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栾亭轻轻叹息了一声。

  长孙星沉听到动静,马上抬起头来,见殷栾亭醒了,一下子扔了朱笔,起身大步走过来,连声道:“栾亭,你感觉可好些了?”

  殷栾亭睡了这么久,感觉骨头都睡软了,他点了点头,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长孙星沉忙去扶他,将软枕拖过来垫在他身后,让他半倚在床头,又马不停蹄的转身去倒了热茶,自己试过温度,才轻轻递到他的唇边。

  殷栾亭看了看他,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茶。

  长孙星沉喂着殷栾亭喝了水,放下杯子,又从怀里抽出条丝帕来,轻轻拭了拭他的嘴角。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清新自然,就像他本就是最会伺候人的宫人一样。

  殷栾亭看着他殷勤的态度,突然不想再跟他打哑谜,维持表面的平静,他缓缓开口道:“皇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长孙星沉抬起眼来,愣道:“什么?”

  殷栾亭轻吐出一口气,道:“你亲自出京将我带回来,寻回我府中本已经遣散的家将,连孟清也被你扣在了宫里,你是……知道了是吗?”

  长孙星沉垂着眼睫,将那条拭过殷栾亭唇角的手帕仔细叠好,又揣回怀里,低声道:“知道什么?是指你打算去江南长住,此生再也不与我相见,还是指你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几年?”

  殷栾亭微微闭了闭眼,心道果然,他死死的皱着眉头道:“你知道我要去江南?这个打算我除了秋祁没告诉过别人,你审过秋祁了?”

  长孙星沉苦笑一声:“你可真是关心则乱啊,秋祁是你的人,你还不了解他的性子么,那人骨头硬得很,就是打死他,也别想从他嘴里审出关于你的只言片语。况且……”

  他抬起眼来,直直的看着殷栾亭的眼睛道:“我若是审了秋祁,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怎么敢?”

  殷栾亭避开了他的眼神,身子微微放松了些,不再去追究他知道自己去向的原因,只沉声道:“皇上,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都不用藏着掖着,你给我一句准话,这一次,你究竟想如何处置我?”

  长孙星沉重复道:“处置?”

  殷栾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长孙星沉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今日早朝,我已经召告百官,说你身子不好,以后就留在宫中休养。”

  殷栾亭的眉头狠狠一皱,冷笑了一声道:“哦?所以你是连根拔了我的权,要将我软禁在宫中,直到我死?”

  长孙星沉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猛然收紧,目光中带着被刺了一刀的凶狠之意看着殷栾亭道:“软禁到死?在你眼中,我就这么狠毒?”

  殷栾亭抬眼看着他,平静的道:“那不然呢?你会放我走吗?”

  长孙星沉恶狠狠的看着殷栾亭,拂袖起身道:“你想走?不可能!你说我狠?我能有你狠?你的身体已经坏成了这个样子,却一个字都不告诉我!我多少次想让太医给你请个平安脉你都不肯!

  你瞒着我,打算一直瞒到死,然后打发了秋祁把一坛子骨灰送到我面前?我有你狠?!

  你什么心事都不肯跟我说,你不高兴,我永远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是,我疑心了你,我该死!我该受罚!可是你呢?你没疑我吗?我做什么说什么,你有一件往好处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