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白墨满额是汗全神戒备, 一刻都不敢松懈,语带哀求地接着道:“魔帝大人,你是来抓我的吧?我知道, 吃了我你的修为境界便能更进一步,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 要杀要剐都随你, 只求你能手下留情,放过我身后之人, 他们是无辜的!”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澹台青炎面沉似水,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傻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为父又怎会忍心加害于你?”

  白墨闻言惊得倒退了两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澹台青炎蹙了蹙眉, 放缓语气柔声道:“孩子, 别怕, 快过来,让为父好好瞧瞧!”

  “不!我不是!”白墨又怒又怕,壮着胆子斥道:“魔帝大人定是认错人了?我叫白墨, 是九重魔莲, 并非你口中的那个……孩子。”

  “白墨?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吗?澹台白墨,嗯,听着还不错。”澹台青炎说着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唉,都是为父的错, 没有尽到做父帝的责任, 不该因为战事吃紧,便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喀什乌呐山脉历劫化形……”

  “不可能,你撒谎!我怎么可能是你的……不, 绝对不可能!”白墨只觉眼前发花一阵晕眩,脸色也白得吓人,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满眼不可置信地疯狂摇头。

  “阿墨!”凌宿语不顾一切,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白墨,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澹台青炎冷冷地扫了凌宿语一眼:“放开他!”

  白墨心头一紧,如梦初醒般将凌宿语重新护在身后,这才鼓足勇气问道:“魔帝大人,口说无凭,你既自称是我的父帝,有何凭证?”

  “哼!本帝来寻自己的儿子,还需要凭证?真是天大的笑话!”澹台青炎面露愠色,显然被气得不轻。

  大婚当天平白无故跑出来一个‘便宜爹’砸场子,白墨有些气血上涌,梗着脖子厉声质问:“虽然不清楚魔帝大人是如何知晓喀什乌呐山脉的,但自我诞生灵智的那日起,就是独自一人,独自历经风雨,独自历劫化形,若真如魔帝大人所言,你是我的父帝,那敢问一句,我的母亲是谁?当我在喀什乌呐山脉孤苦无依,被劫雷劈得遍体鳞伤险些捱不住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住口!你没有母亲!因为……”澹台青炎面露痛苦之色,欲言又止。

  “因为你在撒谎!”白墨昂首挺胸,毫不畏惧的冷嘲热讽道:“呵,还真是奇闻呢!没有母亲?却不知是我生母身份太过卑贱不值魔帝一提?还是魔帝风流快活四处留情惯了,根本记不得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

  澹台青炎终于暴怒:“本帝让你住口!”

  ——‘啪’!

  “不许伤害阿墨!”

  在凌宿语的惊呼声中,白墨左脸硬生生挨了一记耳光,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也溢出了殷红血迹,足见澹台青炎这一巴掌下手有多重。

  “滚开!”澹台青炎上前一拂袖,径直将凌宿语甩飞出老远。

  “——啊!”凌宿语惨呼出声,后背撞在门框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小语!”

  “语儿!”

  凌澈夫妇心疼不已,跌跌撞撞的朝凌宿语奔过去。

  “宿语!混、蛋!快放开我!……”白墨目眦欲裂,他也很想过去看看宿语的伤势,奈何才刚一动作,就被澹台青炎瞬移过去狠狠掐住了脖子。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若非你是本帝的亲生儿子,单凭你刚刚侮辱他的那番话,足以死上百次不止!”澹台青炎怒火中烧,面如滴墨。

  白墨双眼泛红,豁出去般竭力嘶吼:“说我没有母亲的人是你,明明是你不肯承认她的存在!真正侮辱她的那个人是你!今日你若不肯告知我生母究竟是谁,我白墨宁肯血溅当场,也绝不承认你澹台青炎的那个身份!”

  澹台青炎被彻底激怒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听见白墨呼吸困难的呛咳声,这才回过神来触电一般慌忙松开了手,怒容满面道:“你当真要一意孤行,同为父唱反调?”

  白墨捂着生疼的脖子边咳边道:“咳…咳……要么动手杀了我,要么就请立刻离开,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你!”

  “哼!你不肯随为父回去,可是因为她?”澹台青炎抬手指向凌宿语,脸色铁青地对白墨道:“既如此,今日本帝便灭了这仙灵谷,彻底绝了你那份心思!”

  “你敢!”白墨自知不是其对手,想拦是拦不住的,情急之下用魔力幻化出一柄长剑横在颈间,双目赤红地威胁道:“今日你若胆敢伤他们分毫,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墨儿!”

