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风一边说着，又开始咬牙切齿：“卸磨就杀驴，过河就拆桥，你的心可真是够狠的啊，你利用够我了就想扔，想让我‘丧妻’？你做梦！”
他贴近了张青月，用森冷入骨的语气一字字的道：“我告诉你，你完了！”
竹苓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却怕惹得殷成风心烦，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看殷成风这态度，是气得不轻，也不知有什么样的手段等着她可怜的主子，竹苓此时是真的后悔了，刚才万不该去拉殷成风帮他把自家主子救上来，她该顺着主子的心意，让他干干净净的走了，也算得个解脱，至少不必再受什么屈辱。
张青月无声的叹气，不反抗也不反驳。
殷成风不再理他，只是阴沉沉的坐着，到了国公府，殷成风抱着张青月回了自己院子，将人往床上一放，回身冷声对竹苓道：“伺候你家姑……你家主子沐浴，老实呆着，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两个都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我会安排人在外面看着你们。”
他又眯着眼睛警告张青月道：“你也不许再寻死，你若是死了，我马上就去把你娘的坟刨了！总之，都给我老实些，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竹苓被他黑沉的脸色吓得直哆嗦。
原来她自觉自己就要跟主子去了，自然什么后果都不怕，有时候还敢小小的跟殷成风顶个嘴，可是现在已经死不得，又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她自然是怕的。
殷成风说完刚要走，转眼却看到桌上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夫君亲启”，张青月见他注意到了那个信封，有些着急的道：“那个不是……”
殷成风扫了他一眼，拿过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看了一遍，冷笑着将信抖了抖，道：“看得出来，你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还写了封绝笔信，什么恶疾缠身命不久长，什么罪孽深重什么长伴青山，连跟你一起去的护卫你都记得替他们脱罪免责……却唯独不记得我。”
张青月想要说什么，殷成风却把信窝成一团攥在手里，直接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反手把门关上了。
竹苓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她扑到床边拉住张青月的衣袖，哀哀哭道：“姑娘，是奴婢错了，奴婢害了你了……我们该怎么办？”
张青月沉沉的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小丫头的脸，温声道：“别哭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事已至此，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顺其自然吧。”
他慢慢的躺了下来，合上眼睛道：“欠下的债是要还的，既然一死还不得，那就只有听他的，我有些累了，要睡一会儿……”
这边殷成风出了府门直接打马入宫，撕了一块染血的衣襟让传话的人带着求见殷栾亭，很快就被人带进了乾阳宫。
一见到兄长，殷成风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急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到殷栾亭的脚边，一把抱住他的腰呜呜的哭出了声。
殷栾亭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慢慢的将手放到殷成风的头顶上，沉声道：“出了什么事，何人欺你？”
殷成风只是摇头，哭了一会儿，才被殷栾亭拉了起来，再次问道：“何人欺你？”
殷成风抬起袖子抹了抹脸，自觉丢人，有些不太好意思，正想说话，却被殷栾亭抓住了手腕。
殷成风的右手在鹰嘴崖救人时一直抠着石头，因为受力太过，指尖被粗糙的石头磨得几近露骨，还翻裂了三个指甲，血肉模糊的很是骇人。
殷栾亭的声音已经沉得快要滴水：“说话！何人伤你！”
殷成风急忙摇头，转身给坐在一边的皇帝行了礼才道：“并非是被人所伤，大哥，我是有事要与你说。”
殷栾亭见他支支吾吾的一直拿眼睛瞟皇帝，便也回头看了皇帝一眼。
长孙星沉本对殷成风冲上来就抱殷栾亭腰的事很是不满，但看他一身泥灰，血哧呼啦的狼狈样，想是出了什么事，也就没说什么，这会儿得了殷栾亭的眼神，便很是配合的起身走了，留他们兄弟单独说话。
殷栾亭仔细翻看了殷成风的手，见只是皮肉伤，便自行拿了绷带药水，给他清理包扎。
他一边清理着伤口一边道：“有话就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殷成风之前一直绷着劲儿，这会儿劲气一松，又哭了一场缓过神来，透骨的后怕感纷纷涌上心头，他用另一只手偷偷揪住兄长的袍角，声音里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颤抖：“大哥，刚才，青月差点没了……”
殷栾亭一抬眼，皱眉道：“怎么回事？”
殷成风咬了咬牙，将张青月为什么自尽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包括张青月是个男人的事，一边说着，想到当时的惊险，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发慌。
殷栾亭一直垂着眼替殷成风处理伤口，神情没有变化，手也一直很稳，等到殷成风说完，伤处也已经被包扎妥当了，他这才抬起眼来看着弟弟的眼睛道：“所以，你现在如何打算？”
殷成风用那只好手用力抹了把脸，低声道：“我不知道。”
殷栾亭道：“不知道？他欺瞒你在先，利用你在后，其罪当诛。”
殷成风心里一抖，忙道：“不不大哥，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上来，不想让他死！”
殷栾亭目光直直的看了他一会儿，道：“他如此欺你，你还不想让他死？”
殷成风愣愣的看着他，嘴唇抖了抖，眼眶又有些发红。
殷栾亭看他这样，也是于心不忍，垂着眼睛坐了一会儿，又道：“他一心求死，也是不愿累你声名，耽误你日后娶妻，从此事来看，对你也并非全然无情。”
殷成风眼神微微亮了亮，用力抿了抿唇角，轻点了下头。
殷栾亭拍了拍他的头道：“其实此事对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他的意思，他心愿已了，尸骨无存；你丧妻，将来随时续娶，各遂其愿，各得其所。但你不肯，费尽力气将他救了上来。既然如此，追究过错已是无益，你该想的，就是如今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你要他活，是想拿他泄愤，还是依然想与他长久的生活？若要泄愤，你不必问我，自行处置就是，若想长久，此事最好还是不要声张，你可以罚他欺你，但不可将他伤得太深，免得他心生怨恨，裂痕难补。”
殷成风一脸茫然，喃喃的道：“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娶的是个美娇娘，谁想却是个男儿郎，长久……怎么长久？要说罚他出气，也是不成，我一说他，他就吐血，我一松手，他就要寻死，根本拿他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