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星沉呲牙一笑，声音沉冷的道：“能有什么事？他回来没有对朕说起，那就是什么都没有。就算发生什么事，左不过也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遇见疯狗虽倒霉，但将那疯狗杀了，出了这口恶气也就罢了。”
褚鲲的神色落了下来，冷笑道：“大宣皇帝的气度，孤王真是佩服之至。”
殷栾亭的目光低垂着，静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秋祁，低低的咳了两声，唇角又溢出血来。他的脖子被扣着，呼吸不畅，血一出来，就有些呛。
长孙星沉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咬牙道：“北域王！你先松开他！”
褚鲲皱了皱眉，竟真的将手松了些，用另一只手横在殷栾亭的胸前架住了他的身体免得他倒下。
他顺着殷栾亭的目光看了一眼，“哦”了一声道：“这不是……你那个副将？我记得，当年就是他第一个冲进来营救你的，那个不要命的架式，让我至今印象深刻，真是忠心。他死了？啧，好可惜。”
他看着殷栾亭的脸，温声道：“他是你的心腹死忠，他死了，你是不是很心疼？你不要难过，回头，我去找南疆的麻烦给你出气，好不好？你中了怜芳华，可要保重身子。”
长孙星沉胸膛起伏，咬牙道：“怜芳华，是你给他下的，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
褚鲲笑着道：“是啊，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孤王第一次见他就在想，这等人物，就应该永远停留在巅峰时刻，怎么可以英雄迟暮？”
长孙星沉气得手抖，这北域王的脑子怕不是有病。
殷栾亭冷声道：“褚鲲，你若想杀本王，就尽快动手，废话就别说了，更不要妄想利用本王威胁陛下，你别忘了，这里是大宣的土地。”
褚鲲语声温柔的道：“你误会了，我怎么舍得杀你？当年你身为敌国主将，落在我手里整整三天，我都没舍得杀你，最后思来想去，也只给你灌了怜芳华，就是为了不忍心亲眼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那药在我北域皇室也是十分珍贵，我当时只是个普通的皇子，弄来那一点很不容易的，全都给了你了。当然，若你当时不那么倔，同意留在我身边，我也不忍心那样对你。”
他近乎痴迷的轻抚着殷栾亭的脸，低声道：“你不知道，你在受刑时煞白着脸、带着冷汗，咬牙隐忍时最美，我每一次看见，都……”他暧昧的低喘了一声，又道：“我在你的身体上留下那么多永久的印记，就是想让你永远也忘不了我，我希望你就算到了下辈子，看见我的第一眼，就会感觉到疼。”
长孙星沉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牙根已经咬出血来，王二狗在他背后伸出一只手，悄悄撑住了他的后背。
殷栾亭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褚鲲一眼，淡声道：“你想多了，本王纵横沙场多年，受伤无数，并不会在意这些。”
褚鲲像是被戳到了什么愤怒的点，脸上的笑容瞬间全部消失了，他的手再次使力抓住殷栾亭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怒声道：“你难道就不恨我？你应该一看到我就恨得咬牙切齿，看不到我，也会日夜想着要如何将我碎尸万段！殷栾亭，你又何必故作平淡！”
长孙星沉失声道：“你放下他！”
殷栾亭的头被迫仰起，唇角微张，艰难喘息着，双手却似一点力气也没有，抬都抬不起来，连本能的自救都做不到，只软软的垂在身侧。
褚鲲又松了手，将他困在了自己的怀里，看着他痛苦的咳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低声道：“你今天看到我，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为什么？”
殷栾亭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侧头看了眼长孙星沉，嗓音已经嘶哑，但对上褚鲲时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我是武将，被敌军所擒，受刑身死都是寻常，有什么可在意的？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恨也没有必要，下辈子什么的更是笑话。若非是你反复强调，我连你的名字都不必记。”
褚鲲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双目都泛起了红丝：“不可能！你……”
长孙星沉怒声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朕的栾亭为什么要记得你？现在他的怜芳华已经被解了，你什么也不是！”
褚鲲情绪竟有些失控的道：“不可能！怜芳华是无解的！就算再如何解，也不可能清得干净，人只要中了怜芳华，就注定要与它纠缠到死！若是真的将毒清得一丝不剩，他人也早死了！”
他五指一张，抓住殷栾亭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一只大手几乎包住了殷栾亭的半张脸，声音隐含着疯狂：“其实你还要谢谢我，若不是有怜芳华，你这次只怕就被毒死了！怜芳华的特性十分排外，有它在，别的毒都奈何你不得！我就说，你中了怜芳华，怎么还会被南疆那些拙劣的毒药毒倒，原来，是你将怜芳华清的差不多了……你就这么急着清掉我给你的痕迹？”
殷栾亭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与他对视，语声轻蔑的道：“本王解毒，是为了求生，求生，是为了我的陛下，你是谁？”
褚鲲双目赤红，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怒声道：“我杀了你！杀了你！看你是否能记得杀你的仇人是谁！”
就在这时，长孙星沉脚在地上一跺，整个人飞身而起，竟不管不顾的向褚鲲一剑刺来，同时沉声喝道：“王二狗！”
王二狗手一招，当先随着皇帝向褚鲲飞扑而去，其余暗龙卫则同时抢上，迅速与褚鲲的护卫交上了手。
而在长孙星沉动手的同时，殷栾亭一直软绵无力、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合十，由下至上从褚鲲的双臂间穿过，低喝一声，向两侧一撑，竟撑开了禇鲲的双手，脖子一脱离桎梏，他的身子便尽力向后一仰，狼狈的向地上摔去。
褚鲲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长孙星沉的剑却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