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先生别摸我的耳朵>第69章

  如名讳般清远疏顺,也如本人般淡然貌美,商见卿连本体都是一株令人赏心悦目的花卉──蔷薇。

  红翡翠一般的颜色,浓重墨彩的好像能滴出血来。

  可他的瞳孔颜色却又很淡,没有染上一点属于他本体的浓厚色彩,犹如他淡漠看待世间,

  不知是他们那一族都有一种特殊的功法,还是商见卿自己修出了堪称逆天的东西。总之,这世上未来之事他都可预料,也都能亲眼看见。

  他眼角的那颗淡色小痣,就是让他与未来场景发生联系、甚至共情的介质。

  但逆天的功法,绝不适用于改命,这是不被允许的,是违逆天命,一旦触犯定遭反噬。他跟在当时的准妖君身边那么多年,不使一刀一剑,只用“文力”就战无不胜的卖了那么多命,简直过于不费吹灰之力了。

  可实则──是他本就知晓谁会登于高位,他也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情发展,只是会让某个最终会到来的结果早些达到。

  结局已定的事,尽管他们总是提前到来,但也不算和天命过不去。

  所以在没遇到白抚之前,商见卿一直跟随的准妖君很快就成为了真正的妖界君主。

  好像一切东西都可以来的异常轻易。

  但“逆行”之事行多了,总会遇到“报应”。

  六合在数万年前还是一片混沌“不分你我”,各界各族为了活命、为了争夺,整日整夜胶着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凡间的状态最为惨烈,凡人好欺、好杀,那时候的山河好像都被染上了生人的血,哪里都是红色的。

  直到十几万年前,六合才将将被平定,众生选了一位天君出来,他名为天降。

  当年为平定六合做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敬佩他、不跪拜他的。

  商言信三万岁时,商见卿一同往日,用那颗淡色小痣和那双浅色眼眸预知未来。

  他先是看到了画面里空寂一片,本还疑惑是怎么了,下一瞬间大片的红就映了满眼,将他双目刹那间染得猩红!商见卿眉头一蹙,一声低呼漏出来,他不适地抬手捂住眼睛,没想到这次会遭到“反噬”。

  他及时从那场未来场面里退出来,心中却是久久都不能平静了,几乎是心神巨震。

  白抚当时在他旁边,见状况不对,忙问:“怎么了?”

  说着还想去查看他的眼睛,商见卿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能慢慢地睁开眼,可即便是睁开了眼前还是猩红一片。白抚见他眼白全是不正常的红,平常浅淡到几乎无色的眼珠此时都变成了红的,顿时眉头狠蹙,忙伸手轻抚他眼睛:“你没事吧。”

  商见卿抬手握住白抚的手,凝重地摇了摇头。而后,不待白抚问发生了什么,他便声调极沉道:“妖界有灭顶之灾。”

  白抚一愣:“什么?”

  商见卿将话说得更加清楚明白:“冰火狐一族会被血洗。”

  “无一生还。”

  商壹已经带着唐珂来到了商言信三万岁时的场景。

  别院里被昨夜下的一场薄雪染白了,一眼望去,树叶树枝上全是些蓬松的积雪,冬日里的飞鸟见到人从面前的屋子里出来,被惊地脑袋一动,一扇翅膀飞走了,连带着树梢上的雪花都扑簌簌地落了点下来,像昨夜刚下雪时的场景似的。

  商言信长大了,商壹便不再愿意跟他面对面了,那很奇怪,加上他也害怕唐珂会分不清他们两个──尽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幸现在的商壹时常都不会待在别院,总十天半月不回来,倒是应了传言里对他的评价──爱隐居于深山老林。等商言信回来时商壹就会带着唐珂去其他地方,有什么比较重大的事情发生他们会回来看。总之两位商姓人士见得少之又少。

  这天,商言信回来了。随着身后被留下了一串清浅显眼的脚印,他也逐渐要迈入到别院中

  可身形刚晃进院子,庭院中央挺立站着的一道身影就生生逼停了商言信的步子。

  方才还放松着的肩膀瞬间僵硬,连着脊椎就僵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商言信就这样站在原地,良久才双手横起,微微相握一叠俯身,向背对着他站立的身影行礼:“如卿先生。”

  商见卿便转过身来,颔首应他:“小雪。”

  他问:“去哪里了?”

