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忠犬的自我攻略(快穿)>第79章 【太监】一同老去

  闫宸一夜未眠, 侧头望着睡在自己怀里的人,那些两人从相遇至今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滚。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映进屋子,周围慢慢亮起来。

  院子里已经有侍从在轻手轻脚地活动, 传来极为细碎的声音,屋子侧面的窗户被打开了一半, 混杂着青草香气的风吹进来,微微的凉意让闫宸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抬眸看过去,正撞上满屋和煦的阳光。

  一时间, 恍如隔世。

  “早……”冯瑶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换了一个位置, 声音含混地冒出一句。

  她一动, 闫宸才感觉到被枕了一个的胳膊涌起针扎似的疼来,大概是压麻了。

  然而这种感觉,倒是将他的思绪拽回了人间。

  闫宸侧过身,小心地将阳光挡在身后,给冯瑶又拢了拢被子。冯瑶半梦半醒地动了动,而后禁不住睡意的侵蚀,再次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 天已经大亮了,带着困意抬头正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

  闫宸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青黑很明显。

  “怎么了, 没睡好吗?”冯瑶往上蹭了蹭, 靠在枕头上,抬手摸摸他的脸,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来。

  闫宸抿紧了唇, 眼中混杂着情绪, 一眨不眨地望着冯瑶, 脸上闪过纠结。

  “这是怎么啦……”冯瑶感觉到异常,慢慢凑过去,捧起他的脸,仔细去看他眼中的情绪,语气愈发柔软。

  “我……真的可以吗?”不知是不是一晚上没有喝水,他的嗓音干涩,说得极为迟缓。

  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之前预知的画面是不准的。

  瑶瑶早就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自有自己的判断,又不只一次和他说过永远。

  只是……

  他这样的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真的配吗?

  冯瑶听懂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一晃神,眸色都更温柔了几分,偏头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角,眼中透出些许歉疚:“慧极必伤,入我师门都命运多舛。你若是不是我的命定之人,或许不会受这么多的苦楚。”

  她谎话说得毫无心理负担,毕竟连师门都是她虚构的,自然也不会有人能拆穿她。

  闫宸直觉她是在哄自己,但是对上冯瑶认真的神色,心下又有些不确定了。他怔了半晌,唇角抿起一个极浅的笑:“你这一句话,倒是叫那些苦难都变成值得了。”

  他缓慢地伸出手,试探着想要抱住冯瑶。

  冯瑶仰头看着他笑,神色放松,眸中映着清透的笑意,等待着他主动的相拥。

  闫宸的手带着些许颤抖,虚虚地揽着冯瑶的肩膀,但没有用半点力气。

  冯瑶也不催促他,只是眼睛笑得更弯了几分。

  闫宸的心跳有些混乱,动作愈发小心翼翼,几次喘息手上才慢慢用了力气,等将心里的小姑娘抱个满怀时,他的眉目放松下来,不自觉溢出笑意,仿佛是一声满足的喟叹。

  “对不起啦。”冯瑶也笑得弯了眼睛,抱着他劲瘦的腰,仰头看着他,“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宠你的,给你都补回来!”

  “乱讲。”闫宸轻笑一声,低头吻她的发丝,眼神温软缱绻,“即便真如你所说,也该是我弥补你。叫你一辈子都和我这么……”

  冯瑶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瞪圆了眼睛恐吓道:“夫妻一体,你要是乱说话,我就当是在骂我了!”

  闫宸哑然失笑,微微偏过头吻了吻冯瑶的掌心。

  柔软的吻落在掌心,仿若羽毛轻抚过鼻尖,从耳后升腾起一阵酥麻来,冯瑶猛地收回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脸悄悄地红了。

  闫宸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是一怔,几个呼吸间耳根就已经通红,许久低声开口道:“抱歉,我刚才……”

  “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冯瑶怕自己刚才的反应会叫闫宸误会,赶紧打断他的话,说到一半脸又燥热起来,一头扎进闫宸的怀里,声音变得闷闷的,“所以你下次要多亲一亲,我才能习惯的。”

  “嗯。”闫宸的身体僵得厉害,热气晕染到了脖颈,嗓子有些发干,低哑地应了一声。

  外面的阳光倒是更好了。

  闫宸自从这日开始,终于不再那般拘束了。后来那天正好过节,满城百姓都在放孔明灯,他和冯瑶一同在高台上看漫天的孔明灯。

  高处有些冷,闫宸给她拢紧了披风,看她小脸有点红,又仔细地给她带上了披风的帽子,目露担忧:“会不会冷,要不要早点回去?”