  “小墨!”

  “阿墨,不要啊!”

  “你……”澹台青炎怒极反笑:“哈哈哈,你以为,在知晓了你魔帝之子的真实身份后,他们还会重新接纳你吗?别做梦了!”

  “我……”白墨哑然,眼神闪躲着说不出话,根本不敢往凌宿语一家三口那边多看一眼。

  凌宿语在母亲风吟的搀扶下稳住身形,强打精神柔声微笑道:“阿墨,在仙灵谷,在宿语心中,你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仙灵谷的姑爷,是我凌宿语的夫君!”

  一旁的风吟也柔声安慰道:“墨儿,你同语儿已经拜过堂了,拜过堂就是夫妻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凌澈微笑颔首:“夫人说的没错,我只知道,小墨是我凌澈的好女婿,是小语的丈夫,今日仙灵谷即便再劫难逃,咱们一家四口也要死在一起!”

  “宿语……”白墨已然热泪盈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语气哽咽道:“岳父岳母,白墨不该刻意隐瞒身份,是白墨对不起你们啊!”

  ……

  这幅场景落在澹台青炎眼中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亲生儿子和别人相亲相爱一家人,那他呢?他算什么?

  澹台青炎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凌澈见状毅然决然挺身护在妻女面前,就连白墨为了要挟他,横在颈间的长剑也见了红。

  儿子为了旁人不惜以命相逼,为此,他表情黯然,有那么一瞬的怅然若失,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良久,白墨率先开了口:“你走吧,这里便是我的家,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澹台青炎幽幽一叹:“你这性子,真不知道是随了我,还是像极了他,为了心中所爱,都是这般义无反顾……”

  “她……”白墨闻言直视澹台青炎,抿了抿唇颤声问道:“你能告诉我,她还活着吗?”

  其实白墨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他化形以来,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有关魔帝的事,早些年魔帝身边虽时常有位青衣男子并肩同行,但后来除了率军打仗,几乎都是独来独往。

  就像现在,跑到修真界血洗仙灵谷,却没带一兵一卒。也不知是仗着修为高不把修真界众仙门放在眼里,还是故意跑来寻衅滋事挑动战火。

  总之,从未听说魔帝澹台青炎成过亲,又何来子嗣?

  但从澹台青炎的神情看去又不似作假,诚如澹台青炎所言,他若想杀他轻而易举,又何需劳心费神的编故事骗他?故而有此一问。

  澹台青炎眸色一暗,动作极缓地摇了摇头,算是给了回答。

  “果然…不在了么……!”白墨苦涩一笑,想来也是,若她还在,定不会如澹台青炎那般对他弃之不顾。

  “没能保护好他,是我的错,是我没用,都怪我一时大意,中了贼人的奸计,这才……”澹台青炎表情痛苦地闭了闭眼,哑声道:“你可知道,当他知晓怀有身孕时有多开心,明明不懂针线活计,却笑着说要学做衣服,明明不擅厨艺,却成日围着灶台转,说等你长大了,要做好吃的给你吃……,他那样好的一个人,若他还在,定是万分疼爱你的,因为,你是他拼了命……也要孕育的孩子啊。”白墨听得心中一痛,泪眼婆娑。

  虽然从未见过生母,但却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生母对他的爱。

  “娘……”凌宿语低低唤了一声,下意识往风吟怀里蹭了蹭,她从小到大都有爹娘疼爱,比起孤零零的阿墨,她真的幸福太多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风吟看向自己的女儿,默默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凌澈面露不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魔帝,无论小墨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不会反对。但一码归一码,你同白墨的关系是一桩,你无故血洗仙灵谷,杀害了我仙灵谷上下数百口人,又是另一桩。凌某身为仙灵谷谷主,今日血洗之仇,定是要好好清算一番的!”