  面前的人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般的身形,面若冠玉,干净的竟是比此时落在世间的薄雪还要洁白无暇,可他脸上此时却带着显而易见地不耐与烦躁,眉目间又微微较劲将这股明显的情绪强压下去,好像是在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离经叛道

  如数银发像往常一样任由铺散,从不管束,犹如如此就可以安心过自己的生活,不再为其他任何东西所困扰。这抹银,和身边的雪白,都将他眼角的那颗绯色小痣衬托得无比艳丽,似能滴出血,就连唇色好像都比平日更红了些,与天地间的颜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商言信不可察觉地轻蹙眉,道:“如卿先生有何事?”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事,商见卿不同于往日,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闻言,他脸色稍微一缓和,说:“进去说吧。”

  商言信低眉顺目:“是。”

  屋子里好些天没人住了,却丝毫没有落灰的痕迹,相反,还一尘不染,而且还带着点暖融的氛围,就像……此地并不是只有商言信一个人生活。

  商见卿入了座,抬手倒茶,执杯时他指尖一顿,眼眸微抬漫不经心:“此地有人?茶水都还是温的。”

  闻言,商言信学着他方才的动作也去斟茶,指背轻碰同样没什么所谓:“凉的。”

  将茶杯送往嘴边,已经尝到凉水的商见卿:“……”

  商见卿又用指腹细细感受了一番,眉头终于轻轻蹙了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的情绪一闪而过,但转瞬即逝。

  “噔”地一声轻响,商见卿把茶盏轻放在桌子上,说:“这位朋友对小雪很重要啊,竟能让你在我面前使出如此出神入化的修为。”

  商言信垂眸,不吭声。

  商见卿则又道:“一时间,我还以为你是在忤逆于我。”细听下去,忤逆二字甚至带了点压迫和嘲讽。

  犹如面前的人当真顶撞不顺他的意了。

  商言信胸口绵长地起伏了一下,他抿唇,抬眸盯着商见卿,眸子里无波无澜,平静道:“儿臣不敢。”

  紧接着又平缓说:“如卿先生前来是为了看望我,还是为了教训我。”

  话音落地,商见卿重新微张的嘴巴瞬间紧闭,他像被噎了一下似的,竟被这句话给回敬地忘了词。

  两人对峙半晌,同样的浅色眸子里都没过多的情绪,直到茶壶里本还温着的茶水真的变得冰凉,商见卿眼睛里才带上了一丝纠结与不知如何开口。

  商言信有所察觉,但半天都没等来言语,他看不下去了,出声抛话道:“如卿先生不妨有话直说。”

  商见卿便真的说了:“我前几日预知了一则未来之事。”

  商言信面带疑惑,不解。商见卿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他一直都知道,商见卿一直预知未来之事他也知道,但没有哪一次是商见卿过来、就为了告诉他一声“我预知了未来”。

  毕竟如卿先生与白妖首要做什么,商言信是没任何资格过问的。

  “冰火狐……妖界有灭顶之灾。”在旁边人还在微愣神中,商见卿如是道

  这句话将商言信的如数思绪都拉回了正轨,他茶色的瞳孔微微一动,不解换成了不认同,心里漫上了一丝不详。

  “如卿先生要说什么?”

  商见卿便道:“你能救。”

  商言信眉头狠皱,连句“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就已经懂了商见卿的意思。

  “冰火狐一族为妖君,这是不可更改的地位与尊贵,若他们一族湮灭,整个妖界都会动荡不安。哪怕不会走上灭绝之路,也一定会是一片混沌不堪。”

  商见卿摩擦了一下一直被捏在手里的茶盏,他好像觉得此时得做点什么,所以缓了片刻,终于没忍住又给自己斟了杯凉茶。

  但不知为什么,平生做事一向一丝不苟的如卿先生竟手抖将茶水弄洒了几滴出来,商言信眼神落过去,静静地看着他此时不知为何而产生的失态。

  商见卿没管这点小插曲,继续道:“这场灾祸的来源,在于天界。我想让你前去与天族太子──长谈,成为至交,争取些时间,我会找机会改命。”

  “……改命?”商言信死盯着商见卿,无意识低喃出这两个字,眼睛里却忽而被一股显而易见地悲哀填满了:“儿臣想问,您改命的代价是什么?预测到了么?”

