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我的渣攻皇帝重生了>第319章 龙丰山上有土匪(五)

  然而让曹浑没想到的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那人捏断他的脖子,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就却见那让人一见就能忘了北的大美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他睁眼,还问道:“我以暗器相助,你可是不服?”

  曹浑此时对他已经没了旖旎之念,所谓英雄惜英雄,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已经不能再以容貌论之。

  他被王二狗卡着嗓子,无法自由的放开声音说话,发出的声音小而怪异:“便是你不以暗器相助,我也打不过他,没什么不服的。”

  他想了想,又道:“你是官府的人吧?”

  殷栾亭挑了挑眉梢,道:“是吧。”

  曹浑翻了个白眼道:“这一次倒是派了个人物来。”

  殷栾亭倒是不在意他言语间对官府的不屑一顾,挑明了道:“我乃照夜军,殷栾亭。”

  曹浑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看反应明显是知道殷栾亭的,只见他刚才还倔强的直直站着的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喃喃道:“原来是殷将军……我老曹此生竟能见着您,死也不冤了。”

  殷栾亭状似随意的问道:“你堂堂七尺男儿,练就一身本事,不去报效家国,反倒落草为寇为祸乡里,难道心里不觉得羞愧么?”

  知道了面前的人是谁,曹浑这会子反倒不敢再去看他的脸,但他羞愧的不是落草为寇,而是有眼不识泰山,只微垂着头道:“我生来是个浑人,爹嫌娘厌,连老天都不爱收我,自是没那个福份报效国家的。”

  他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视线触及殷栾亭又飞快的垂下来,无力的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虽为匪,但不曾滥杀。”

  殷栾亭细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被他掰掉一角的瓷碗边沿点了点,马上被怕他划伤手的长孙星沉给拉下来,只得收回手,又道:“既不嗜杀,那你是因何上山落草的?”

  曹浑垂头丧气的道:“我杀了我的亲兄长,被双亲告上官府,没有生存立足之地了,本是想自我了断,不想碰上一群流寇沿路抢劫抢到我身上来了,我把他们打服了,收了他们的效忠,索性就占山为王了。”

  殷栾亭道:“流寇?”

  曹浑有问必答:“他们原来是青留山的山匪,因为闹得太过,被朝廷派兵给剿了,他们大当家被杀了,梁巡,就是我那三当家,带着他们侥幸逃了。因为无处可去,又做不得正经营生,只能到处流窜,抢钱度日,不长眼抢到我身上,就被我给打了。”

  殷栾亭饶有兴致的道:“哦?那你的二当家是怎么来的?”

  曹浑看起来特别老实的道:“他是跟我一起被抢的,顺手就带走了,因为他曾读过几年书,自告奋勇当账房,还挺有用的。他脑子灵活,提的建议都很有用,就提拔他当老二了。”

  殷栾亭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杀你兄长?”

  曹浑这次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为了我嫂嫂。”

  殷栾亭有些意外:“哦?”

  曹浑道:“我是个浑人么,杀便杀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殷栾亭看着他的脑顶,语声缓慢却是落地有声:“你虽粗犷,但为人自有原则,落草为寇尚不肯滥杀无辜,怎会无缘无故的杀死嫡亲兄长?我相信凡事皆有缘故,不能一概论之。”

  曹浑猛的抬起了头,愣愣的看了殷栾亭好一会儿才哑声道:“确实有些缘故。”

  殷栾亭道:“你不妨说说,看本王能不能给你评评道理。”

  曹浑抿了抿唇,重重的叹了口气才道:“我爹娘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哥是长子,脑子聪明,会读书,一直是爹娘的骄傲,本是想拼全力将他供出头的,却不小心又有了我,他们思量着大哥学文,不能干粗活,将来他们老了,家里总得有个劳动力,便把我留下了。”

  长孙星沉看他不顺眼,冷声道:“你尚在娘胎,这些事倒是知道的清楚。”

  曹浑不知道他是谁,但能跟殷栾亭平起平坐的想来也不会是泛泛之辈,于是很恭敬的道:“我自不会凭空知道,这些都是我娘时常与我强调,让我明白我与大哥的差别,别生与大哥攀比之心的话,我自然记得清楚。

