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无人问, 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句话对慕书玉倒不太适用。

  毕竟慕书玉没有参加殿试之前,便在京城里较为出名了, 如今, 只不过是“知名度”更为提高。

  黄金屋书坊的许愿墙还被更名为了“状元墙”,倒引得更多人前来挂木牌。

  而慕书玉在琼林宴过后,得了天晟帝亲自取字, 表字“琳琅”。

  这一殊荣, 也无疑令慕书玉名声大涨。

  具体表现为,外出有人围观,且多是女子, 就算在家里, 安定伯府上最近这几日也是来来回回的踏进了几波人。

  无一例外, 皆想找安定伯谈一谈有关于慕书玉的婚事问题。

  十六岁,年龄在古代来讲是不小了。

  不过幸好安定伯每次都笑容满面的接待客人, 却一次也没有答应过,俱都含糊过去。

  毕竟慕书玉的婚事可能牵扯的利益不小, 需得慎重决定。

  这倒令慕书玉暂时松了口气。

  安定伯府她看也是不能待了, 便每天前去老师尹道元的府上躲着,反正离任职还有几天。

  一甲状元授修撰, 担任翰林院修撰的官职, 品秩为从六品, 主要的职责是掌修实录, 记载皇帝言行, 进讲经史, 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等。

  总得来说, 这官职要干的活不轻松, 品阶也低,在皇帝身边做事,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就连说话也得思量再三。

  相当于受苦受累终于科举及第,就算是一甲三名,也还得再从底层做起。

  所以,一般官宦子弟,世家贵族等少有参加科举的,倒不如父辈蒙荫来得更为直接。

  不过,寒门子弟想要为官却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好在官场有句话,叫做“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努把力,说不定还能拼上阁老的位置。

  而如慕书玉这般的情况,诸多名誉加深,却是古往今来都少有的。

  更别提,慕书玉才考中状元就入了陛下眼里,亲得陛下取字,前程怕是不会差的。

  琼林宴结束后,慕书玉又给姚芷娴去了一封信件到青州县,告知她京城这里的一些情况。

  至于有关于娘到底要不要回来京城,目前,慕书玉还没有确切的决定。

  所幸,最近的事情接二连三,安定伯暂时没有空闲再来找慕书玉说这件事。

  因为殿试过后不久,便是太后的六十大寿。

  这天,京城的城门处低调的驶入进来一辆马车,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数不少,是以,这辆马车只能慢吞吞地往前挪着。

  “小姐,咱们总算是到京城了,这一路上我可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什么事情。”

  马车里,丫鬟看了眼外面便放下手中的帘子,转头说道:“小姐,小姐?您快别看了,马车摇晃,当心眼睛受不住,陪红月说说话么。”

  崔绾闻言,无奈地放下手中书本,抬眼笑道:“你呀,聒噪的和只鹦鹉似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来过。”

  “再者,怕什么,进京城前不是有驿站驻军护送我们么,能出什么事。”

  “你就是胡思乱想,瞎担心。”

  倚靠在马车软垫上的女子穿着一身水绿色淡雅裙装,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秀雅温柔,清澈似水,眉眼间自有一股叫人移不开的魅力。

  一眼便知,这是气质更胜于长相的女子,才貌兼备。

  热闹的吆喝声、叫卖声不断地自马车外面传来。

  崔绾放下书后,不免也被街道上的喧哗所吸引,便掀开一点帘子看了看。

  红月在一旁道:“小姐,我们直接先去瑞亲王府吗?”

