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上的前一个周,牧星辰忙得脚不沾地，霍渊把整个帝国的军防交了她的手中，彻夜开会,脑袋一刻也不能停止运转。
霍渊也很忙,全都是会，两人空闲的时间总是错开,也没见上几面。
一个周之后,午饭时间,两人终于碰了个面。
霍渊：“怎么样,还应对得来？”
霍渊：“那群老东西难为你了？”
牧星辰用‘你不是废话吗’的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就是总忍不住想发火，平板都砸坏了两个。”
霍渊忍不住憋笑,“适应就好了。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牧星辰：“记得。以利诱之，拉拢孤立,欲望就是死穴,只要放对位置破铜烂铁也是一份助力...”
霍渊：“我看你做得不错。”
牧星辰：“我怎么感觉你早就盘算着这天了？”
之前教她批文件,巴拉巴拉说了那么多,明明就是早有预谋。
霍渊：“你是我的继承人。”
牧星辰：“安全部用不到这些吧？”
霍渊：“用得到。”
牧星辰：“你那边开得什么会？”
霍渊：“皇室那边的事。”
“说到这个，”她有点疑惑，“兰玉成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如果他不说,等他们去查，总要拖几天，倒是后成事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难道因为怕死？但就算说了,霍渊真要想杀他,也不会因为差这点功夫啊就放弃啊。
霍渊笑笑,“你怎么能理解疯子的思维呢。别想了。”
说到这个，她又想到了长公主的事。兰玉成是个疯子，那长公主呢？她真的因为为了要杀克鲁索斯而屠了兰氏血亲？还想杀自己的儿子？
兰玉成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尚不能确定，她有些好奇，又担心是真的，不敢问，怕惹到霍渊的伤心事。
她不住地看霍渊，又不说，那好奇又犹豫的目光哪里瞒得过他。
他竟然像是会读心一般，知道她想问什么，主动说了。
“他的话，半真半假。我在外祖父处长大的原因，是我祖父主动要求的，他老人家一个人住，寂寞得很，我父母又太忙，于是就提出把我接过去住...”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有人跑过来，声音有些着急：“统帅！少将。”
“怎么了？”
“司耀宸的飞船消失了！”
“什么！”
“不必惊慌。”霍渊转身向船长室走去，“在哪里消失的？联系附近星域展开搜索...”
司耀宸的飞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霍渊动用了附近星系的力量搜所司耀宸的飞船，但始终不见踪迹。
又过了一天，上层的大佬开始急了，在会议上朝得不可开交。
霍渊坐在主座，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安静。”
“慌什么，加速追便是，只要目的地不变，他翻出花来也没用。”
主帅如此冷静，下面的人就有了主心骨。
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霍渊在帝国人心目中树立的形象不亚于一个神，只要他在，帝国就会平安。哪怕是上层的人，对他也有种无条件的相信。何况现在霍渊身边还多了一个小战神。
但接下来，霍渊下达的一个命令让刚刚才平静下来的会议室再度炸了锅。
“高风险区域的人口转移工作，开始行动吧。”
“......”
中场休息，牧星辰出来松口气，被吵得头疼。
霍渊还在会议室里，隔着一道门，他正双眼无神地看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霍渊不急，好像哪怕克鲁索斯真的自由，他也有法子应对。
但是什么办法呢？
总不会要真的屠掉整个兰氏吧？
想到这里，她心下一个咯噔，但是再想想，霍渊不是这样行事的人。
她走进去，给霍渊递了瓶精神力补充剂。
他接了，没喝，而是打开瓶盖递给她，“都有黑眼圈了。”
牧星辰摇摇头，“我早不缺精神力了。”
说完这话，她自己就是一愣，这话熟稔得，仿佛他知道她缺精神力一样。
她只在学校的有段时间缺精神力，但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霍渊。
怎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他也不觉得惊讶。
她这么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过那瓶精神力补充剂已经喝了。
又过了两天，飞船找到了，但是早就人去船空。
“人呢？没了飞船怎么去？”
“难道是在路上遇到了意外？”
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希望是好消息，但就怕是坏消息。
失去了司耀宸的行踪，只能看全帝国的污染值数据了。
接连两天，全国污染值数据都没有问题，甚至还下降了17点左右，但是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压着块石头。
4号顶着巨大的压力，整日待在驾驶舱，接连使用异能加快速度。
他此刻面色苍白，眼球布满红血丝，一旁的垃圾桶里是一堆已经喝空的精神力补充剂。
“船长，不能再使用异能了，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没事，我有数。”
“可...”
