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一回。
他缓慢撑开双眼,只一瞬,就又想昏死过去。
眼皮撑了撑,自暴自弃就要重新闭上,突然有一道声音在耳边炸开:“不许睡!”轻柔地声音带着决绝。
因为这声音,脑神经一瞬间完全苏醒过来,就是想昏再过去也难。
疼痛疯狂的席卷了全身每个细胞,谷清忍不住咬紧下唇,却仍是疼得哼出声。
身体被轻轻环住,有什么在背上轻轻抚动,似是安抚。有气息窜进鼻尖,是那样熟悉,带着噩梦的味道。
谷清忍痛咬牙,声音疼得颤抖,“放开!”
轻颤的声音,带着杀气!
抚弄后背的动作停了下来。
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谷清用手撑住床,试图坐起来,却被轻轻按住。
怒火迅速席卷了双目,正要奋力挣来,就被先一步放了开来。
耳边响起的声音轻而缓。“清儿,孤皇知道你生气,可是,事情再来一次,孤皇也会这样做。”
谷清闭了闭眼,咬牙“姓白的,若是事情再来一次,”他睁眼冷笑一声,“我死也不要让你找到!”
空气仿佛凝结。
谷清再次闭上眼,再无反应。
直到身上衣服被揭开,白了白脸,他忍痛扭过上身,“白玄,你这样恨我,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我?”
身后的人一顿,以手抚上他的脸,道:“孤皇只是想给你上药,这样会好很多,别怕。”
谷清依旧狠瞪着眼,“谢谢你的好心,不过,用不着!”
他瞪着白玄,白玄也看着他。
没几秒,白玄站起身,唇角轻轻弯起笑意,轻声应道:“好,你不想上那就不上。乖,躺回去,这样不舒服。”说着把人轻放回床上。
他俯身,不顾趴着的人反抗,吻上他的额头。
就像他说的一样,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做。可是,他却不会再这么狠。天知道,他看见这人面无血色,脆弱得几乎淹淹一息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慌。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时,他多害怕这双眼再也不能睁开。所以,当看到他醒来时,他才不准他再昏过去。
所以,当他的双眸瞪着自己时,他没有以往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因为这双眼里充满了勃勃生气而感到开心。
他很清楚,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真的放不开了。
放开了身前人的额头,轻捧着他的脑袋,吻了下他的耳朵后,他轻声在他耳边道:“清儿,我们成亲吧!”
最后的最后,谷清想,他果然还是讨厌白玄。
五月初八,是白玄对谷清明媒正娶的日子。
这一天,整个宁都铺了一片红,几顶大红的花轿从大相国寺一路抬进皇宫,进了朝阳大殿,婚礼之隆重令人惊叹。
谷清是牵了红绸子,叫白玄亲手引着,一步步带进大殿的。
礼官高声唱礼,众目睽睽之下,谷清最后还是和白玄拜了天地,成了亲。
着了红袍,大红的盖头下,他一直很平静。起先是迎亲的嬷嬷说要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后来白玄来接他,他也很顺从。一路都是个很标准的新嫁娘。
他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切,包括他的爹娘,好友,知己。
可他就是不想当众闹起来。
输了就是输了,他认!
拜完天地后,他被送到一处殿门,叫做清云殿。
白玄亲自送他到床边。
按理,他要在这里一直等到晚上,然后……
那人将他送到床边后,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走前只和宫女交待了几句。
谷清并不关心他做什么,想做什么。
大殿的关门声刚响起,他便一把掀了盖头,起身抬脚朝外走。
“夫人,您还不能离开,请留步!”
还没出内阁,就有宫女急急拦在他身前,挡住去路。
谷清看她一眼,双眸轻眯。心中将那两个字一遍遍咀嚼,嚼烂。
那人昭告天下封他为男妃,却不知怎么还是封成了夫人。这个名号是从来没有过的,他给他如此封号,还宣告,此位份仅低于帝后之位。
初听之时,谷清当场笑了起来,天下人都觉得这人待他不薄。可是谁又能说,身为男子,被逼着嫁给一个自己对其没有爱情的人是一种幸运?
位份这种东西,再高,也掩饰不了它的讽刺意义。
咬了咬牙,谷清阴冷地看向宫女,“滚开!”
“……”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否则本阁不介意再叫这屋子添一点红!”
却不知那人是怎么想的,派了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