  原以为这番话会惹得澹台青炎恼羞成怒,大开杀戒,然而澹台青炎静默了半晌,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本帝念在你们待白墨还算不错的份上,今日姑且饶你们不死,若想寻仇,哼,本帝一人做事一人当,随时恭候。”

  澹台青炎说完,表情复杂地瞥了白墨一眼,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自此再没有出现过。

  仙灵谷伤亡惨重百废待兴,正在忙着重建。好在凌澈夫妇都是明事理之人,并没有把责任怪罪到白墨身上,待他同往常一般无二。

  白墨重新封印了魔力,又做回了普通人,同凌宿语如胶似漆,日子过得十分甜蜜。

  故事原本到这里就该划上句号的,奈何修真界同魔界纷争不断,偶尔从新来的下人嘴里听到谁谁谁死了,谁谁谁又重伤了。

  与此同时,修真界召开仙盟大会,仙灵谷谷主凌澈也在应邀之列,凌澈赴会归来,犹豫再三,还是将大会内容告知了白墨。

  原来此次仙盟大会表面上是仙门聚会,实则是密谋,已经拟定要借与魔界和谈之名,在南迦斯山诛杀澹台青炎,澹台青炎一样自视甚高,定会只身前往,此计可成。

  白墨虽然没有承认澹台青炎父亲的身份,但骨子里终究血浓于水,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

  虽说以澹台青炎的修为,不可能轻易伏诛。但世事无绝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到底,那毕竟是他的……

  凌澈肯将仙盟大会的内容告知他已尽情分,因此,他不可能再厚颜追问仙门百家要如何埋伏澹台青炎。

  眼看着和谈之期越来越近,白墨终究是坐不住了。

  他偷偷迷晕了仙灵谷所有人,包括凌宿语,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南迦斯山。

  然而,有一个人在他离开后不久,便随后跟了上去。

  由于害怕魔气外泄暴露身份,白墨一直没有解除封印,故而行程比较慢,他一路上紧赶慢赶,好在是赶上了。

  仙门百家在,澹台青炎也在,虽然看着剑拔弩张,但还算和谐,并没有开战。

  白墨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没有开战,他就能设法阻止,只需寻个机会通知澹台青炎撤离即可。

  然而,他刚准备挤进人群,却突觉后颈一麻,浑身瘫软在地不能动弹了。

  他努力抬起头看去,却在人群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竟然是凌澈。

  所以说,人心才是最难读懂的。

  白墨知道,自己中毒了,虽然不是致命的毒,但却能让他在短时间内说不出话,动弹不得。

  面对凌澈,白墨的眼中有难过,有痛苦,唯独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质问那句:为什么?

  凌澈用白墨做人质,逼澹台青炎当众自绝。

  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白墨的身份,认为堂堂魔帝一界之主,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毛头小子放弃生命,因而再三追问白墨的来历。

  但凌澈始终避而不答,只是不断地用言语催促澹台青炎快些动作,不要妄图拖延时间。

  没曾想,有一个人却站出来曝光了白墨的身份。

  那个人便是修真界修为最高的楚辰,是仙盟盟主,亦是澹台青炎最大的死对头。

  “他……”楚辰一脸嫌恶地指着白墨对澹台青炎道:“就是赫连柏给你生的孽种吧?”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下一秒,议论声此起彼伏,就跟炸开的油锅一般。

  “什么?这年轻人竟是魔帝的儿子?”

  “难怪澹台青炎肯为他去死!”

  “等等……那赫连柏不是男的吗?”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以前常跟在澹台青炎身边的那个魔修!”

  “没错,赫连柏就是他!”

  “天呐!这男人如何生子?怕不是弄错了吧?”

  “楚盟主德高望重,怎会有假?”

  “对对对,楚盟主所言必定是真!”

  “魔界本就不同于修真界,谁知道他们动用的什么诡异手段!”

  “男男双修也就罢了,竟还生出了孩子,真是恶心至极!”

  “所言极是!魔修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快别说了,在下要吐了!……”

  诸如此类的话语是越说越难听……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白墨身上,而白墨此时只觉脑袋嗡嗡,什么都不听不进去了。

  他的生母……竟是名男子?

  难怪当时澹台青炎欲言又止,原来如此!

  凌澈明显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看向白墨的眼神复杂无比。

  他知道白墨是澹台青炎的儿子,但他万没想到白墨的生母会是赫连柏。

  楚辰道貌岸然地数落澹台青炎的罪行,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为的就是让澹台青炎快些伏法。

  澹台青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墨,良久,他缓缓抬起双手……

  就在澹台青炎凝聚魔力准备自爆之时,白墨突然“啊”地大叫出声,同时拼尽全力借燃烧体内魔气冲破了封印。

  终究,凌澈还是小看了白墨,以为区区毒药就能控制住他,却不知白墨的本体是九重魔莲。

  白墨自身修为并不高,化形后所修习的大多都是治愈类术法,根本伤不了人。

  所以,他拼命冲破封印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杀人,不过是为了自裁而已。

  他死了,澹台青炎就不必再受人胁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准备跟基友一起去西藏,不知道6月份的西藏是冷是热?要不要带件大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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