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昏昏，叶澄靠在榻上，一边撸儿子，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等季芳泽回来。
灰不溜秋的小猫崽洗干净之后，出人意料地很有几分颜值，还有一双时髦的鸳鸯眼，乖乖趴在叶澄臂弯里，被人从耳朵摸到尾巴尖。一人一猫都是懒洋洋，出神的模样。
“怎么？”季芳泽站在帘后，冷眼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没注意到自己，“人回来了，魂还留在旧情人那儿呢？”
叶澄：“……”
叶澄惊奇地看向福生公公：“今天膳房是做了全醋宴吗，我怎么闻着屋子里这么大一股醋味？”
季芳泽：“……”
福生公公捂着嘴偷笑，然后接过叶澄怀里的“小主子”，被软绵绵踹了几脚，抱着离开了。
屋子里剩下两人独处，季芳泽心里“咯噔”一声，因为叶澄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叶澄一本正经：“为了家庭和谐，我得纠正你两个问题。第一，我从英雄救你那天，才开始当‘叶松寒’，和他传信的人不是我；其次，关在牢里那玩意儿，完全不能以‘旧情人’这种充满人性色彩的称呼对待。充其量算是个旧灾星。叶松寒遭遇这种王八蛋，想把他五马分尸都算轻的。”
季芳泽先是隐晦地松了一口气，其次才有点困惑：“我以为他喜欢叶松寒？”
关于叶松寒更具体的事，叶澄没跟他提过。在季芳泽听到的版本里：数年如一日的通信；就算造反，也记得派了人去找叶松寒；招供也只愿意招给叶松寒听……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是挺情深义重的。
“因为人和人不一样，喜欢自然也不一样。”
就比如说外面流浪惯了的猫咪，有的人喜欢上，却不舍得委屈它被关进家宅，只时时想着来喂；有的人会日复一日地惦记着，小心地哄回家；有的人干脆强行抓去，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还有的人，抓不走，就要踩进泥里去，恨不得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季恒闲那些腌臜心肠，叶澄也不愿意说给季芳泽听，所以干脆扯了季芳泽的衣袖，一副懒散相：“至于我们大妖怪，只喜欢好看的男孩子。你不知道吗？”
季芳泽大大方方地给他看：“那我好看吗？”
叶澄摇头晃脑：“真是平生仅见的绝代佳人啊。”
季芳泽还没来得及高兴高兴，叶澄就话头一转，眼中笑意有点坏：“佳人，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见了季恒闲？”
他虽然没想着瞒季芳泽什么，但他这才刚回来，没来得及开口，季芳泽就先“兴师问罪”了。耳报神挺快啊。
何止是今日见面，只怕还重点描述了季恒闲对叶松寒的“一往情深”吧？
季芳泽眨眨眼，专心地看着一旁袅袅升烟的小香炉。
叶澄装模作样地大声叹气，趴在季芳泽的肩头：“不厚道啊，我每日起早贪黑，兢兢业业，今天还帮刑部问口供，没人帮我说好话就算了，天天惦记着抓我把柄，告我黑状。”
虽然两人谁也没说出来，心里却都清楚“告黑状”的人是谁。
满天下还有谁会这么无聊，自然只有那位心心念念“棒打鸳鸯”，心智就直逼十岁的老父亲。
季芳泽一开始就顾着疑神疑鬼，现在听叶澄这么一说，心里倒有点过意不去。
灯火映出他眼底，显出几分盈盈流转，像是被教训了的猫，垂头丧气：“对不起，父皇他只是……”
“逗你玩的。”叶澄捏了捏季芳泽的脸，“有人对你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出于对他家小芳的了解，叶澄秉持着“不管题目问没问，沾点边儿的必须全部答一遍”的答卷原则：“我刚刚只是在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季恒闲已经抓到了逃生索，如果按照他的布置走下去，他不说过得多自在，至少性命无虞，衣食无忧。
如果这样，那对被他毁掉一生的叶松寒，岂非太过不公了吗？
再说，季恒闲府里养的那个，和叶松寒长相极为相似的“替代品”，只要一天没有公之于众，终究是个隐患。
叶澄原本趴在季芳泽怀里，突然坐起身：“我打算去一趟宁南。”
季芳泽还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宁南啊。”
季芳泽气乐了。
这人说话理直气壮，就好像他打算去附近花园里溜一圈，而不是去战火连天，江岸封锁的敌区。
叶澄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季芳泽的表情，反而突发奇想，一脸期待地看着季芳泽：“你想跟我一起去吗？我们在一起之后，还没出去玩过呢。”
人家都在蜜月期游山玩水，他们却天天待在这儿。没有婚假，必须上班就算了，还要时不时忍受老父亲的“虎视眈眈”。
季芳泽也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给弄懵了，下意识道：“我可能比较麻烦……”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每次出行，哪怕只是去宫里的御花园走走，都是前呼后拥，母后恨不得亲自抱着去。他又不是什么爱亲近人的性子，久而久之，就干脆不出门了。
现在叶澄说想出去，季芳泽都没想过现实不现实，危险不危险，就先忐忑不安起来。
叶澄一挥手，豪气万丈：“没关系，我带你。”
叶澄起身，转了一圈，看着四周的高床软枕，玉器绫罗，一时不知从何下手：“都要带什么？”
这些事本来该问福生，但叶澄不想还没出门，就被扣下来，只好问当事人。
季芳泽茫然地：“不用带什么吧。”
他没单独跑出去过，也不觉得自己必须得用什么。
叶澄一锤定音：“也好，我们速去速回。”
009看着叶澄三言两语，就把人家金尊玉贵的皇子哄上了贼船：【……你是觉得老丈人给你好脸了，是吧？】
叶澄：【哎呀，人不要这么悲观嘛。难道我老老实实，他就会给我好脸吗？再说，九哥，我这也是为了深入敌营，早日结束战火嘛。】
009无语：【叶澄同志，我好歹活了个小五百年，就没见过谁去探查敌情，还要带男朋友的。】
你他妈以为是公费旅行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