“噗！”
不等队员再劝，4号一口血喷了出来，异能过渡透支，晕死过去。
“船长！”
“船长！”
“快！送船长去医疗舱！”
......
司耀宸行踪成谜，4号吐血进治疗舱，闹得船上人心慌慌。
听说4号刚出来又要往驾驶室冲。
霍渊亲自过去把他拦下，“不必勉强了，你已经为我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4号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进驾驶室。
之后又继续航行了几天，在第16天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旧都。
克鲁索斯的囚禁之地，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相反，这是一颗漂亮的蔚蓝色的星球，大眼看上去，它像是一块散发着光芒的蓝色宝石，几个世纪以来，它或许早已被人类忘记，但不影响它的美丽。
“这就是，联盟时期的旧都吗？”
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它是早被遗忘在历史中的一串文字，正常来说，帝国人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看见它。
霍渊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是。”
众人回头望去，“统帅。”
霍渊点点头，走过来，在显示其面前站定，“在污染物战争没有爆发之前，她曾是人类文明的中心，哪怕是如今帝国的首都星也远远比不上它曾经的繁华。”
有队员好奇地问，“那下去还能看到那些建筑吗？”
霍渊摇摇头，“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好可惜。”
霍渊：“飞船要将落了，提醒各队伍穿戴好防污染护具。”
“是。”
牧星辰没动，她看着下方星球，“你说，司耀宸会不会已经到了。”
霍渊垂着眸子，没有回答。
旧都。
随着飞船的航行，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可白色雾气始终萦绕在飞船周身，叫人无法肉眼窥见旧都表面。
有人嘀咕了一句，“这里的云层这么厚吗？”
牧星辰指了指显示屏右下角一个数据，污染值早就突破了10000，代表高危的红色数值不停闪烁，并随着继续深入不断攀升。
“污染值过高，污染物质雾化，估计整个星球都布满了一种白色雾气。”
“刚进旧星球污染值就破10000，中心区域岂不是要高达20000？”
没有人回答，但是20000这个数字和牧星辰心中估计的数值是一致的。
到时候，飞船上恐怕只有她和霍渊能下飞船。
前方一片白雾，能见度很低，她也不知道具体到了哪里，“还有多久能到达克鲁索斯所在？”
霍渊对这里熟悉，“以现在的速度，大概30分钟。”
大概过了20分钟，队员突然紧张地叫了一声，“队长。”
牧星辰心中若有所觉，抬眼看过去，透过航空玻璃，一片茫茫白雾之中，突然出现了另一种颜色，一片璀璨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刺眼，相反，它很柔和，透着一种神圣又高贵的气息，叫人看了就觉得心生祥和安宁。
“难道是克鲁索斯？”
“我们到了？”
队员们如临大敌，紧张地议论。
但她总觉得不是，仿佛在哪里见过这金色光芒。
不等她想出答案，霍渊道：“靠近点。”
副船长听命就降低了高度和速度，慢慢逼近那片金色光芒。
而这时，众人才发现，那金色光芒并非来自克鲁索斯，而是一片巨大的金色巨树林。
“这是...”