  过多的话旁边人还没说,可商言信就也像“预知”到了什么似的,他的声音很轻,却暗含了一种压迫性地质问。

  而闻言,商见卿并不答他有没有预测到代价是什么,可他将将要送往自己嘴边的茶盏当即顿住,动作明显的都显出了笨拙,商言信察觉到,嘴角微勾无声冷笑。

  “噔”,商见卿彻底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他站起来,单手负于背后走向门口,盯着门外的薄雪,安静得像要与天地间的景色融为一体。

  “言信。”他轻唤,似是要用这个名字唤起什么良知。

  可这二字在这时就像引发了爆炸点,商言信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冷淡,出声打断还想继续说话的商见卿:“言信?我言得是谁的信?是我的信,还是我需要替他人言他们的信?”

  他语气很生硬,细听下去还有些色厉内荏了,商见卿竟一下子被他这段情绪打得哑口无言,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而且这个所替之人,就算没有明说商见卿也心有所感,知道他指的谁。

  他回转身来,几乎是带着些许失望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问:“你不愿意?”

  “只是让你去与天族太子交个朋友罢了。”

  说起来很轻松,听起来也并不难,可商言信强硬执着,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反抗了起来:“不愿。”

  堪称一字一顿被吐露出的二字令商见卿浑身一僵,冷风从门口穿进来,吹动了他的墨发。

  墨发划过下巴、脸颊,衬托得那张如精雕细琢般的脸都有些苍白了。他瞳孔轻颤,似是没想到往日里被自己教成的完美小妖首这次这么忤逆,一时间心里余下的只有呆愣。

  “什么?”他几乎是低喃出了这句疑问。

  商言信便更加清楚明了地告知:“不愿意。”

  强硬地表达完,他就像回来时刚见到站在院子里的商见卿那样,微俯身行礼单刀直入:“如卿先生慢走,儿臣便不送了。”

  二人面对面,一个笔直地站着,一个标准地行着礼,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小雪,将小路上原有的几串浅脚印遮盖住,像从未有人走过的样子。直到清浅的“嘎吱”声规律地响起,地面上重新被印上了脚印,商见卿的背影也渐行渐远。

  他走了。

  商言信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人彻底消失了都没收回视线。方才穿过厅堂的冷风卷土重来,直朝着他的面部吹,竟将他的眼眶吹得泛起了一层淡红,他下意识地轻眨了下眼睛,那抹红就变戏法似的不见了。

  “商壹,”突然,他保持着身形没动,嘴里却出声了:“代价是什么?你知道么?”

  话落,里间当即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商壹和唐珂从里面走出来,转眼间厅堂里的孤影便变成了三个人。

  自从商言信“长大”之后,商壹就不愿再跟他碰面,因为长得太像了,两个人面对面说话就像照镜子一般,说的话、情绪却又都不一样,很奇怪。

  今日知道商言信回来,商壹本来要带着唐珂出去,但由于某些……一不小心给耽搁了,等到收拾好想走时,别院中央就已经站着商见卿了。

  如若想走,凭商壹的修为,不会走不掉,但意识到如卿先生已经过来,商壹只是思忖了片刻就决定要留下了。

  他知道这时候会发生什么,也想再见证一次自己的“离经叛道”。

  在里间时,他如愿以偿地听到商言信强硬地说出“不愿”,刹那间,他的呼吸在不觉间微屏住了,和厅堂里方才红了眼眶的商言信相比,商壹周身被真切清晰的自责与痛苦包围,好像这时再来任何一下打击,就能要了他的命。

  唐珂察觉到,轻唤他:“先生。”

  商壹睫毛微动,“嗯”地应了一声。

  那时因为商见卿和商言信都在外面,怕暴露行踪,虽然没什么,但被人听见说话了难免又要出去交涉一番。商壹很谨慎地在他和唐珂周边设了私密的结界。

  商壹肆无忌惮地说:“想问什么吗。”

  唐珂觑着人脸色,不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不待他询问出声,商壹就自顾自解释了。

  “六合还混沌时,为平定六合做下丰功伟绩的除了后来的天君──便是天降,还有一位,众生都称他为不战仙上,他名为任不战。天降与不战仙上并肩作战了数万年,二人成了世间最不可多得的至交,这段关系也被众人所艳羡。”张口说来的先不是属于自己的故事,商壹的语调很是疏松平常,但唐珂没想到这场故事的开端竟能追溯到那么远。

  在看到身边的人略微迷茫地眨了下眼时,商壹话音一顿,顷刻间周身各方情绪被击散,他微一勾唇,语气更轻松了些:“这便是妖界天灾的源头,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

