你应了我,我带你去江南,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在渡兰药肆分号坐诊也好,开一间自己的医馆也好,上无高堂在侧,便与从前一样,没人能管束你。”

“或者你想四处走走,见见大好山河,我可以陪你去,若一时抽不开身,就让赵宁护送你去,到时添几个可靠的内侍护卫,去哪儿都行。”

“天子脚下诸多规矩,到了江南便是你我的天地,你是我的王妃,看谁敢说什么。”

月色下,他暗红的唇瓣开合,说着这些仿佛梦里才有的事,像在下蛊。

沈婳音替他敛了敛斗篷,挡住冷风,问:“你……要去南边吗?”

楚欢道:“圣人命我任两浙都督,掌兵民之政,统辖钦察诸部侍卫军及地方镇戍军,交接完北疆军务便即赴任。”

“是你去求的?”

楚欢本没想告诉沈婳音,没想到被她一语问穿,只好承认:“是,我主动去求的。西璜镇一役后,北疆局势大定,可休养生息。南方才刚收复版图没几年,明面上恢复通商,暗地里却内患不断,正是用人之际。圣人考量数日,终是允了。”

沈婳音垂眼,长睫掩住了眸色。她抬手落在他右肩上,道:“你当初伤在骨头,如今能恢复日常行动无有阻碍已是难得,到底是□□凡胎,的确不该再如从前一般在沙场硬拼。这样挺好。”

“是啊。”楚欢期待地读着她的神情,心跳加速,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答允。

“值吗?”她问。

此去两浙,经年不归,便是与京中朝堂断了联系。

听闻今上的嫡长皇子在开国前便薨了,嫡次子早夭,大凉至今没有嫡皇子。成年皇子中皇三子和皇四子都是庶出,一文一武才干过人。

如今皇五子自请降爵,皇六子已死。余下诸皇子尚幼,就算若干年后成长起来,年长的哥哥们也根基已深,除非哥哥们犯下大错,否则他们非嫡非长难得支持……

京中的局势,已经明朗到了连沈婳音都能一眼看穿的地步。

“你要放弃……吗?”沈婳音用最轻的声音问。

楚欢没有丝毫犹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答她:“就如你所说,我不够冷血,不够现实,这样的人不是帝才。等将来那一日到了,我楚怀清愿忠心辅佐三哥,持兵符护佑大凉疆土。五弟也同我一心,所以现在就做了决断,免得日后被人推着争得头破血流。”

他的眼瞳漆黑如墨,幽深如潭。

“燕云铁骑在陆上所向披靡,水兵却不通。两浙是大凉最重要的粮仓,收复以来匪患不断。如今北蛮暂定,是时候操练一支赶超前朝蛟海军的水师了。五年,十年,点将集才,愿为稳住江南尽我绵薄。”

沈婳音望着他,玉冠在月下莹莹生辉,无暇的面庞刚毅清朗。

他是一位真正的皇子,真正的云州楚氏儿郎。

沈婳音缓缓吸气,缓缓吐出,平不下心如擂鼓。她最后一次问:“你,想好了?”

“不说那些大的,只说眼前,只说你我。”

楚欢捧住她被风吹得冰凉的小脸。

“我楚怀清,愿一世只为忠将贤王,此心只守沈婳音一人。阿音可愿……与我共赴江南,一生厮守?”

沈婳音抬手覆住他的双手,明眸清亮,“楚怀清,楚欢殿下,我沈婳音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厚待?”

“能日日见到阿音,我就欢喜。帮你做成你想做的事,我更欢喜。阿音,赏我余生这样欢喜下去吧。”

清冷月色映进她眼底,化成一片甜美神采。她倾身搂住楚欢,在他耳边悄声道:“谢谢你。我们一起走,余生都一起走。”

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拂在他耳边,楚欢回手搂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侧。

“阿音,我不敢想真有你答应我的这一日,这一次不是做梦吧?”

他在她冻红的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答应了,我也终于能将解除互穿之法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