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回宫的路上，殷栾亭背靠着车厢闭目养神，长孙星沉就坐在一边看他，车厢里少有的安静。
殷栾亭闭着眼睛，抬手一搂，精准的将皇帝的脑袋揽到怀里，低声道：“在想什么？可是今日有事惹你不快？”
长孙星沉顺势抱住他的腰身，温声道：“没有。”
殷栾亭微微睁眼：“你有心事。”
长孙星沉想了想，问道：“栾亭，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孩子？”
殷栾亭一愣，如实道：“还好。”
长孙星沉却不信：“你对你的幼弟疼爱入骨，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你与我在一处，注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殷栾亭没想到他竟然在纠结这件事，无奈的道：“褀儿出生，我殷家嫡系血脉得以延续，我心中对双亲的愧疚略减，自然高兴，并非是我想要一个孩子……除非你能生。”
长孙星沉听他这么说，神色松了些：“我若能生，给你生一个又何妨，可惜我不能。”
殷栾亭失笑道：“整日的胡说。别胡思乱想了，此生有你，我已然无憾了，你知道，我并非是个贪心不足之人。再说，你九五至尊都不怕无后，我有什么可怕的？”
长孙星沉更紧的抱着他的腰，感动得热泪盈眶：“栾亭，你对我可真好，你说你有我此生无憾，其实我今生还能得你相伴才真正是上苍垂怜，我什么也不求了。”
殷栾亭被他勒得透不过气，低笑着道：“好了我知道你最好，快放开我。”
长孙星沉情绪转好，正抱得舒服，一点也不想放开，于是耍赖道：“不放……你今日，对竹苓那丫头态度也太好了些，在张府时你亲自扶她，回了府还屡屡替她说话，我不高兴。”
殷栾亭却收起了笑意，轻声道：“我总觉得，竹苓的身上有些秋祁的影子。”
长孙星沉神色顿了顿，陷入了沉思。
殷栾亭叹气道：“也是我想得多了。”
长孙星沉用头拱了拱他的胸口，温声道：“不，竹苓与秋祁别处并无相似，唯有忠诚最相同，她对张青月近乎偏执的忠诚，确与秋祁对你一般。”
殷栾亭再次轻叹：“是啊，我第一次见她，她便是在不计性命的想为张青月搏一条生路，这次也依然如此。好似当年我身陷敌营，秋祁浑身浴血、一马当先前来营救，神色疯狂完全置生死于度外。他们的作为何其相似，只是竹苓尚在，我的秋祁却已经去了。”
长孙星沉轻拍他的后腰，温声劝慰道：“你不要难过，秋祁一直视为你战死为最高荣耀，他护住了你，心里其实高兴得很，你若一直记挂，反叫他在泉下难安。”
殷栾亭低声道：“你说的是。”
到了晚间，孟清也被送回了宫中，殷栾亭召他过来过问张青月的伤势，孟清面露复杂的悲悯之色：“将军也知少夫人曾服用过虎狼之药伤了脏腑根本，本来好生养着，情绪不要浮动过大，过个三年五载也就好了。
但此次他们……同房，太过粗莽，少夫人伤得不轻，伤在那处，想必他也是难以启齿，又少有经验，之后不曾好生清理将养，才会高热不退，又受打击太过，以至于引动旧伤，吐血昏迷。
幸而救治尚算及时，属下连当初为将军你准备的吊命药都用上了，现在已经妥当处理了伤处，服了退热汤药，总算稳住了病势，等热度完全退却，再在原来调理内腑的汤药中加上几味温补药材，保持心情愉悦，好好养护一段时日，便算度过此次难关了。
只是他身体底子太差，此次旧伤复发，不但从前的温养成果毁于一旦，以后就算好了，身体照常人怕也要羸弱些。”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年少爱侣，同房并非不可以，只是少夫人体弱，若想长久，还是要劝二公子多加小心、妥当善后才是。”
殷栾亭想到弟弟初次圆房就搞成这个样子，颇有些头疼的道：“好，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有就劳先生宫中府中两头奔波了。”
孟清不在意的道：“将军言重了，这算不得什么，两面奔波皆有车马，比之从前我们行军时可不知轻松多少，何谈辛苦？”
殷栾亭不禁笑了一声，正色道：“这倒是。先生跟随我多年，不知为我挡了多少生死灾劫，亭得了先生，犹胜千军万马。”
孟清放下药箱，大礼下拜：“孟某蒙将军知遇之恩，得以跟随左右，实为此生最幸！就算肝脑涂地又有何惜？”
殷栾亭起身弯腰扶起孟清，温声道：“好，你我并肩为战多年，恩义如何早已分不清，生分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孟清双手轻扶着他的手臂，神色虔诚，好似捧着什么圣物，展颜笑了笑道：“将军说得是，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少夫人的药方还需调整，将军近年身体起色明显，属下与师弟这些时日也正在着手研究如何调整药方，等将军再好些，就可以不必再每日服药了。”
听到不用吃苦药有望，殷栾亭的眉目明显见了一些喜色，很是轻快的点头道：“好，辛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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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月觉得自己一觉睡了数年之久，醒来时浑身沉重，嗓子干涩，胸口也闷得厉害。
他静静的想着，原来人死了之后也会这么难受，之前还以为人死后就是解脱，百病全消了呢。
直到听到竹苓喜悦的声音在耳边“哇啦啦”的吵，才终于缓过神来：“什……么？”
竹苓兴奋的重复着刚才的话：“孟先生果然是神医，他说姑娘今日或许该醒了，姑娘果然就醒来了！姑娘你渴不渴？奴婢给你倒些水喝！”
张青月的眼睛缓缓聚焦，愣愣的看着这熟悉的屋子和竹苓欢快的身影，愣愣的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回来了？”
竹苓倒了杯温水端过来，将他的上身扶起一些，一边慢慢的喂水给他，一边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的说道：“咱们出府第二日，姑娘你旧伤发了，吐了血，人也烧得昏迷直说胡话，二公子找了来，不由分说的将姑娘带回来了，可巧宁王殿下也在，当即派了孟先生来给姑娘医治，这孟先生真正是个神医，生生将姑娘从鬼门关夺回来了！”
张青月的关注点有些歪：“出去第二日么？我怎么感觉好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