  他们指着大哥有出息,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紧着大哥,也从来没让他的鞋底沾到过地里的泥,只让他专心读书,而我从四五岁就开始扎着板凳给全家人做饭,六岁跟着爹娘下地干活儿了,但我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爹娘反复跟我说,我与大哥是不同的,大哥以后会出息,便也不敢有怨言。

  后来大哥年纪渐大,该到议亲的时候了,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我家穷,大哥要读书更是个吃钱的路子,他不能干活,人又骄傲,将来能不能出头也说不准,谁也不肯把姑娘嫁过来吃苦,爹娘原来还眼高于顶,觉得大哥是读书人,普通村姑匹配不得,后来见无人肯嫁才着了急,到处托人去打听。

  嫂嫂是我们同村的,自小与大哥相识,对他有爱慕之情,不顾双亲反对一意想嫁给大哥,爹娘听闻此事喜出望外,不住的找人去说和,指天誓日的保证若她嫁过来,他们定然待她如亲女儿般疼爱,这才终于说动了嫂嫂的父母,同意了这桩亲事。

  大嫂过门后,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在操持家里的同时还接些浆洗的活计补贴家用,是个再好不过的媳妇儿,家里虽然还是穷,但因为她的到来全家人都过得舒服了不少。

  特别是我,我比大哥小九岁,嫂嫂过门时我不过十一二岁,爹娘当我是劳动力,嫂嫂却拿我当小孩子哄,时常偷偷给我弄好吃的。本来家里穷,偶尔的一点油星都是紧着大哥,大哥吃过才是爹娘,若是剩了,还要留着下顿再给大哥吃,是从来没有我的份的,可是嫂嫂来了之后,每次用荤油炖了菜,她都会偷偷给我留一小碗,寻空拿来给我吃,她说我正在长身体,不能一点油水都不沾。

  还有衣服什么的,我小时候长得瘦小,大哥儿时的衣服我穿着肥大,但娘嫌麻烦,又说没工夫,从来不给我改,只让我将腰带裤脚扎紧些凑合着穿,但嫂嫂却会仔细的将大哥以前穿小的旧衣改得合身了才给我穿,自从嫂嫂进门,我才我才终于知道荤油炖菜是个什么滋味、衣服合身穿着真舒服。”

  他的声音有些哑,偷偷吸了吸鼻子才又接着道:“后来大哥童考过了县试,全家都高兴极了,爹娘逢人就说儿子出息,不日就能飞黄腾达,大哥也扬眉吐气,自觉不一样了。

  爹娘大哥原来就认为嫂嫂一个村妇配不起大哥,只是因为家穷娶不到媳妇才对嫂嫂笑脸相待,自打大哥抬了身价之后对嫂嫂便不如从前了,嫂嫂受了委屈,会在半夜里偷偷披衣坐在院子里哭,若是被爹娘大哥发现,还要被骂晦气。

  之后他们越来看嫂嫂越不顺眼,时常骂她,大哥有时脾气上来还会打她,我护过嫂嫂,但不顶事,因为我在家里向来是最说不上话的,而且我那时已经渐大,对嫂嫂太过维护反而对她名节不利。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间偷听到爹娘和大哥抱怨说嫂嫂配不上大哥的事,大哥说他先生的女儿正值妙龄,对他很好,想来是有意于他,若是能做了先生的女婿,将来府试保人便不用愁了,但嫂嫂平日里将家中照顾得井井有条,是村中有名的贤妇,稍有成就就停妻另娶会名声不好,也难免让他的先生觉得他见利忘义,于是提议说……想要让嫂嫂‘暴毙’。”

  他说到这里,再也压不住恨声,拳头握紧,咬着牙根道:“我在窗外听着,只觉得脑子如炸开了一般,我不知道人心为什么能如此的狠,嫂嫂当时已经怀有身孕,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啊,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竟然恨不得她死!只因为他觉得嫂嫂挡了他的路!”

  殷栾亭的眉头皱了起来。

  长孙星沉对这等小人更是不屑:“然后你就把他杀了?”

  曹浑恨声道:“我若当时就把他杀了,那才是万事皆休!可惜我没有,我当时没有那样想,只是跑去找嫂嫂,让她快跑,找个由头和离也好,哪怕是得一纸休书也好,总之快些离开我家。可是嫂嫂并不相信,她肚子里还怀着大哥的孩子,纵然大哥对她不好,她也不相信大哥会如此狠心。

  我很着急,反复的让她相信我听到的都是真的,我甚至想办法让她看到了大哥偷买毒鼠药。嫂嫂哭了一场,答应我会离开我家想法子去逃命,可就在她答应我的第二天,她死在了她和大哥的屋里。”

  殷栾亭沉声道:“死了?”