  “不要,我想多看一会儿!”冯瑶一面说着,一面往闫宸的怀里蹭了蹭,理直气壮地开口道,“不过还是有点冷的,不然抱抱吧!”

  闫宸的动作一顿,眼中划过无奈的宠溺,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稍有些窘迫地问道:“这样好一点了吗?”

  “嗯嗯!好多了!”冯瑶看出他的羞赧,眼中的笑意更浓,语调轻快地回答。

  冯瑶抬眸望向天际,成千上万的孔明灯如同星火,漂亮得让人炫目。

  “刚才叫你写白头偕老,你偏要写什么祝瑶瑶平安顺遂。”冯瑶想起刚才两人一起放孔明灯的时候,又翻起旧账来,“你难道不知道,只有咱们白头偕老,我才能平安顺……”

  突然在京城的另一方向有烟花绽放,冯瑶的声音湮没在嘈杂的声响中。

  闫宸弯腰靠近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冯瑶正兴师问罪地回头,唇角一下子擦过他的脸颊。

  在持续的嘈杂响动中,闫宸清晰地感觉到了脸上的一片柔软,心忽然漏跳了一拍,漫天的孔明灯似乎成了冯瑶的背景,叫她的眸子璀璨夺目。

  两人离得很近,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冯瑶的话咽了回去,唇角溢出笑意,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时睫毛轻轻地划过闫宸的脸颊,仿若振翅的蝴蝶,酥麻几息之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闫宸的耳尖也泛起红来,下意识屏住呼吸,靠过去时,动作有些僵硬,睫毛颤了颤,也闭上了眼睛。

  冯瑶能够感觉到他的靠近,明明早就亲过许多次,但在闫宸不可抑制的紧张下,她也偷偷红了脸,屏气凝神。

  闫宸紧张得手心出汗,耳边的轰鸣将所有的声响都压了下去,局促到指尖都在发颤。

  冯瑶感觉到心跳的紊乱,幸亏有夜色的掩盖,才叫脸红稍有些隐藏。

  然而下一刻,那温热的柔软竟猝不及防地落到了鼻尖。

  冯瑶瞬间睁开了眼睛,落入视野的是闫宸微颤的睫毛,他的脸涨得通红,耳朵几乎要滴血,看着格外可怜巴巴的。

  “哈哈哈……”冯瑶实在忍不下笑,用头抵在闫宸的肩头,拽着他的衣襟,笑得肩膀直颤。

  闫宸也意识到了刚才的乌龙,脸更红了几分,连修长的脖颈都红了个底掉,僵硬地移开视线,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冯瑶笑得眼角都有了泪花,见他还有些窘迫,连忙收敛了笑意,凑过去讨好似的亲亲他的唇角,还极为认真地开拓道:“一定是太黑了。”

  她这样说着,可是盛满了笑意的眸子灿若星辰。

  闫宸对上她的视线,倒也意外弯眸笑起来,在冯瑶退开时,用手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屏息吻了下去。

  柔软触碰的一刻,仿佛漫天的烟火炸在了闫宸的心头。

  冯瑶勾住他的脖子,将心绪沉醉其中,闭上眼睛放任闫宸来着主导。

  闫宸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温柔得似是春风拂面,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日许愿的白头偕老,倒也不是妄言。

  冯瑶后来懒得处理阁里的事情,就叫闫宸帮她处理着,自己开了一个义塾,专门收一些孤儿,或者穷苦人家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

