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整整一刻钟室内才安静下来,又过了阵众侍卫将一头浑身是血的老虎从里抬了出来,已死的不……

  过了整整一刻钟室内才安静下来,又过了阵众侍卫将一头浑身是血的老虎从里抬了出来,已死的不能再死。

  这么大的动静行宫中住的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纷纷出来观望,却都被沈赫手下严令不许随意外出,且在各处进行搜查问询,而有眼尖的已然从窗缝瞥见匆匆赶来的柏清宇和四五个满头大汗的太医。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皇帝的卧房。

  一夜之间,行宫间的气氛骤然绷紧到极点。

  好容易到了第二日中午,宗亲和臣子总算被允许外出,但皇帝却迟迟没有露面。

  柏清宇和沈赫给出的说法是昨夜白虎逃出笼子在行宫游荡,陛下听到动静受到惊吓,故而现下在宫内修养。

  这一说法自然不能令所有人信服,特别是进献白虎的昌荣公主被带走软禁之后更是引得诸多猜测,但彼时还都是私底下议论。

  然而到了一天后起驾回宫之时皇帝依旧没有出现,只有人说看到内侍们抬着一人进了车舆。

  至于这人是不是皇帝,或者说皇帝的情状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一两天之内各种说法甚嚣尘上,其中一种传言更是渐渐在京城里传开。

  那就是皇帝在行宫里被白虎咬死了,如今柏清宇和沈赫将此事压住秘不发丧,是想要趁机篡位。

  如此骇人的传言一开始大部分人还是不信的,可从皇帝起驾回到京中就无人见过他,紫宸宫更是被沈赫带人给守卫起来。

  京中的气氛渐渐微妙起来。

  半个月后。

  第二日早朝,皇帝依旧未出面。

  就在柏清宇照常说完「若无事就散了」之后,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越众而出。

  “柏大人,陛下已连着半月未上早朝,敢问大人是何缘故?”

  这人正是李志寅,自宁王府案被赵瑜斥责后便夹着尾巴做人,今日竟然又抖搂起来了。

  “陛下十天半个月不上朝难道不是常有的事,李学士是今日才知道吗?”柏清宇不紧不慢的回,把李志寅噎得一梗。

  赶紧重新组织了语言,李志寅硬着头皮继续道:“话虽如此,可这次跟以前不同……现下宫中内外传言纷纷,柏大人若不给个说法出来,恐不能服众!”

  “说法?服众?”柏清宇淡淡笑了,说出的话却冷了下来:“李学士倒是说清楚,要的是什么说法,又是要服谁的众?”

  摄人的气势从柏清宇身上传来,李志寅一下子结巴了,他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面对这个比他年轻十多岁丞相的追问时却仍旧怯懦了,不由自主便心虚的躲闪着对方目光。

  场面僵持之时,又一人从殿门缓步而出,喘着粗声道:“自然是要陛下生死的说法,服的是文武百官世家宗亲之众。”

  柏清宇向那人看去,卫国公刘浩。

  太祖开国时封了四个国公,卫国公便是其中之一,如今承袭爵位的是其三代孙刘浩。

  刘浩今年五十余岁,每每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走几步便要喘一喘,且一直行事低调,在世家中未有何出格言行,而今……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么。

  或者说,是觉得时机成熟不想再装下去了罢。

  柏清宇面色如常问:“卫国公此话是何意?”

  “若是陛下无碍,便请陛下出来让臣等一见,若是陛下已然不测,呵呵……”一直给人病弱不堪印象的刘浩皮笑肉不笑道,“那这天下也是皇家的天下,还轮不到柏家和沈家做主!”

  此话一出殿中气氛陡然紧张到极致,朝中诸官神色各异的瞄着柏清宇和刘浩。

  柏清宇挑了挑眉:“本相怎不知除了陛下,还有何人能来坐这至尊之位?”

  刘浩呼呼哧哧冷笑几声:“这话也是刘某想问柏大人和沈大人的。”

  他又对着殿中诸人道:“陛下如今生死不知,朝政却被柏沈俩家把持,诸公是想助纣为虐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还是想另立贤主以保大晋正统,可都要想清楚了!”

  说罢他昂首阔步正气昂然的往殿外而去,单看背影倒还真有些坚贞不屈的忠臣模样。

  “退朝吧。”

  神色莫测的看了看刘浩,柏清宇对忐忑不安的诸官道,见他们都神色犹疑想问又不敢问的,他又淡淡加了句:“陛下无碍,诸位大人且安心。”

  说罢便不再多停的离开,有留心的看到他去的方向并不是政事堂,而是陛下寝宫。

  谁不知柏相日夜勤于政务,最近却一反常态的总守在皇上寝宫。

  朝中诸官相互交换了眼神,但却都没有出声讲话,三三两两的退朝了。

  一种若有若有的紧绷和微妙笼罩在宫城之中。

  夜幕降临,街上人烟渐渐少了,忽然一人骑着快马从街巷中穿过,所去的方向正是皇宫。

  然而此刻宫门已闭,骑马之人自然被拦了下来,他焦急的在原地往里张望,忽然眼睛一亮的往城门楼上喊:“齐子宣!”

