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了我还想追我的人?!”◎

  被那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 饶是谁也不忍心去多逗弄他了。

  封澜适时地拉开距离,这才给了裴怀清一丝喘息的机会,清凉的空气重新流动, 但他仍然不敢乱动,以眼神示意封澜:他走了么?

  封澜这会却没有看他,目光投在了别人身上, 轻唤了一声:

  “西泽尔元帅, 迟到可不是你的风格。”

  一股熟悉却又在记忆中有些陌生的冷香靠近,裴怀清如惊弓之鸟般警觉,敏锐的五感捕捉到那人站定在了封澜对面。

  ——只离他一米远的位置。

  像遇见了天敌, 裴怀清有点要炸毛的意思,只能一直安慰自己:别紧张别紧张, 他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他正要趁着两人商业客套攀谈的时候, 顺着墙脚溜走,却被封澜察觉到, 一把大力地揽住了腰, 霎时把要逃走的人带了过去。

  “介绍一下。”封澜右手抱着浑身僵硬成木头的裴怀清,一边对面前的西泽尔淡定微笑:“这是我的……”

  停顿的空白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而后被恼怒的裴怀清在手上拧了一把之后也没放手, 淡定将人紧紧禁锢在手边, 继续说完:

  “我的好朋友,阿清。”

  周围宾客渐渐顿下脚步, 不少目光游离而来, 整个展厅有一刻的安静,让本就不想惹人注目的裴怀清差点窒息。

  救命啊,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找封澜这个喜欢捉弄人的混蛋!

  他垂着眼睛避免和西泽尔对视, 鼓动的心脏泵出恐惧的情绪, 听到一个清凌凌的声音说:

  “是么。可他似乎不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西泽尔语气淡然,视线只轻轻掠过裴怀清的面颊,忽的微微蹙起眉。

  封澜刚想要说什么。

  “阿清!”

  琥珀突然出现在面前,插着兜看着几个人对峙的场面,面上似乎有些不解:“你怎么来封澜这儿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里,不要出去么?”

  说出的话带着嗔怪,微微发棕的眼珠盯着封澜揽着裴怀清腰的手,嘴角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弧度。

  “我、我是……”裴怀清不知道怎么解释。

  明明房里有炸弹的,但琥珀好像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而且封澜也没有否认那和他有关……

  他好像又不知不觉卷进了什么复杂的境地。

  “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他笨嘴拙舌地解释,却没注意到,原本在一旁沉默的西泽尔瞳孔在听到这话之后缩了缩。

  “出来看看”这种明显在找借口的话语,西泽尔曾经听到过无数次。

  琥珀抿着唇,似笑非笑地走近,裴怀清无法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

  “放开我,封澜!”

  这人一直紧捉他的腰身不放,裴怀清终于有些真情实感的生气了。

  “怕什么。”封澜在他耳边说话,还带着喟叹般的笑意:

  “我宝贵的面具都给你戴上了,你要是一离开,怕是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就找上门来了。可得特别小心啊。”

  裴怀清顿时不敢动了。他知道封澜这句话没有在开玩笑。

  “好了么?”

  西泽尔忽然开口,垂下白色的长睫,去看手中酒杯里的青色液体,突然有些觉得这酒不够烈。

  裴怀清根本不敢看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站在他身边的琥珀。

  琥珀皱皱眉,扫视了一圈四周,冰冷的眼神把大多数宾客好奇的目光都激了回去。

  “咦?”封澜装出一副不太懂西泽尔意思的模样,“西泽尔元帅什么意思,难道您不喜欢我们阿清么?谈判过于无趣,身边有几个美人陪着不是常事么?还是说,您这么多年,根本没有碰过……”

  西泽尔掀开眼帘,眼珠情绪冷漠:

  “封先生如果癖好特殊,我只能尊重。”

  封澜笑得肆意,状似挑衅地紧了紧手臂:“请吧。”

  西泽尔看也不看他一眼,眼尾轻瞥一眼,却是轻飘飘落在那个小宠物般的美人身上,随后顿了一下,便走掉了。

  封澜跟了上去,明显要顺便带走手里的人,裴怀清拼命挣扎:

  “封澜,你怎么回事!”

  封澜表情不算太好,但没有解释,裴怀清再怎样天生神力比不上兽人强劲的力道,只能求助地看着琥珀。

  琥珀被他一片水雾朦胧的眼睛吓到了,赶上封澜的脚步,跟着走进无人的特殊通道,压低语气,含着一片怒意:

  “封澜,你是不是过分了?”

  “我过分?”封澜低头,看着裴怀清白皙的脸蛋,轻柔摸了摸他脸上的银边面具:

  “阿清,告诉我,他那样对待你,你是不是怨恨他?”