  义塾也不收束脩,反而会给孩子们提供住处和饭菜。冯瑶还套用了现代的奖学金制度,找了由头给孩子们发点钱。

  这里倒不是专攻科举,反倒是开蒙和学习一些技能,就像是铁匠、木匠、绣花一类的,甚至还有一些吃食的做法,能够叫这些孩子能够从这里出去以后,真正赚到钱养活家。

  冯瑶闲暇时就去义塾当书法先生,教他们练字,看着这些骨瘦如柴的小豆丁在这里吃饱穿暖,一个个长得白嫩可爱,倒也是格外欣慰。

  一晃四十几年过去了,冯瑶已经是鬓有白霜的老婆婆,闫宸已是满头白发,板起脸时像格外严格的老先生,义塾里的孩子都有些怕他。

  那些生意都交给了小一辈的养女养子来打理,继母的小儿子正好喜欢书,便将其中的书铺给了他几间,还有义塾现在的先生许多都是曾经的学生,学成以后回来当的先生。

  两人岁数大了,冯瑶的腿脚没有年轻时利索,总是叫闫宸牵着,出门一起晒晒太阳,看戏钓鱼,偶尔再去义塾里看看小豆丁们,只要带一包栗子糕就能听到他们欢快地叫半下午的冯奶奶闫爷爷。

  这日又是猜灯谜换花灯的节日,冯瑶如今没那么爱凑热闹,就和闫宸一起窝在院子里赏月。

  因为冯瑶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赏月,所以这里不仅有小凳子、椅子、躺椅、甚至还摆了一张很宽的软塌。除了软塌可以直接两个人躺以外,其余的器具都是双份的,能叫闫宸一直陪着她。

  今天晚上有些凉,闫宸格外操心地给她连脚都盖得严严实实的,揽着她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冯瑶此时已经是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笑起来牙都不全了,抬手指着月亮,和闫宸说起多年前的囧事。

  闫宸抬手给她捋了一下额角的碎发,看她说得高兴,也忍不住笑起来,珍惜地亲了亲她的脸,看向她的眼神仍旧明亮专注。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你昨天都不叫我喝桂花酒,不叫你亲了!”冯瑶推了他一下,气呼呼地谴责起他昨日的行为。

  “是,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我太坏了……”闫宸眼中压了笑意,开始泛白的眉毛显示他早已不年轻了,只是望着冯瑶时总忍不住笑起来,显得格外和善。

  他一看冯瑶生气,就赶紧好声好气地哄了起来,握着冯瑶的手,低头亲亲她的手背,压低了声音:“不然叫我今天不要吃饭好了,谁叫我那么坏……”

  闫宸不去说,禁止喝酒是因为小姑娘最近的胃口不好,只是一味地软声哄她。

  冯瑶横了他一样,骄傲地缩回他的怀里,理直气壮地开口:“那还是算了,饿坏了还要吃药。最近药很贵的!”

  “好,那我们瑶瑶再想想,看看有什么惩罚坏蛋的办法。”闫宸的语调温柔,侧身揽着她,亲亲她的发丝。

  冯瑶正准备说话,抬眸却看到了门口几个少年拎着灯笼走过,其中一人手中的小兔子灯笼格外可爱,耳朵还会一动一动的。

  他们的院子在义塾的里侧,能从这里经过的都是里面的学生,看的几个小孩子笑得灿烂,冯瑶也不由心头一软,侧头和闫宸感叹道:“你看,如今的花灯还真是愈发巧妙了。那个小兔子的,多可爱!”

  “还真是。”闫宸光顾着看她,其实没看到什么兔子花灯,顺着感慨了一句,暗中朝着暗卫打了一个手势。

  他和冯瑶聊了几句花灯的事情,又给冯瑶仔细盖好了被子,起身下了软塌。

  冯瑶只以为他要去如厕,也没有多问什么。

  闫宸缓步出了院子,往前走了十几步,在一个转角看到了被暗卫拦下的几个少年。

  几个少年面容稚嫩,跑出去玩被老先生抓了现行,更是惶恐不安,慌乱地朝着闫宸行礼。

  闫宸的脸上并无笑意,微垂着眼眉,看着极为严肃,几个少年吓得红了眼眶。

  然而,闫宸的目光其实落在了那只小兔子的花灯上,看着兔耳朵动来动来,他想着小姑娘说得可爱,眸色温柔了下来。

  “老先生……”穿着青衣的少年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眼睛红得厉害,差点哭出来。

  “万物作焉而不辞。”闫宸不紧不慢地抬眸望过去,随口扔出半句来,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上一句是什么?”

