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月
先前踢王天的人还想对着他肚子来一脚,却被手下拉住,劝道,“大哥,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小混混被这么一劝,瞥了眼像狗一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天,“天哥,你好好养伤,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末了,他瞪了王天一眼后,带着人走了。
王天朝着他们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用块稍微还算干净的衣角擦去嘴角的血,眼睛里是刻骨的恨意。
“涂苏苏,你给我等着!”
这天夜里,曾可盈刚上完补习班,在洗手间换好提前准备的衣服后,站在路旁,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清水湾。”
清水湾,是S市最热闹的酒吧街,一到夜晚,绚烂的灯光就点亮了人们奢靡的夜生活。
司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稚嫩的脸庞,以及和年龄十分不搭调的穿短裙与黑丝,坐在驾驶位上连连摇头。
这小姑娘,别是走了歪路。
曾可盈却没心思理会他的想法,她现下正美滋滋地打算去和自己的网恋男友面基呢。
她划拉着相册里他发过来的照片,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那个专一深情、温柔帅气的男朋友。
沈从云,已经配不上她了。
她蹩脚地踩着妈妈上周新买的高跟鞋,走进清水湾最豪华的酒吧内,酒吧内,年轻与年轻的肉体正在欲语还休地试探。
她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经过拥挤的舞池,避开身上已经出汗的肌肉猛男们,努力寻找着胸前别玫瑰花的黑西装男人。
高跟鞋的跟对她来说太高了,一个不小心,她差点摔在舞池里。所幸,一只强有力的手适时扶住了她。
是个身穿黑西装,瘦削的刀疤脸男人,男人五官硬朗,脸上的伤疤从眉心一直延伸到脸颊,虽可怖,更多的,却是如狼般的野性帅气。
他礼貌地问道,“请问,是曾可盈小姐吗?”
曾可盈被他脸上的刀疤吓到了,再三确认他没有玫瑰花后,料想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派来接自己的,便站直了身子,倨傲地道,“对,是我。”
男人更有礼貌了,鞠躬摆出引路的姿势,“少爷在包厢等您,请跟我来。”
少爷?
曾可盈心中窃喜更胜,端着架子,从鼻子轻嗯了一声,脚下的高跟鞋都踩得更自信了几分。
刀疤脸男人走在前面,替她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
先前还沉浸在跳舞中的男男女女都将目光投过来,猜测着曾可盈和刀疤脸男人的身份。这让曾可盈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圣诞节终于到了。
钟国正夫妇带着钟涛,去了北方的雪山,山下的村庄里,他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在当地买来的毡帽,在一片冰天雪地里,给涂苏苏打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钟涛特别高兴,“姐,这里的雾凇太美了,你没看到真的可惜!”
男孩子都很好动,尤其是像钟涛这种十几岁的男生,他没跟涂苏苏说两句话,就跑去帮老乡牵牛车了。
听说半山腰上有家特色民宿,他们打算上去见识见识,上山的路积雪太厚,车开不上去,只能坐牛车,老乡是他们特意请来的向导。
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冷,咧着一口大白牙,冲着视频里的涂苏苏挥手。
“姐,你快买张机票过来吧。”
他离得远,声音被寒风的声音吞没。涂苏苏没听清,问道,“他说什么?”
涂丽拿着手机,目光里都是温柔,“没事儿,你不用理他。”
涂丽切换摄像头,拿着手机转了一圈,涂苏苏入眼之处,尽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雪山,如同最圣洁的女子,神圣不可侵犯。
她不想再打扰三人游玩的雅兴,笑着叮嘱道,“妈,那你们上山要注意安全啊。”
在一旁的钟国正把脸凑过来,“没事儿,有叔叔在呢,不用担心。”
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涂苏苏也回到房间,晚上就要去见沈从云了,她要好好打扮才行。
不愧是圣诞节,街上的节日氛围拉满,各大商店的橱窗里,早已挂上了圣诞装饰,红彤彤一片,喜庆又热闹。
这一切,都像是商家设好的消费陷阱,等着人们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沈从云穿着黑色大衣走在街上,人来人往的情侣洪流中,他看上去形单影只。
他过来取前几日订的项链。
装修高雅的珠宝店里,有不少人在柜台前认真地挑选着首饰,相貌出众的沈从云一走进店里,立马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一名柜台小姐拍拍身旁的同事,看好戏似地,“你上次接待的那个帅弟弟来了喔。”
她的同事抬起头一看,果然是他。她接待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但像沈从云这种,气质干净又帅气的,真的令人很难忘记。
“您好沈先生,您订的项链在里面,请随我来。”
柜台小姐挺直胸膛,摆出职业性的微笑道。时不时地还偷瞄一下沈从云精致的侧颜,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貌。
这么好看的弟弟,如果她再年轻十岁,一定倒追了。
沈从云目不转睛地点头,跟着她进了VIP室。
他订的是一条古董项链,为上个世纪的某国王室所拥有,几百年来,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以及岁月的沉淀过后,深蓝色的项链在匣子里熠熠生辉。
“这就是您要的深海之月。”
柜台小姐把项链递给他,眼睛里都是艳羡。
这条项链价值不菲,寓意为稀有而永恒的爱。不知道哪个女孩这么幸运,能成为照亮沈从云的月亮。
她不知道的是,这条项链,几乎花光了现在的沈从云手上所有的积蓄,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他跟外婆借的。
沈从云拿起链子,冰凉的项链环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般,说不出的清冷贵气。
当年,母亲也是这么把玩它的吧。
沈从云垂眸不再说话,将项链放进匣子里收好,转身离开。
谁知,刚走出珠宝店的门,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您好,是沈从云先生吗?”
“我是。”
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们是S市警察局的,能请您立马过来一趟吗?”
警察局?
他问道,“请问什么事?”
警察接下来说出的话令他有些吃惊。
“曾可盈死了。”
曾可盈死了,就死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警察在她床边上发现了她的日记本,里面都是关于沈从云的描写。
离她死期最近的那一天,曾可盈在日记里写道,“如果我死了,凶手一定是沈从云。”
为了自证清白,沈从云坐上了去S市的飞机。
去之前,他给向白发了消息,如果自己没能在约定时间内赶回来,希望他能帮自己,在涂苏苏那儿拖延一下时间。
向白在网吧里和队友大杀四方,正上头的他,根本没注意到,手机的提示灯一闪而过。
S市,沈从云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正在那儿等待着他的警车。
他坦然地走过去,跟随警察上了车。一路到了警局,一对神情悲痛的夫妇已经等在那里。
见沈从云进来,男人不顾旁人拉扯,抄起地上凳子,上来就想教训他,却被沈从云一把抓住,凳子也随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沈从云看着瘦弱,力度却一点儿不小,男人被他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小兔崽子,你杀了我女儿,我杀了你!”
沈从云神情冷淡,懒得搭理他。
警察把人拉开,厉声斥责道,“这是在警局,没有证据你想干什么!”
曾可盈的妈妈怀里抱着女儿的日记本,指着它哭哭啼啼地控诉道,“我女儿都说他是杀人凶手,你们还要什么证据?”
曾父也怒吼道,“铁证如山,你还我女儿命来!”
警察不想和明显丧失理智的曾家夫妇过多争论,推开他们,把沈从云带到了审讯室。
曾可盈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上午十点,那时候沈从云正一个人在家里。
警察一边做笔录,一边问道,“沈先生,有谁能证明您当时正在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