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第66章 强穿

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沈婳音身上。

当众弹琴自证,这是不能违抗的命令。

沈婳音这辈子就没摸过琴,除了瞎扒拉,连基本指法都不懂。面前的雅致琴案于她而言,更像一座断头台。

她的迟疑看在众人眼里已是无声的答案,沈延和白琬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他们夫妻一时竟也拿不准自己该期盼什么,尤其沈延,连沈婳音的身份目的还没弄清,心中就更五味杂陈。

“阿音的琴技是儿所教,请陛下允准,容儿为阿音姑娘调琴。”

楚欢清朗的嗓音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凝滞。

小事而已,凉帝准了。

楚欢经过沈婳音身侧,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扶到软垫上坐好。

沈婳音忐忑跪坐下来,茫然看向楚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见这祖宗十分认真地捻动琴轸,反复调试琴弦松紧。

他身上淡淡的冷香若隐若现,面上是胸有成竹的镇定。调弦的时间太长,长到沈婳音几乎快被他的镇定同化,慌乱的内心静了许多。

等到她的神情已经放松,楚欢才停止了调试,轻轻道:“试试。”

说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叠握住沈婳音的右手,用她的食指去拨弄琴弦。

如此亲密的举动,就连凉帝都看得皱了眉。

沈婳音觉得他十分用力,简直就是故意捏着她的食指往紧绷的琴弦上揦。最细的第七弦发出铮然一响,沈婳音指腹的血染在了弦上。

紧接着又是一响,看似与上一次动作相同,但沈婳音能感觉到,这一次是楚欢用他自己的指腹勾出的琴音,他的食指也破了。

食指贴着食指,鲜血混在一起。

一旁的婳珠看他们小男女的亲密动作看得牙酸,忍不住催道:“殿下调了这么久,想必调得很好了?沈婳音定能发挥正常。”

在沈婳音耳边,婳珠的声音却朦胧起来,撕扯般的不适在脑海里叫嚣,浑身的麻木呼啸而过,沈婳音眼前一花,跌坐在地。

一个小内官极有眼色地上前将人扶起。

沈婳音的视野里,另一个“沈婳音”坐在琴后,信手拨弄出几个动听的音节,而后娴熟地连成了曲调。

互穿了!

互穿得恰好好处,就像人为操控一般!

沈婳音极力敛起面上的惊愕,装着淡定退到原先楚欢的位置上。

是、是血使他们互穿的吗?

电光石火间她只能如此认定。

她的……不,应该说是楚欢的食指,还在隐隐作痛,内官捏着帕子,替“他”小心地处理血迹。

大殿中央,一曲古老的《凤求凰》在“沈婳音”指下流畅倾泻,这是小女郎们钟爱的谱子,正符合豆蔻年华。

全曲共分十段,楚欢直接弹奏第三段,全部以泛音呈现。泛音被琴艺者称为“天籁”,即右手弄弦的同时,以左指触弦,发出空灵飘渺的特殊音色,需要双手的密切配合。

“沈婳音”指下的泛音清冷入仙,精准无误。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曲调转合之际,“沈婳音”明眸含笑地偏头朝“昭王”望了一眼,眸中蕴着万千星河,仿佛故意,又仿佛漫不经心。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真正的沈婳音在楚欢体内差点老脸一红,用力瞪回去,叫祖宗老实点。

短短一段弹完,听者忘却身之所在,意犹未尽——除了沈二姑娘婳珠。

婳珠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瞪着“沈婳音”,“你、你什么时候练的?你院里明明连张琴都没有!”

真正的沈婳音上前一步,拿出昭王一贯的冷硬:“阿音姑娘多次入府医治,本王特地为她收拾出一间休憩之所,置有琴具,闲事便与阿音姑娘共研琴技。沈二姑娘如若不信,现在就可派人去昭王府验看。”

验看不验看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婳音”的确当众展示了娴熟琴技,与婳珠的状告相悖。

楚欢笑了笑,学着沈婳音的温和语气道:“婳珠若还有疑问,我还可以再现‘金钗入木’,不知陛下可愿一观?”

凉帝看向“沈婳音”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终是允了。

内官一路小跑,去内造司寻了一块正在打磨的木质板材,还有一枚尖度普通的金钗。

但凡投掷,的确与臂力相关,但若在划定的距离之内,单凭发力技巧亦可达到一定效果。“沈婳音”与木板隔开一段距离,全力一掷,金钗稳稳插进木板正中,力度与准度都无懈可击。

婳珠当场傻眼,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假如不能证实灵魂互换,那她犯的可是重罪大不敬!

楚欢气定神闲,面上装着困惑:“所以,灵魂互换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向凉帝福身一礼,“请问陛下,可还需要臣女演示一脚断树?”

已有两桩事实摆在面前,牺牲大内树木倒也不必。凉帝似是坐得累了,向后靠在隐囊上,隐隐不耐:“沈婳珠,还有要说的吗?”

