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华先生你知道自己的体质吗？”
华楠抿了抿唇，道：“知道，我是阴阳眼，从小就能看到鬼。”
丰鹏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脸崩溃的道：“你真的是啊？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
华楠早年确实说过他是阴阳眼，但当时丰鹏举还太年轻，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超自然事物的存在，全当笑话听了。直到他被老师带着工作了一段时间，多少见到了一些“邪门”的事情，又接触了一些像钟子晋这类玄学大师，心中唯物的信念才产生了些动摇，不想原来早年兄弟开的“玩笑”居然不是个“玩笑”，原来超自然的事物早就在他身边了。
华楠道：“真的。”
钟子晋叹了口气道：“你不是阴阳眼，能看见阴鬼，是因为你是阴阳体。”
华楠的嘴巴微微张开：“啥？”
钟子晋看着他，认真的道：“这种体质太罕见了，刚进来的时候我不敢确认，直到跟你接触了这么久才敢确定这件事。阴阳体又被称为‘两界之人’，一脚踏阴间，一脚踏阳间，同时处于阴阳两界之间，说白了，就是人看你是人，鬼看你是鬼，明白了吗？”
华楠瞪大了眼睛，丰鹏举瞪大了眼睛，就连秋祁也无声的看了过来。
钟子晋进一步引导道：“你想想，你自小能见鬼，但它们有找过你麻烦吗？”
华楠愣愣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能看见，但从未招惹过它们。”
钟子晋道：“你以为鬼都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能看见，就足够引起它们的兴趣了，它们不找你麻烦，是因为它们认为你是同类，见到你看它们，就像你走在大街上被一个路人无意中瞥了一眼般平常且无趣，自然不会理会你。”
华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忍不住回头去看秋祁，如果鬼看他是鬼，那秋祁应该有体会啊。
秋祁对上他的目光，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确有不同，但无法言说。”
华楠想到秋祁一直被封在剑中，刚刚才苏醒，不太了解鬼的业务也很正常。
钟子晋却道：“你与他自相识就结了婚契，婚契会混淆他对你的感觉，他看你是与任何人都是不同的，你在他的眼中会变成一个单独的分类，比如他原来的分类是活人和阴鬼，现在就变成了活人、阴鬼，和你。”
他阐述了现在秋祁对他的感官不具备参考价值的事实后，又接着前面的话补充道：“还有，正常活人就算能看到鬼，却是碰不到的，你可以理解为它们在我们这个维度空间没有实体，但你却可以真实的碰到鬼，那是因为你本就是可以自由穿梭在两界之中的人。
当然，你男朋友这个不算，因为有了婚契，就算只是个正常的普通人，也可以碰到，但这仅止自己的结婚对象。而你的话，如果你有去尝试，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意的碰到任何一个鬼，而不是从它们的身体中穿过去。
这么说吧，就算你要去阴曹，也可以直接肉身去，而不用元神出窍，你懂的吧？”
丰鹏举喃喃的道：“这么牛B的吗？”
钟子晋点头道：“确实，但这种近乎逆天存在的体质太少了，可能千把年也出不来一个。”
华楠讷讷的道：“既然这么少，那……你怎么肯定我就是呢？”
钟子晋道：“我是走无常，常年行走在阴阳两界，我一进你家，就察觉到你家里的气息有一种阴阳交界处的感觉，但阴阳体实在太少了，我一时没有朝那方面想，只以为是因为你家里有大鬼，你们又是情侣，鬼的阴气和人的阳气融合交织，才给了我这种错觉。
但后来我才发现，你男朋友是把自身的气息完全收敛了的，根本没有外放，现在又是大白天，那这间屋子里，就应该只有活人的阳气存在才对，不会出现阴气，更不可能这么平衡，我这才想到阴阳体的事，仔细观察了你，才发现那种阴阳交织的气息是由你而来。而且……”
他直视着华楠的眼睛，沉声道：“传说从阴阳体的眼睛里，能看到阴阳二气交织的旋涡，久视可以摄人心神。”
他轻轻移开了下目光，才又转回来，但这次只是看着华楠的脸，不再盯着他的眼睛，温声道：“你的眼睛，就是一件顶级法器，这是一个绝不会重合的特征。想来也只有你，才有可能出现无意中与大鬼定下契约这种乌龙事了，毕竟你的眼睛不需要触碰到媒介就能与媒介产生关联。”
华楠还是愣愣的，忍不住向后摸索着握住了秋祁的手腕。
秋祁没有动，由着他握着。
钟子晋又道：“我知道这件事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现在有一个很简单也更能让你理解的验证方法。”
他转头对丰鹏举道：“一会儿发生什么都别害怕。”
不等丰鹏举有所反应，他就又对华楠道：“你看我。”
华楠下意识的抬眼去看他。
却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钟子晋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而另一个“钟子晋”却从倒下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脱离出来的“钟子晋”与躺倒的那个长相虽然一模一样，身上却奇异的穿了一件古式的白色长袍，宽袍大袖的看着还挺飘逸，头上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面色很苍白，同样惨白的手里握着一条锁链。