  “嗯。”崔绾轻轻应了声。

  崔澜有两儿一女,女儿便是裴妙珩的母亲,瑞亲王王妃崔翎霜。

  大儿子为崔凌宏,是清河崔氏下一任的家主。

  二儿子崔凌枫,也是年龄最小的,崔翎霜为崔凌枫的姐姐。

  崔凌枫在扬州为官,官职为按察使司按察使,正三品,主要职责是赴各道巡察,考核吏治,主管一个省范围的刑法之事。

  崔绾便是崔凌枫的独生女儿。

  这次,她一路从扬州过来京城,是由于她父亲崔凌枫要调职回京。

  当然,不是现在就调职,想要动身,还得等到太后的六十大寿之后呢。

  而崔绾无疑是提前出发,并且很有主意的没有和父亲商量一下便走了。

  等出扬州城后,她才派人回去送信,崔凌枫无奈之下,只得让沿路驿站驻扎的士兵一路护送女儿进京。

  崔绾虽然外表温雅柔弱,可若是这样以为她好拿捏欺负那就错了。

  至于为什么要提前来京城,有两个原因……

  时间很快就到了太后寿宴这日。

  慕书玉接替上一任的翰林院修撰,已经开始掌修实录的职责三日之久了,另大多需要跟在天晟帝的身边,记载天晟帝的言行,就犹如秘书一样。

  这三天过得很是平常。

  天晟帝虽然欣赏她,却也不是时时刻刻与她说话。

  作为皇帝,无论出行身边必然跟着不少人,慕书玉的职责就是在角落里工作,存在感必须不显眼,安静记录。

  否则,人人都看到,那这翰林院修撰之职就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

  既已为官,那么如今这日太后的六十大寿,慕书玉就不必作为伯府的家眷出席,而是另有官员一边的席位可坐。

  更何况,太后的寿宴也不是什么家眷都可来。

  就像是慕书玉的四叔慕正朗,任职正五品户部郎中,可携带家眷参加寿宴,却没有带着郑氏。

  慕书玉临出伯府前,还看到郑氏一脸幽怨不满的神情呢。

  除却慕书玉担任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外,榜眼姜游和探花郎薛文礼皆授翰林院编修的职位,二、三甲进士授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等。

  此刻,慕书玉便与姜游、薛文礼等人坐在一起,关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往前倾个身就能够与慕书玉说话。

  “书玉,你送太后什么寿诞贺礼?”关笙小声音问道。

  慕书玉身体往后靠了靠,答:“贺寿图。”

  他们这些人官位不高,坐的位置便离圣前较远。

  至于一众官员们送给太后的贺礼,一般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被太监给记录在册并收走了,哪里会特意带到寿宴上。

  除非是太后的儿子儿媳、子侄等,那才有特殊权利,当场献上寿礼,聊表心意。

  慕书玉最为擅长书画,送礼自然就是送的贺寿图。

  姜游、关笙、薛文礼等人都是第一次做官,能拿出来的礼物中规中矩,都是祝太后长寿的东西。

  他们这些小官员的礼物也就是记个名字罢了。

  慕书玉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在天晟帝请出崔澜后,说起崔澜来京城里却先进宫的理由。

  “朕请崔太傅来京,是要重编《万愙图录》。”

  “《万愙图录》若能够重新整理好,于朕、于大盛朝来说无疑寓意深远。”

  “是以,此事极为重要,不能马虎,思来想去,朕觉得唯有崔太傅可担此重任。”

  崔澜拱手行礼道:“陛下过誉了,崔清河早已致仕,如今不过一介布衣,当不起陛下的一声太傅之称。”

  天晟帝亲自扶起崔澜,道:“太傅一日曾为朕的老师,便一辈子都是。”

  “当年你我年岁不差多少,现在,朕和太傅都老了,难道太傅还要与朕计较一个称呼不成。”

  “陛下正当盛年。”

  “哈哈不提这些……”

  天晟帝与崔澜说着话,下面也在交谈私语。

  有官员便低声说道:“《万愙图录》并不是一书,而是百书,自前朝便有,传承已久。”

  “一代一代的下来,又早已不知往其中增添多少东西。”

  “所以,陛下所言重新编修便是必须的,这也是能够会泽万民、传承千秋万代的功德好事。”

  “若是由崔老先生牵头负责,那的确再合适不过。”

  “曾经的太傅,名满天下,又是世家贵族清河崔氏的家主……”

  “但,重编《万愙图录》一事,肯定不止一人参与,不知陛下还会选择谁……”

  这虽然必是一件极为耗时间的事情,但如果可以参与编修,哪怕要将精力全部都投入进去,可若留下名字,往后参与者岂不是能在历史留名?

  陛下还会选谁呢?

  一些官员们不免对此疑惑、或者也想加入,从中捞一把好处。

  直到太监高声宣慕书玉上前觐见时,他们心道,不会吧,难不成陛下要将此事同交予这慕书玉?

  他才多大年岁,就算六元及第,史无前例,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参与的,资历不够。

  陛下,未免也对这慕书玉太过于看重了。

  慕书玉也在疑惑,听宣上前,跪拜道:“陛下。”

  “起来吧,这是在太后的寿宴上,且放轻松些。”

  天晟帝随即转头对太后说:“母后勿怪,朕借此机会在您的寿宴之上说这些事情。”

  慕书玉听话站起,借机看了眼太后长什么模样。

  老太太慈眉善目,瞧着倒很是和蔼。

  太后闻言笑道:“怎会怪陛下,哀家一直好奇这新科状元长什么模样,如今总算是瞧见了,当真是仪表堂堂,当得琳琅美玉之称。”

  “太后过奖了。”慕书玉忙行礼谢道。

  天晟帝又给崔澜介绍了一下慕书玉。

  崔澜瞧向慕书玉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他点头道:“老夫进京后便有所耳闻,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啊。”

  “陛下能得这样一位状元人才,幸事矣。”

  天晟帝:“那太傅觉得,状元可参与编修《万愙图录》一事吗?”

  作者有话说:

  女主送的贺寿图肯定不一样~下章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