  裴怀清继续挣扎,脸上闪过难言的怒意:“我不恨,你到底要干什么?”

  封澜轻轻笑了起来,他右边肌肤长着红色的花藤纹路,看上去神秘却又莫名艳丽,一笑起来下唇那颗小痣很是惹眼:

  “我要替阿清报仇啊,想让阿清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放心好了,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的。”

  他柔和却又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让裴怀清极为不适:

  “我不要!”

  封澜耸了耸肩:“宝贝,你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选择了哦。”

  琥珀根本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模糊搞懂了裴怀清好像和那位雌虫元帅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

  封澜一向不喜欢西泽尔,却又因为对方的能力不得不与之合作交友,想来如果能够打压对方的气场,是他再喜爱不过的了。

  只不过,这样罔顾裴怀清的意愿,只顾着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真的好么?

  琥珀打不过封澜,但为了裴怀清,他还是咬咬牙,决定跟上他们的脚步。

  推开一扇防窥听合金门,西泽尔已经坐在沙发上,副官艾顿站在一旁,桌上摆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酒,杯口上方冒着水汽。

  西泽尔一如既往的冷漠,像一块顽固不化的冰块,要说有变化,可能是他鼻梁上多出的一架有度数的无边眼镜,偶尔可以掩饰住眼睛里势不可挡的情绪。

  被强行拖拽到这里来,裴怀清花了不少时间冷静下来。

  他在这些年里已经学会了适应环境,此时安静下来,没有刚才又气愤又抗拒的态度,身板挺直,露出的半张脸庞清秀动人,垂着脑袋沉默的模样,让西泽尔能想起什么人。

  艾顿抬起头,打量坐在对面的人时,也被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蓝面族惊了一下。

  奇怪,除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他和死去的小皇子长得不算像,可就是……光坐在那儿,那个姿势,那个神态,那些拘谨的小动作,就能让人被一些纷至迭来的回忆弄得神思恍惚了。

  谁也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封澜歪了歪头,疑惑道:

  “西泽尔,你的副官怎么老是看着我们阿清呢?”

  艾顿心神一凛,连忙收回心神,飞快低下头致歉:

  “对不起,封先生,只是您身边那位的面具,我之前在您的脸上见过,一时有些稀奇罢了。”

  封澜摸了摸自己的脸,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确实,为了防止不知名的人觊觎我的阿清,我可是非常谨慎的啊。”

  琥珀在一旁,如寻常的下属那般站立着,死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真的很想揍过去。

  封澜今天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没有这样的。

  早知道他就不带阿清过来了。

  “你又何必带一些不相干的人。”西泽尔眉宇间蹙起一点,像是山峰堆积起了些雪,“看出来,他不愿意。”

  “难得听见冷漠的元帅给他人求情。”封澜揽住裴怀清的肩膀,“不过我喜欢强人所难,元帅又好得到哪里去?在元帅心底,见死不救的行为就能比得上么。”

  西泽尔表情没有变化,然而手背上纠结的青筋在薄薄的皮肤下,因为用力,突然十分明显地凸了出来。

  对方一直喜欢拿裴怀清的事来戳他,西泽尔平日懒得和他置气,现在却莫名有些难受的感觉后知后觉地奔涌上来。

  ……封澜身边那个人,实在和他有点过分相似了。

  以至于他看到对面两人互动时,浓烈的杀意根本制止不住。甚至想要去摸腰间武装带里的枪,崩了封澜乱动的手。

  封澜阴阳怪气西泽尔,裴怀清并没觉得高兴,也不认为解气,兀自生闷气。

  封澜讨厌西泽尔,他知道,可那是他们两个的事,到底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难道他弱,他没有多少反抗能力,就活该被人欺负,被人不顾意愿,送到这里来,听他们两个争斗?

  明明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西泽尔,也不想看封澜怎么针对对方!

  饶是裴怀清对封澜非常感激,此时也不禁有些愤怒和委屈。

  但他还是很好地压抑住了自己,发觉四周寂静,西泽尔在封澜说完那句话后沉默了。

  艾顿察觉气氛不对,想要开口,却被西泽尔接下来的话逼得咽了回去。

  “我知道我从前犯了错。”西泽尔声音放得难得轻,“如果还能有机会,我可以让他亲手杀了我。但封澜,你不是什么好货色。”

  如果还能有机会的话,他情愿把自己生命的所有权交由裴怀清定夺,只希望对方到时候不会嫌弃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

  而封澜,只是一个永远上不了台面的卑劣家伙。

  “当初的S98搜寻,是你我达成的协议。”西泽尔眯起眼睛,“你却非要招惹其他人。”

  一想到裴怀清和封澜亲密的那些照片,西泽尔心腔就堵得慌,又酸又涩,涌上一种极为暴虐的杀人冲动。

  他都没有和裴怀清做过那么亲密的动作。

  别人,凭什么?

