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书打工手札>第96章

  此时此刻的柳庄, 早已人去楼空。孟氏父子二人,三日前便离了豫州,料想彼时他们便带走了庆王。

  徐子牧悔不当初, 当日他见到孟寒后,他就该立刻回来禀报上听,哪怕是寻了李小将军,悄悄报信也行。

  他怎么会料到, 李佑白竟会真的来了豫州。

  他来得怎么如此之快!

  徐子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悔不当初, 呜咽着将孟氏父子如何在流放途中假死, 如何脱逃说了个遍。

  说着说着,他方觉手上渐没了知觉,血流不止, 他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 他真的就快痛晕过去了。

  可李佑白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那一柄利剑还牢牢地钉在他手背上。

  徐子牧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孟寒还说南越人抓到了一个太医,她手里有本医经, 可证,可证皇室血统不正, 庆王……”他不觉冷汗涔涔,断断续续道,“庆王不是皇帝亲骨肉, 但是有了敕令在手, 又可移花接木, 外人, 外人或可以为陛下也……”饶是小命不保, 下面的话, 徐子牧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孟氏与南越人勾结, 掳了庆王,早就不要命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说的那个医官,同他看的敕令,说不定也是假的。

  当日他太蠢,太害怕了,就这样被他们唬住了。

  徐子牧追悔莫及,热泪滚滚。

  头顶上却传来李佑白的声音,问:“孟氏可说了要去哪里?”

  徐子牧忙道:“去池州,渡过暗河,欲往南越去。”

  李佑白霍地拔出了地上的长剑,血溅三尺,徐子牧痛呼一声,晕了过去。

  李佑白不再看他,扔掉了满是血迹的长剑,冷然道:“徐子牧通敌背义,按律当斩,今日处决。”

  “是。”

  堂上哭声骤停,堂外的冷月照旧高悬。

  *

  周妙睡得不沉,院外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她便倏地惊醒了。

  她连忙翻身而起,随手扯过一件长衫,径自往窗前走去。

  她推开窗张望,黑暗之中,隐约可一队人马自庄园大门进来。

  她探头又看,侍从提灯去迎,朦朦胧胧间,她见到了李佑白。

  他一身黑衣,翻身下马,走了两步,抬头也望见了窗边的她。

  他脚步微顿,缓缓走到廊下,周妙适才看清他黑氅下摆处颜色深沉,仿佛是血。

  周妙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还没开口,只听李佑白道:“不是我的血。”顿了顿,他又微微蹙眉道,“你还没睡么,你先睡罢。”说罢,转而朝另一侧的长廊而去。

  周妙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虽然只是短暂一面,可她觉得李佑白的心情实在是说不上好。

  难道这整整三日,他都没找到庆王?

  周妙想追去问个究竟,可是眼下的李佑白一副冷淡得不愿多谈的模样。

  但好在,他已经回来了。

  周妙伸手合上了窗,闷闷地躺回了床上。

  她闭上眼想睡,可半天都睡不着。

  正当她准备起身,去问个明白的时候,门扉一响,她扭头一看,来人正是李佑白。

  他换过了衣袍,只着素白中衣和黑绸裤,肩上披着白氅。

  身上再不闻血腥,唯有温热的水汽。

  周妙惊讶地见他径自揭开锦被,躺到了榻上。

  她原以为他今晚不会理她了。

  “陛……”

  她一开口就被李佑白突兀地打断。

  他按住了她的双颊,她动弹不得,可这一吻除了缠绵,分明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整整三日不见,或许是有些想念。

  她的唇舌发麻,浑身愈发沉重,仿佛有崇山峻岭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周妙忽觉今夜的李佑白尚还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她不晓得他这三日间究竟做了什么,可是料想也不是什么岁月静谧的好事情。

  他身上除了温热的湿润气息,其实已再无旁的气息。

  可是,周妙还是奋力地推开了他,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你杀人了?”

