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书早些年的时候,也是吃过苦受过累的人,他不像周围接触的那些纨绔子弟,真就五指不沾阳春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季南溪尝了好几口他做的饭菜,发觉味道是出乎意料的好,当即竖了个大拇指给他:“味道不错,好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常玉书乐呵呵的夹菜给他,自己也没怎么吃,就一个劲儿地盯着他了,就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季南溪饿得不行,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只能当做没看到,看就看吧,少不了几块肉,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吃点饭。

  “小溪呀,你这房子太小了,住着肯定不舒坦。”常玉书戳着小手手,脸上带着笑容:“要不,住我那吧?”

  “我那空房间特别多,家里还有保姆,做饭洗碗这些都不用你来,而且你刚出院没多久,身体需要人来照顾,你就在我那儿安安心心地住着,怎么样?”

  季南溪停下筷子:“……这大可不必,我觉得我住这里还挺好的,谢谢常大哥的好意了。”

  常玉书撇撇嘴:“怎么又叫回常大哥了呀。”

  他还想再多听听小溪叫他哥哥呢。

  季南溪咬着筷子,冲他笑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说实话,当我知道你是我亲生哥哥这件事,我还蛮惊讶的。”

  常玉书自然是欣喜的,这些天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回到了家里,他都想找个时间和季南溪正经聊聊。

  现在他肯开这个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进步。

  “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常玉书正襟危坐,略微有些紧张。

  “挺好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个很好的大哥哥。”

  听闻他这句话,常玉书罕见的腼腆起来,脸颊飞上了一抹绯红。

  “那你愿意……”

  “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常玉书接下来要说的话被打断,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了。

  “可以的,但你要明白一件事,小溪,不管多久,我们都是你的家人,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你。”

  “我们一直都是你的后盾,所以,有什么困难事,一定要和我们说,好吗?”

  面对常玉书如此诚恳的表情,季南溪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他红着眼眶,缓慢点头。

  所以,他也是有家人疼爱的,只是这些年来,他丢失了而已。

  真好,他也有家人可以依靠。

  常玉书见他应了下来,二话不说,一掌拍在桌上:“那好,你告诉我,秦越那家伙怎么着你了,我去给你找回场子!”

  季南溪表情一愣:……

  这大可不必。

  他只是没有勇气。

  是他骗了秦越,又害怕在秦越脸上看到失望、害怕的表情。

  秦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系统消失前的那些话,他肯定读懂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他会怎么样对待自己?

  季南溪不敢细想。

  所以他又蜷缩回了蜗牛壳里,把自己困在这里将近一个星期。

  这一周内,认识他的人都很担心他,唯独这些人之中……没有秦越。

  他没有来过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冷漠得让季南溪心口发疼。

  送走了常玉书,季南溪又窝回了自己的小卧室。

  躺在床上,他不禁在想,这个时候的秦越在做什么,他的腿还好吗?

  系统说他的腿上面包裹着一种物质,只有他的绿光可以清除掉,是不是他不回去……秦越的腿就一直好不了?

  他说他喜欢自己,那他喜欢的……是原身,还是他呢?

  季南溪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当中,心口像是被一双大手攥着,疼得抽搐。

  他既担心秦越的腿伤,又不想折下面子就这样回去。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着一些小倔强的,他认为秦越不主动联系他,就是不想和他再有接触,哪怕是腿伤一直不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季南溪眼角带泪,被子蒙到头上,缩了进去。

  睡觉好,睡过去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然而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要命地响起,大有一种他不接起来就一直打的架势。

  季南溪看了备注,是秦关海的电话。

  他定定看了好久,终是犹豫踌躇中眼睁睁看着它挂断了。

  这样也好,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秦关海。

  实在是……太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了。

  电话铃声终于安静了下去,但紧接着就又传了进来。

  还是秦关海的电话。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爷爷他怎么还没睡?

  踌躇之中,季南溪接通了电话,弱弱道:“爷爷……”

  “小溪,算爷爷求你了,你回来一趟,看秦越一眼吧。”

  季南溪:!

  为、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秦越的伤……

  那一瞬间,季南溪脑袋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巨大的惊恐不安笼罩在他心口,他几乎是踉跄得冲门而出,到了楼下的时候两个保镖迎了上来,是秦关海特意安排过来接人的。

  轰隆一声惊雷巨响,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压在车窗上噼里啪啦作响。

  这雨来得出奇地急。

  季南溪不安更甚:“大哥,能再开快点吗?”

  “好的,您坐稳。”

  秦家。

  “老爷,这样把他骗回来会不会不妥?”秦关海挂断电话,管家李叔踌躇着开口,“万一小溪……”

  秦关海示意他停下,转过身望着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老爷子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啊。”

  发生了什么事,问也不说。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孙子就这么消瘦下来,而小溪也躲起来不见人,他看着都心疼。

  “去,叮嘱那边开车小心点,适当地可以透露点口风。”

  “好。”李叔领命下去。

  阴暗的房间里,打雷产生的亮光从窗台上传了进来,男人苍白的脸色和阴翳的眼神如同黑夜中的恶魔,只显露片刻,便瞬间隐没在黑暗之中。

  大抵是惦记着一个人,归心似箭,本来二十几分钟的距离季南溪硬是觉得它像是过了几年那样很久很久。

  车子终于停在了家门口。

  车子一停,季南溪便冲了出去。

  保镖刚打开伞:……

  紧接着看到他光着的脚。

  两人对视一眼,完了,这份美差大概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