他向前迈了一步，来到了华楠的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道：“你试试能不能碰得到我？”
华楠已经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
他一只手微微向后拢着，挡着秋祁，另一只手伸出去握了一下钟子晋的手。
很真实的触感，只是没有温度。
钟子晋回握了他一下，看着他下意识对秋祁的保护动作，微微笑了笑道：“你看，我现在是魂体，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却依然能够触碰到我。”
华楠的呼吸有些急促。
秋祁却在此时伸出手，握着华楠的手腕将他的手抽了回来。
钟子晋挑了挑眉梢，站直了身体，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温声道：“你看，你就像一个始终站在阴阳两界的分界线上的人，一面向阴一面向阳，哪一面都是你。”
华楠看着自己的手，久久回不过神来。
秋祁沉声道：“所以吾之鬼气，伤不了他。”
钟子晋将目光投向他，彬彬有礼的道：“自然，以后你不必刻意收敛鬼气，阳气和鬼气对他都没有影响。不知先生怎么称呼？我想今天一定不是我们最后一次打交道。”
秋祁道：“在下秋祁，幸会。”
钟子晋微微笑道：“原来是秋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秋祁微微点头，算是寒暄结束。
丰鹏举没有阴阳眼，也不是走无常，什么超自然的东西都看不见，他只看见钟子晋说着话，突然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虽然有被提醒过，丰鹏举却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去扶他，但有钟子晋的提醒在前，又看见秋祁目光着陆点的转变，也能大概想到这并不是钟子晋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虽然心焦，但也只能等着。
然后他就看见自家兄弟先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空气，又抬起手来，像是握住了什么，片刻后又收回去了，一整个诡异的过程加上自身的脑补，让丰鹏举寒毛直竖，他觉得自己正徘徊在昏迷的边缘。
这边钟子晋跟秋祁打过招呼，又退回自己的身体里。
仰倒在沙发上的青年重新睁开眼睛，从容不迫的坐了起来，嘴角含着笑意看着华楠和秋祁道：“现在你们能确定我说的话了吧？至于你们之间婚契的事，我回去问问朋友，有结果了再联系你们。”
华楠抬起眼，道：“那就谢谢钟先生了。”
钟子晋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举手之劳而已，就不用道谢了，况且我们之间还有丰鹏举这层关系，相信如果以后我有什么困难，你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是吧？”
华楠礼貌的笑了笑，道：“那是当然。”
钟子晋没有再多说，与华楠交换了联系方式，很快就起身告辞了，丰鹏举有心想要问华楠些什么，但看他似乎不太在状态，也就没问，反正他今天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华楠身上发生的事也有了猜测，剩下的，去问问钟子晋也就知道了。
华楠现在，应该比较需要一个人静静。
丰鹏举叹着气拍了拍华楠的肩膀，忧心忡忡的与钟子晋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华楠又发了会儿呆，直到听到身后的秋祁沉声道：“你还不起身？”
华楠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秋祁的大腿上，连忙起身坐到一边的沙发上，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
秋祁淡淡的“嗯”了一声，也听不出喜怒。
华楠看了看他的面色，小心的道：“那个……婚契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秋祁看了他一眼道：“无妨。”
华楠更加小心的问道：“你不生气吗？”
秋祁道：“无心之失，苛责无益。”
华楠感动的道：“秋哥你可真是个好人……”
秋祁又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华楠又道：“不过秋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放你自由的。”
秋祁：“嗯。”
华楠嘿嘿笑道：“那……这段时间，恐怕要委屈你跟我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