  曹浑又抹了下眼睛,哑声道:“死了,那天下午嫂嫂本答应我先回娘家住着的,可不知怎么在夜里又回来了。我冲进他们房中看过尸体,七窍流血,是被毒死的,房里什么东西都很整齐,没有挣扎厮打的痕迹。

  嫂嫂一早就知道大哥想要害死他,若是寻常,必会防备着他的,再不济,毒发后也会挣扎逃跑,可是都没有,她没想跑。

  当时我觉得她傻透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可是现在想想,她一个女人,还怀着孕,回娘家也没有立足之地,若是被休了,无论孩子留不留,后半辈子也必然暗无天日,她没有路可以走。也或许,她始终不相信大哥会真的杀她吧。

  我当时气疯了,当场就想找大哥拼命,可是爹娘护着他,我终究不能对父母下手,被他们捆了丢进杂物仓房里,他们将嫂嫂的尸体收拾干净,对外说是发了急病,又说不知道过不过人,连她娘家人也没给看,匆匆就下了葬,我被捆在杂物房里,听着娘亲在外面大声嚎哭,听着大哥假模假样的悲声,只觉得心里凉得透了,他们的血是冷的,谁也捂不热。

  没有人怀疑他们,没有人会想到有人能狠心杀死自己怀孕的妻子!所有人都在劝大哥看开些!

  嫂嫂死后,我仇视大哥,一直寻机找他的麻烦,我想把他做的腌臜事都抖落出来,让所有人,还有他那个先生都看看他是个什么嘴脸,然后我就得到了我娘亲手给我端来的肉汤。

  那是我记事以来,她唯一一次给我端汤,还是肉汤。我看着那汤,心里想到的就是,嫂嫂当时应该也是这样看着大哥端汤过来,但我想不到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喝下去的。

  我能猜到那汤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娘在冲我笑啊,她第一次对我笑得那么慈爱。

  我想着算了吧,她生养我一回,要把给我的命收回去也是该当,可说来奇怪,也可能是我命不该绝,我家一向懂事的看家狗大黑突然发疯般冲过来扑翻了汤碗,还舔了掉到地上的肉沫吃,果然不出片刻就死了,七孔流血,跟我嫂嫂的死状一模一样,我想着,应该是上次毒死嫂嫂的药没有用完,剩下的就给我了。

  嫂嫂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疼爱我的人,大黑是永远都不嫌弃我的小伙伴,他们都死了,一份毒鼠药,一人一半,都死了。

  我没死成,那层窗户纸也捅破了,爹娘整日看着我,生怕我对大哥不利,因为看着我太麻烦,他们会将我捆起来丢进仓房里,大哥虽然生在穷人家,但从小没有受过屈,自然是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整日怕我抖出他丑事的日子,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

  那日他拿了把菜刀摸进仓房里,想趁我睡觉将我砍死,可是他也不想想,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我当时已经跟隔壁那个怪汉子学了好久的把式了,我不能对爹娘动粗,难道还怕他不成?

  他笨手笨脚的,不但砍不到我,反而把捆我的粗麻绳砍开了两股,我试着一鼓股劲,竟将那绳子给崩开了,当时我血冲脑顶,在他又挥刀砍过来时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扭,那刀就划开了他的脖子。

  我当时也吓到了,我本来跟隔壁的怪汉学把式,以为只是力气大些,没想到一动手,大哥一个成年男子在我手中竟然不堪一击,比一个鸡仔还不如,他好似完全没有力气一般。直到上山之后,我才知道那怪汉教给我的不是什么庄稼把式,而是正经武功,那时他常夸我天资好,我还以为他是一个人太孤单,想哄着我常去才那样说的,后来看来,我可能真的对练武有些天分的。

  后来爹娘回家,见大哥死了,疯了一般要杀我,我跑了,在外面流浪了几天,听到人说,我曹浑因嫉妒兄长才华,竟犯浑将兄长杀了,爹娘大义灭亲,去官府把我告了,官府派了人来抓我,我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跑,在龙丰山一带游逛了一阵子,觉得活着没意思,本想来个了断,不想碰上了劫道的,就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