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儿

  因为村长家离学校比较近,涂苏苏和余之洲就被安排住在了村长家,石竟假意说去看看学校环境,随后挑了几处安上了针孔摄像头。

  几天后,石竟谎称自己有事,离开了杏花村,其实刚出没几里地,又悄悄地折返了回来。

  村里人的小孩子听说来了新老师,还没开学呢,每天都时不时地有好奇的小朋友跑过来,扒在村长家的篱笆上偷看。

  有个别胆子大的,提着自己家种的蔬菜果子就来了。

  “老师,给你,我家屋后面桃树结的果子,可甜了。”

  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儿把桃子放在衣服上搓了搓,然后递给了涂苏苏。

  炎热的夏天,男孩儿身旁只穿了一件小白背心,桃子从衣服上滚过,眨眼间留下诸多的细毛毛。

  涂苏苏怕毛毛扎到他,拿了张湿纸巾给他擦了一下,“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虎头虎脑地憨笑,“我叫李杰,老师可以叫我小杰。”

  话音刚落,村子另一头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唤,“小杰,吃饭了——”

  李杰一听,指了指村的另一边,“老师,我妈叫我回去吃饭了,我家就住在那头,您有空的时候过来玩儿哈。”

  涂苏苏点头答应,李杰心满意足地一溜烟儿跑了。

  一旁的余之洲蹲着扯地上的草皮,没几分钟他跟前那一片就被他拔了个精光儿。

  此时的余之洲,心中充满了怨念,李杰是今天来给涂苏苏送礼物的第四拨小朋友了。

  花生、手扎的野花束、番薯、梨……

  涂苏苏怀里都要被礼物塞满了,但他什么也没有,他自以为是的魅力,在小朋友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边还没怨念完呢,那边又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在篱笆那儿探头探脑的。

  涂苏苏发现了她,招手让她过来,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问道,“怎么了呀小朋友?”小女孩儿脸蛋红红,手里端着盘刚切好的西瓜,怯生生地道,“老师,这是刚从井水里拿出来的冰西瓜,我妈妈让我拿过来给您尝尝。”

  涂苏苏拈起一块尝了尝,确实又脆又甜,没有冰箱里冻过的那么冰凉,但是夏日乡村独有的凉爽。

  涂苏苏心里感到有些奇怪,杏花村的人,似乎对自己热情得过了头?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虹色的糖果,这是她来这里之前,怕自己和孩子们相处不来,特意买来讨好他们的。

  小孩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糖果,眼睛瞬间都看直了,直勾勾地盯着涂苏苏的手心,不经意间还咽了口口水。

  没有一个小朋友,能拒绝漂亮糖果的诱惑。

  涂苏苏撕开一颗棒棒糖放在她掌心,成功和小女孩儿拉近了关系。

  女孩儿不再像刚才一样怯生生,开始大起胆子来跟她聊天。

  “老师,你不会也像之前的老师一样消失不见吧?”

  小女孩眨着天真无邪的眸子,咬着糖果问她。

  涂苏苏否认道,“不会的。”随后又道,“你们对每一个来支教的老师都这么热情吗?”

  余之洲终于放过了地上的草皮,把魔爪伸向了院中还未长起来的小橘子树,一片翠绿的树叶在他手掌上翻来折去,化成小小的碎叶子落到地上。

  他听到涂苏苏这话,小声嘟囔道,“对我就一点儿都不热情。”

  女孩儿想都没想,答案脱口而出,“因为这样,老师就会愿意留在村里做媳妇了呀。”

  她不谙世事的话语一出,涂苏苏和余之洲皆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想法不约而同。

  涂苏苏继续循循善诱,“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呀?”

  小女孩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妈说,村东边那个疯婶婶,以前就是小学里的老师。”

  疯婶婶?

  见问出了有效信息,余之洲想趁热打铁接着问,说出的话还卡在喉咙口,就被涂苏苏轻推一把,拦了下来。

  她眼神示意他别问,村长回来了。

  看村长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地里回来,鞋的侧边都沾满泥土,肩上还扛着一柄锄头。

  像这种小山村的村长,往大了说,是一村的掌事干部,往小了说,其实还是个庄稼人。

  “妞妞,还不回家吃饭啊,你家饭菜香味儿都快传到我这里来咯。”

  村长放下锄头,和蔼地叫着女孩的小名。妞妞这才发现吃糖忘记了时间,急忙从涂苏苏的腿上跳下来往家跑。

  再不回去,就要被妈妈打屁股了。

  “老师再见,村长伯伯再见。”

  妞妞可爱的羊角辫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一摆一摆的,霎是可爱。

  “妞妞开学就上一年级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两位老师辛苦教导啊。”村长客气地说道。

  涂苏苏两人自然也客套地回了几句,但他们的心因为刚才妞妞说的话,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杏花村的夜晚格外炎热,就连空气中吹来的风都伴随着潮湿的闷热气息,但即便如此,有风总比无风凉快些。

  涂苏苏穿着睡衣斜躺在床上,双手覆在耳朵后面,窗外的树上传来阵阵聒噪的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吱吱吱,闹得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关窗吧,风透不进来很热,开窗吧,又实在吵闹。

  她没办法,起身下床,合衣到阳台上吹风。

  未经霓虹灯污染过的天空星光点点,一轮皎洁的弯月挂在空中,没有一片乌云遮挡住它的光辉,月光散落在树梢上,散落在小路旁,依稀能看清夜间行走的方向。

  涂苏苏微叹一口气,这么明亮的月亮,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她不怕吃苦,但属实怕热。

  仰头望星空,她下意识寻找着「沈从云」的位置,那是她当年没能送出去的小行星。可是星空浩瀚渺茫,她肉眼根本找不到它。

  就像她找不到沈从云一样。

  若是按照原著中的剧情走,沈从云现在应该已经回国了,可他既然摆平一切回国了,为什么还不主动联系自己呢?

  涂苏苏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胡思乱想,身后突然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恶作剧似地拍了她肩膀,吓了她一跳。

  “学姐,这么晚了,你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