  唐珂闻言立马点头,正襟危坐了。

  “任不战有妻有子,是位极其洒脱的人。我没见过他,具体到底如何也未曾了解,这些都是当年天降被推翻跌落九重天时,他的儿子长谈──也就是如今的六合天君所公布的,任不战是好人。”

  “六合被平定时,众生在二人之间想选出位天君出来,天降便是那个被推出来的天君。可实则他为了坐上高位的手段很上不得台面,”商壹语气微沉:“他杀了任不战,还有他的妻子、孩子,惨无人道。”

  唐珂眉头微皱,就连眼睛都微微颤动了下。

  “可他的孩子没死。”在唐珂张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商壹又道

  犹如真的在听一个抑扬顿挫的故事似的,闻言,唐珂立马追问:“没死?那他去哪儿了?”

  “天降坐上天君的十几万年里,六合也并不安定,天地里横空出世了一位无亡界主──他创立了第七界。”

  “六界变七界,世间定是被搅得动荡不安,会发生什么你应当也想得到。”

  那定是打得不可开交,血流成河,唐珂心里这样接。但他听完没忍住先吐槽:“你们这里怎么这么乱?”

  商壹一怔,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评价,半晌才反应过来唐珂说了什么。

  他眼眸轻动,里面带了丝无奈,还带了丝笑意,揶揄:“你当此地是现世么?”

  唐珂果然一噎,不说话了。

  商壹握住唐珂的手,缓声继续:“为了不让这个第七界太过猖狂,天神界也有一位从未有过败绩的神仙与之抗衡,人称不败战神,名号南征,这是天降除了自己的儿子以外,培养出的另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叫妄初。”

  “他便是任不战未曾死去的儿子。”

  唐珂听故事听得正起劲,差点就忘了商壹的“前情线索”,此时被猛然告知这层身份,他一下子懵了,脑子里的各路思绪来回转,他极其不解道:“天降杀了任不战一家……但其实任不战的儿子没死,还被天降养大成人成了天神?”

  商壹点头:“嗯。”

  唐珂:“他图什么?”毕竟妄初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世,还不得提着兵器去砍了天降么?

  可商壹并不是参与其中的当事者,具体的他也不明白,所以对这个问题便没有过多回答。

  他摇头,另起话音:“长谈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下,唐珂是真震惊了:“啊?”

  “伴君如伴虎,长谈的身世想必只有他自己清楚,除他之外无人知晓,我也是后来……”他话音微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友好的事情,眼眸暗了下来,简单带过:“通过无亡界主才知晓的。”

  “长谈根骨不佳,修炼不出妄初那样的修为,因此常年跟在天降身边的天族太子便学了一身的阴谋诡计,青出于蓝,”商壹终于讲到了主题,神色在不觉中沉了下来:“他并非亲生,为了稳固自己未来储君的地位,在六合被平定后,因妖界君主对天降会登于高位这件事提出了质疑、惹得天降心生警觉,长谈便对天降提议了……”

  “灭族的计谋?”唐珂轻声替他接下了后面的话:“为了让天降对他这个儿子刮目相看,甚至高看。天降作为天君,想做什么时也一定是能做到的。”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没了任何声音,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直到过了许久,商壹“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那……”唐珂喉结无故滚动了一下,听完这通来龙去脉,他心里却突然漫上了一层不敢置信地设想,但他压抑住了,只先问:“明知长谈算是主谋,如卿先生为什么还要让先生去和他做朋友?”

  商壹不言语。

  幸亏这时,外面的商言信知晓他们在这里,及时出声打断了这个问题。

  商言信看着他们,眼神只在唐珂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而如鹰隼般盯着商壹了。

  “商壹,”他再次道:“如卿先生改命的代价是什么?”

  商壹决定不和长大后的商言信见面是正确的。

  同样的银发未束,同样的绯色小痣、红润唇瓣,同样的穿衣风格,都昭示着他们的性格一样的“叛逆”“不受管束”,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

  可其实商言信的“逆”比商壹的强烈多了,他此时的眼神里除了冰冷再无其他任何多余的情绪。商壹则不同,他更多的是已经得知了一切的悲,以及被唐珂这个人如数包围的悦。

  从气质之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不知为什么,这时的商壹竟突然不敢直视此时的商言信了。

  商言信蹙眉,又锲而不舍问了第三遍。

  商壹先道:“天命不可违,你现在也只是‘我’的过去,事实已定,无法更改。”

  商言信眉头蹙得更深,张口还没询问什么意思,就听商壹一字一句道:“白妖首死于征战,死无全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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