  李佑白一愣,面不改色道:“未曾。”话音刚落,他又急不可待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周妙恍恍惚惚间,却觉内心稍定。

  直到李佑白贴着她的耳朵含糊低语一句。

  周妙不禁脸色一变,道:“我不。”

  李佑白却已牢牢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劝道:“好妙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我不懂。”

  李佑白低笑一声,附耳又道:“好妙妙,你帮帮我。”

  那语调轻柔,声似靡靡,周妙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忘记了要挣脱。

  月色下,李佑白的神情柔和若泠泠水光,他温热的额头贴上了她滚烫的脸颊。

  他的鼻息近在耳畔,周妙一面觉得羞愤不已,一面却又觉得他此刻的神情尤为新奇,宛如林中野兽收起尖利爪牙,忽而露出了自己柔软而脆弱的肚皮。

  任人予取予求。

  薄云被风卷去,月华澄净,投进轩窗的光一时亮,一时暗。

  不知过了多久,周妙真的累了,将庆王抛在了脑后,昏昏睡去。

  *

  隔天,他们便启程往池州行。

  车行极快,沿途几无停留。

  战事吃紧,南越人一举攻下了拓城,池州转眼已是陷入了战火。

  拓城不是一座大城,但城中的数千流民往北齐齐涌向池州府,而简青竹被困在了拓城。

  她怕极了,不晓得事情为何忽然往最坏的情形变化。

  在船上时,傩诗云没为难她,他们一路沿涟水疾行,到了池州才换作陆行。

  只是此际南越人强攻了拓城,傩诗云并没有再带着她再往南越而去,反而将她强留在了拓城。

  简青竹想走也走不成,突遇战事,更是身不由己。

  阿果还在他们手里。

  傩诗云说,阿果也要来池州了。

  简青竹欲哭无泪,起初她只是想悄悄地带着阿果离开,走得远远的,远离皇权,远离纷争。

  可是如今的池州,俨然是争斗的中心。

  简青竹在拓城等了三日,终于见到了阿果。

  他看上去比之大半月前,瘦了也黑了。他的目光依旧呆呆傻傻,但是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将她认了出来。

  “简太医。”他唤她道。

  简青竹扑将过去,正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时,却被傩诗云的护卫生生扯开。

  傩诗云道:“人,你也见到了。那一本你从四十二所拿到的医书也该交出来了。”

  简青竹嘴唇轻抖,望向傩诗云。

  傩诗云扬唇笑道:“简太医难道忘了?你们一家人难道就白白死了?你不想报仇么?”

  简青竹闭紧嘴巴不说话。

  傩诗云大笑道:“你是糊涂虫么?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知道谁是你一家的仇人?”

  四十二所这些年可没少帮孟仲元料理差事。

  简青竹双目通红,怒瞪向她。

  傩诗云复又道:“你那大哥与昭仪私通,死在宫里,不冤。孟仲元指使人轻而易举地杀了他。难缠一点的是你爹,对不对,他是不是发现了其余别的不得了的事情,还写进了医札。”

  简青竹立刻想到了她翻到的缺了书页的医札,上面前后书页,的确是阿爹的笔迹。

  她开口问:“在你手里?”

  傩诗云笑道:“在孟公公手里,可是孟公公太不小心了,被孟侍郎偷偷藏了去。”

  简青竹瞪大了眼:“那你知道阿果他……”

  “他不是大菱皇帝的骨肉,对不对?”傩诗云眨了眨眼,“李佑白是不是,也不是?”

  简青竹心头狂跳,口中急道:“你们为何还要打着阿果的旗号……”篡权夺位?

  傩诗云大笑两声:“那可不是我们的主意,是你们大菱人的主意,他们想扶持个小皇帝,自是愚蠢至极,于南越而言,大菱越乱越好,没有皇帝比有皇帝更好。”

  简青竹再是愚钝,也明白了过来。南越人根本不是想扶持阿果,而是要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越是和李佑白斗得死去活来,南越越是安全。

  简青竹喉头苦涩,哑声道:“那你说,是谁害了我爹爹?”

  傩诗云却摇了摇头,挑眉道:“我怎么知道?”

  简青竹怒道:“你!”

  傩诗云又笑了笑,语气轻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二哥简青松是谁杀的。”

  简青竹再不上当,闭上了嘴。

  傩诗云一字一顿道:“他就是李佑白杀的。”

  “你胡说!”简青竹当即反驳道。

  “哈哈哈,为什么不是他?”傩诗云笑道,“简青松去了锦州,除了李佑白,无人知晓,他派了人四下去寻,难道不能一找到,就顺水推舟地杀了他,再惺惺作态骗你啊?。”

  简青竹摇头:“他没有理由杀我二哥。”

  傩诗云凑到她脸前,缓缓说道:“你真的想不出理由么?简家人在宫里死得蹊跷,李佑白心眼多,心也是黑的,杀人不眨眼,说不定你一出现,他就猜到了简家人不能留活口,而你太蠢,就先从你聪明一点的二哥杀起……哈哈哈哈!”

  简青竹捂住了双耳,大叫道:“你住口!”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