婳珠面如白纸,嘴唇哆嗦,牙齿打颤,已经六神无主。

一向持重的镇北侯沈延早就是一头冷汗,当即一揖到地,“陛下!老臣不知这无状的女儿受了谁的威胁,竟在陛下面前扯出一套无稽之谈,还请陛下明鉴,查出背后指使之人!此人居心不端,利用无知少女欺君枉上,其心可诛!”

凉帝笑起来,起身,走下两级玉阶,亲自扶起沈延,拍了拍他的肩。

“沈婳珠,看你父亲多担心你,还不快说给朕听听,是谁教你这般说的?”

婳珠在凉帝温和的语气中找回了些许理智,颤声道:“是……是……”

沈延迅速递上一句:“阿爹在此,但说无妨!”

婳珠用力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提醒我当心这桩奇事之人,应送了东西进宫,陛下一看便知!”

镇北侯险些一口气背过去!都什么时候了,傻孩子还在布什么局!是哪个狗东西拿他沈延的女儿当刀使,他非剐了那人!

果然有内官从殿外呈上一个托盘,盘内是几张信件模样的旧纸。

凉帝一目十行地看完,饶有兴味地轻笑一声,命内官拿去给镇北侯看。

几封往来信件,一方似乎是一江湖人士,另一方的落款是瑞王楚子孝,却不知是何人收集来的,竟能同时拿到两方的信件。信上探讨的,全是有关灵魂互穿之事,瑞王问的是解除之法,对方回的是江湖上收集的相关信息。

沈延问呈信的内官此信由谁人送来,内官答——瑞王府家仆。

很巧妙的答法,只说是家仆,但谁又听不出来,背后指使之人定是瑞王本人。

瑞王是昭王同母所出的亲弟弟,一向感情亲厚,若说他帮着兄长暗中搜寻信息,十分顺理成章,可瑞王为何要将旧信呈于御前呢?沈延片刻之内尚未想透。

婳珠颤声道:“陛下,数月来,臣女心中对种种异象疑惑,却不得其解,直到机缘巧合与瑞王相谈几句,才从瑞王处得知,原来世上竟有灵魂互换的怪事!”

“昭王”微微一笑,“可是沈二姑娘也亲眼看见了,阿音既会抚琴,又能金钗入木,沈二姑娘还有何疑惑?子不语怪力乱神,在陛下面前妄议鬼怪之谈,你该当何罪?”

婳珠手心的汗已经冰凉,她颤抖着,抬眼望向那位丰神俊朗的王爷,“焉知眼前的昭王仍是昭王、阿音仍是阿音?唯有灵魂互换,才能解释峦平刺杀现场!为何沈婳音武艺超群,为何她敢拉昭王垫背,却丝毫未被降罪?正是因为,当时的女郎实则是昭王,昭王为了保护沈婳音,才用自己的身体——”

“够了!”“沈婳音”厉声喝止。

“陛下日理万机,岂能陪你一个无知女郎胡闹?还不快快向陛下请罪!”

“陛下!”婳珠奋力一搏,“既然瑞王向江湖高人垂询此等怪事,不如将那位高人请来——”

她话说一半,就见身旁的沈婳音毫无征兆地倒下,压得她身子一歪,也跪坐在地。

沈婳音回到自己身体里没站稳,连忙理理衣襟起身,借口太过紧张以致御前失仪。

“陛下。”

心念电闪间,沈婳音已做出决议,趁这空档,提裙跪倒。

“臣女本不想用小小家事烦扰陛下,但事已至此,臣女若不和盘托出,想必怪力乱神之说无休无止,会耽搁陛下更多宝贵时间。”

和盘托出?婳珠一愣,旋即意识到不妙,脸色更苍白了几分,正待抢白,就被沈延一把拽了起来。

“好了!到此为止!”

沈延以眼神狠狠警告!

发展到这一步,凭借他镇北侯的身份,以及与今上的多年情分,今日之事总不至于真按大不敬论处,若再由着她发疯下去,那就难说了!

婳珠眼中满是死到临头的绝望,还要挣扎,被君王的一声轻咳惊得不敢再闹。

其实凉帝的视线已定在沈婳音脸上许久,他看谁都是淡淡的,无人能揣度此刻的圣意。意外地,凉帝对沈婳音的“和盘托出”很感兴趣,微微笑道:“沈侯稍安,正赶上朕今日无事,全当听故事解闷。”

倘若今日之事能终止与此,或许是最为和平的结果,奈何婳珠死活不肯罢休,又有圣人发话,冥冥之中,沈延感到事态正在走向某种失控。

内官适时奉上温热茶汤,一人一份。白琬经历了局势的左右翻转,嘴唇都抖麻了,实在喝不下,只意思意思,便将鎏金小盏放回托盘。

“启禀陛下,”沈婳音润过了喉,字字沉静动听,“今日沈婳珠欲以灵魂互换告臣女之罪,乃是因为——”

“沈婳音你胡说八道!!”

“——她冒充了臣女的身份想杀人灭口!”

混乱中两道声音激烈相撞,奇异地都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