  裴怀清无意间听到这话,心下一颤,大脑有些混沌。

  难道,当初封澜找到矿产、不是为了那两枚戒指上的S98,而是为了,和西泽尔达成的协议?

  自始至终,他都被蒙在鼓里?后来还开心的和西泽尔分享?!

  哦,原来他就是一个大傻子。可能那个时候西泽尔觉得他很幼稚可笑吧。

  裴怀清有些啼笑皆非。

  “西泽尔,比起你做的,我做的算什么?”封澜冷笑,忽然灌下一杯酒:“只要你不好过,我就开心了。”

  西泽尔阖了阖眼,没有反驳。

  他无法反驳。

  接着,他们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洽谈起接下来的事务。

  终于步上正轨,裴怀清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求他们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现在谁也不想去接触了,他发现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些疯子。

  他们说了很多,那些专业名词裴怀清听不懂,却又不能做什么,一边祈祷快点结束,一边把渴求的视线放在了桌子上那些五颜六色的果酒上。

  这里陌生的环境,还有对那个人的抗拒,让他光是坐着就局促不安。

  如果喝酒的话,也许能够缓解一二?

  他看着看着,本来有些急促跳动的心脏轻缓下来,有点心痒到想试试。

  但是这里这么多人,突然行动是不是不太好……

  他下意识咬唇,揪着衣角犹豫不止。

  谁知道对面正冷静说话的西泽尔忽然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裴怀清伸出去的手一顿,不经意间竟然对上了西泽尔思绪翻涌的眼睛,他手恐惧得一抖。

  谁知酒经过低温处理,是极为冰冷的,杯壁触碰到体温高的手,融化了一些落下来,裴怀清无意识被冰到,下意识把杯子一甩。

  「哗啦」一声,所有人的动作与声音都停了下来。

  ——那杯酒,应了裴怀清的动作,全部泼到了西泽尔的脸上。

  西泽尔把眼镜摘了下来,缓缓抬起眼,浓密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原本毫无瑕疵的冷峻面容上满是青色酒水,顺着立体的轮廓一滴滴往下流淌。

  甚至连衣服也沾上了不少,正装上优雅精致的戗驳领近乎全然湿透,渐渐染湿了里面雪白的打底衬衫。

  裴怀清睁大了眼睛,脑子一瞬间闪过无数空白的光点。还没来得及思索,泪水就如泄洪一样流了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疯狂摇头。

  西泽尔轻轻启了唇,像要说什么,但不太像要怪罪的模样。反而带上几分少有的手足无措。

  “我……”

  “西泽尔元帅,你这么大度,不会和阿清计较的吧?”

  封澜突然打断西泽尔的话,眼神无辜地要把裴怀清的腰揽过来。

  然而裴怀清这次果断地反抗起来,他一把「啪」地拍掉封澜的手,在对方手背上留下用力的红色印记。

  “对不起!”

  裴怀清也被自己的力度惊呆了,他猛地起身:

  “抱歉!我太失态了!”

  然后撞开门跑了出去。

  “阿清!”

  琥珀十分不满地瞪了眼封澜,急忙抬脚追了过去。

  封澜低下头瞧了下自己的手背,那里微微泛红,但并不打紧,只是刚刚裴怀清的表情让他有些茫然。

  自己明明是护着他的,为什么一副不情不愿接受的模样?

  自己身边的座位,别人想要还求不来呢。

  他忽略内心不安的异样,转过头要和西泽尔继续商谈。

  ……然后发现对面什么也没有。

  只剩下一个艾顿,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冲他笑了笑:

  “元帅有事要做,请允许接下来的事务由我代劳。”

  封澜:“……”

  他心下一沉。

  西泽尔难道是猜到了什么?这不可能!裴怀清和以前长得并不相像,更何况他还把面具送给了对方!

  但如果碰上了那万分之一的几率……封澜忽然不愿再想。

  他怒而拍桌而起,笑了:“特么的,他什么意思?这是鸽了我还想追我的人?想得美!”

  一阵风飘过,就连封澜也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一句:

  “杜瓦,你和他谈!”

  作为封澜下属的杜瓦:“……”

  作为西泽尔副官的艾顿:“……”

  发生了什么。

  这是儿戏么?!

  作者有话说:

  不换受。

  写这篇文越来越不得劲(狗头),好心疼我的攻宝啊这辈子写文再不愿这么大虐攻身了,抱走儿子。当然文是不会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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