  正领着手下在城门巡查的齐家老大齐子宣往下一看,喊他的人正是宋灵玉,赶紧应了声下去。

  世家们关系盘根错杂,他俩也是有亲戚在的。

  让手下把城门开了个小缝,齐子宣问:“你怎地这会过来了小表叔?”

  没错,论辈分他还得叫宋灵玉一声表叔,不过他也叫得心服口服,论文宋灵玉能考状元,论武骑射能得头筹,不服不行。

  来不及多说,宋灵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给他:“你把这信交给沈将军去,要快。”

  见他一脸凝重,再想到这两日的传言,齐子宣隐隐觉察到什么,点头接了信便往宫里去。

  大概过了两刻钟宫门再次打开,齐子宣出来小声道:“小表叔,沈将军和柏相请你过去。”

  似乎在意料之中,宋灵玉没有停留的跟着齐子宣一路到了紫宸宫。

  紫宸宫果然被重重守卫着,这也是宋灵玉第一次来到皇帝的寝宫。

  齐子宣把他送到宫门就走了,领他进去的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内侍,宋灵玉初进去时心内还满是焦急,然而等进去殿门往里走了段距离,这种焦急便被疑惑所取代。

  只因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紧绷的气氛,反而还有阵阵说话声传出。

  而等到他来到内殿,这疑惑更是变成了迷惑。

  内殿里坐了三人陛下,柏大人,和另个……陛下?

  见他进去,赵瑜笑道:“状元郎来了。”

  确定陛下安然无恙宋灵玉终于露出多日来第一个笑容,虽然对另个「陛下」心存疑惑,但目前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位才是本尊,收回心神上前行礼。

  赵瑜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又赐了座。

  宋灵玉刚刚进来时虽有些迷惑,然而这会儿已然想明白了,道:“陛下和两位大人可是早已知晓宫外之事了?”

  他今晚所报之事就是刘浩在宫外集结了好些个世家府兵,准备明日清晨逼宫,他父亲假装同意,私下则让宋灵玉想办法入宫报信。

  赵瑜看看柏清宇和沈赫,颔首道:“卫国公他们坐不住了吧?也不枉朕在殿里窝了这大半个月,他们要再不行动我就要闷死了。”

  寿宴那日后赵瑜假装醉酒回去,果不其然背后行刺之人晚上便开始行动。

  若不是霁红月提前看出赵瑜那日所穿衣服被人做了手脚,上面浸了能引猛兽兴奋狂烈的药物,而后按照易容成他的模样睡在榻上,那白虎上去一嘴咬得可就是赵瑜了。

  但解决白虎并不代表解决问题,以荣昌公主的能力她不会也想不出此种计谋,况且白虎是她送的,她傻了才会用这种方法来行刺。

  更有可能是被有心之人所利用。

  再结合之前毒蛇事件,行刺的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若不将起一举铲除一网打尽,日后终究是祸患。

  霁红月说的计划本就是要易容成他的样子以防不测,那天白虎事件后正好将计就计假装被咬得生死不明,借此引背后势力出来。

  想不到拔出萝卜带出泥,不仅薅出刘浩这个老狐狸,还把那些心思不定的世家也揪出来了,倒是省了赵瑜的事了。

  “陛下无碍微臣便安心了。”宋灵玉没有多问,心里隐约生出丝丝苦涩。

  他还是太年轻太弱了,看着陛下身陷险境却什么也做不了,若不是柏相他们提前布置下来,即便他来报了信又能如何呢。

  柏清宇若有所感的看了眼宋灵玉,少年人的关切和失落虽然有所克制,可还是没完全藏住。

  不过……

  看了眼毫无所觉的陛下,柏清宇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

  他的小陛下虽然敏锐,但在感情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

  察觉到他的目光,赵瑜毫不吝啬的对柏清宇绽出一个大大笑容。

  宋灵玉神色更加黯淡,柏清宇则少见的在人前对赵瑜回以浅笑,而后对宋灵玉道:“这事虽大致明朗,状元郎还是有心了,下半夜恐怕还有的忙,状元郎先随我去歇息片刻吧。”

  宋灵玉自然领命,和柏清宇一起告辞出去,临走前忍不住看了眼另一位「陛下」,那人自从他进来都在自顾自的剥松子吃,此刻虽然背对着宋灵玉,但却似乎感到他视线,敏锐的回视过来。

  虽然只有一瞬,但周身释放的锐利之意足以证实他的实力,宋灵玉愣了愣神方跟着柏清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