  少年知道这是先生要考他们学问,但是这会儿本就格外慌乱,再加上要上一句话,就更是说不出来了。有胆子小的,这会儿已经开始偷偷掉眼泪了。

  闫宸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抬手随口道:“等什么时候背出来,再来取花灯吧。”

  “是是是!”少年们逃过一劫,差点喜极而泣,赶忙相携着退下了。他们都知若是老婆婆不在旁边,老先生的脾气非常差,这次都已经做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打算,却没想能被这么放过去。

  老先生必然是因为过节,就对他们相对宽容了。

  单纯的少年们并不知道,他们眼中宽容和善的老先生,今日选的题就是为了让他们背不出来的,本就不是他们必学的书,又问了上一句,能答出来才是神仙了。

  闫宸原本在心里还准备了好几句难度极高,总有这帮小孩答不上来的。

  少年们一离开,就有暗卫上前捡起了花灯,其中那个小兔子的自然到了闫宸的手里。

  闫宸拎着小兔子花灯,走进院子,和偏头看过来的冯瑶撞上视线,便抬手向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花灯。

  “诶?怎么到你手里了?”冯瑶拢了被子,看着那盏可爱的花灯,当即笑了起来,心念一转,也就明白了经过,只觉得好笑又可爱,语气戏谑地开口,“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能欺负孩子呢!”

  “没事,毕竟是坏人嘛!”闫宸坐到软榻上,将小兔子花灯递到她的面前,也跟着笑起来。

  “你这样孩子们该哭了。”冯瑶说着抬手接过了花灯,用手拨了一下会动的兔子耳朵,“再说了,我就是一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抢孩子们的东西多不合适。”

  “他们花的都是义塾发的钱,算起来也是咱们的。晚上会叫工匠给做个一样,到时候还回去。”闫宸顿了一下,看着冯瑶眉眼间的笑,声音也温柔下来,“你就该得到所有想要的,这和多大有什么关系。”

  “你呀……”冯瑶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饶有兴致地摆弄着小兔子花灯,笑得眉眼弯弯。

  闫宸怕她拿着累,就将手柄接过来,帮着举着。

  除了小兔子花灯,其余几个也格外可爱,等一一看完就都挂在了在屋子里。

  后来,小兔子花灯还没有落灰,就到了最后的时间。

  在最后这十几年里本该体弱的是闫宸,他到底年轻时亏了身子。但冯瑶知道他性子要强,若真是腿脚不便让自己照顾,心里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所以倒不如反过来,冯瑶从系统兑换了道具,加上两人之间还有魂力牵连,这种病痛的转移倒不算多么复杂。

  而且这个道具的牵连下,两人的寿命也绑定在一起了。

  最后一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闫宸的身体在一天内迅速衰败了,他隐隐有预感,只担心冯瑶害怕,从早晨就开始哄她。下午的时候,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在吃力地说着怕她难过。

  冯瑶明明知道两人很快会在下一个世界见面,可是看着他说说话都要喘息,还是忍不住落泪。

  “没事,下,下面说是……会黑,我先替你去点灯……”闫宸拉着她的手,声音嘶哑,却努力笑着。他一直安慰着冯瑶,只是临到最后时刻红了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落入被褥中,最后几个字近乎哽咽,“瑶瑶,我下辈子……一定健全着等你,今生,对不住你……对不起……”

  这是第一次,却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就连彻底失去呼吸时,最后一滴泪水落了下来。

  “笨死了……”冯瑶的眼睛也哭得通红,用帕子给他擦了脸上的泪水,然后上床躺到了他旁边,靠在他的怀里,露出一个笑来,声音发哑,“那我们下一世见。”

  她说完就切断了魂魄和身体的链接,身体瞬间没了气息。

  屋内相拥的一对白发老人,仿佛一同睡着了。

  屋外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