“穹天玉树，”霍渊替所有人说出答案。
这实在令人震惊。
穹天玉树是帝国圣树，是帝国的象征，整个帝国都没有，联盟的旧都为什么会种了这么多？
霍渊：“这是树，也是墓碑。”
“每一棵树都是任帝国皇帝死后所化。每一颗树下，就葬着一个帝国皇帝。”
有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霍渊：“就在这里停下吧，前面我们自己过去。”
队员欲言又止。
“放心，穿过了这片穹天玉树林就是。”
副船长操纵飞船落下。大概是听到了这片穹天玉树的来历，为表尊敬，副船长把飞船开得很低，小心地在穹天玉树林附近停下，没有惊动一根枝丫。
霍渊和牧星辰穿上轻甲，护卫走上前。
这污染值13700，甚至并没有超过15000。
她觉得这不太正常，如果中心的浓度只有这些，刚才星球外围的污染值不会突破10000，现在这样，就像刚刚突然下降了一样。
霍渊：“你们不用跟着，我和牧少将去看看。”
“是。”
“我也去，”白孤雪突然走过来，他本来也是为司耀宸来的，现在当然要去看看。
牧星辰看向霍渊，霍渊没意见。
牧星辰，“也好，不过前面污染值太高，如果适应不了，自己返回。”
白孤雪：“放心，不会拖累你们。”
三人穿着轻甲从飞船上下来，顺着穹天玉树林向深处飞去。
霍渊对这些穹天玉树都很熟悉，他能指着每颗树说出这是哪一任皇帝。
在牧星辰眼中，这些穹天玉树简直都长得一模一样，不知道他怎么分辨的。
霍渊笑了笑，“他们每颗都有自己的独一无二姿态和模样，甚至他们的脾气和秉性都显示在枝叶间。”
她瞪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霍渊低头看她，眼中带着一抹笑，开玩笑似的摇头叹息，“若是我也变成了穹天玉树睡在里面，你恐怕是认不出我的。”
牧星辰：“......”
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反正我在你那里一点都不重要。”
牧星辰：“......”
跟在后边默默飞行的白孤雪默默瞟了两人一眼。
牧星辰：“认得出来。”
霍渊姿势没动，视线从眼角余光过去瞥她。
她的回答一板一眼的，“我记得你的气息。”
霍渊勾了勾唇角。
“那是谁的树？”她看到不远处一颗特别的树，树根下插着一把剑。
“那是我母亲。”
她一怔，这竟然是兰琼宇的穹天玉树？
“那把剑是我父亲的异武。当年他们一起战死在这里，母亲化作了穹天玉树，父亲的身躯和母亲的身躯被树根包裹着埋在地下，父亲的佩剑就和树一起伫立在地面。”
她看向整片穹天玉树林：“所有这些都是战死在这里的吗？”
“不，只有我父亲母亲是，其他的都是死后运来的。”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埋葬在这里？”
霍渊：“穹天玉树是圣树，可以净化污染物质。”
牧星辰嗤笑一声，“死后也要发光发热，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对吗？”
霍渊：“这是兰氏一族的宿命。”
她蹙了蹙眉，“幸好你不姓兰。”
霍渊笑了笑，没说什么。
可她突然想起来，霍渊虽然不姓兰，但却觉醒了穹天玉树。
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说话间，他们很快就掠过了这片穹天玉树林，最后一棵象征女帝身份的穹天玉树也出现在眼前时，这里的污染值14100，并没有超过20000。
雾气更浓了，可见度非常低，她看不到克鲁索斯的身影。
牧星辰：“祂在哪里？”
霍渊抬起头，“眼前这座山就是。”
他手上金色光芒闪烁，身后的穹天玉树林像是受到霍渊召唤，突然开始轻轻震动起来，金色光芒弥散，白色雾气就被震散开来，眼前的景象终于露了出来。
克鲁索斯的身体外覆坚硬的表层物质，这让祂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陨石，祂的一半埋在地下，露在外面山一半看上去像是一座毫无特点的小山。
祂一动不动，无法从外表判断祂是否苏醒。
可现在，也不需要凭借其他仪器了，祂应该已经醒过来了。
因为随着雾气被震散，一起露出来的，还有飞在空中扇动着巨大白色羽翼的司耀宸，和不远处，正被莫名力量操控着飞向克鲁索斯的神躯I。
牧星辰大惊，“快阻止它！”
话落人已经冲出了过去。
白孤雪心中既惊又怒，正要行动，却见霍渊没动，“你不过去帮忙吗？”
霍渊沉声道：“来不及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牧星辰的攻击被司耀宸的白色翅膀当下。与此同时，神躯I进入了克鲁索斯的体内，不见了。
“祂把神躯被吃掉了？”
“不，是为了保护种子与神躯融合时不被打扰。我们无法破坏祂的表层，等再次醒来，祂就彻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