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能使出身法的曲晨这回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千林峰,准时担起守门职责。
本以为会枯燥地站一个时辰，没想到却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
本世界正经的渣攻——陌清仙尊。
月明星多之夜，希辰正想法子制造机会与陌清偶遇,没想到这位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陌清仙尊？”曲晨面带惊讶，眼中还带了丝欣喜。
男子带着清冷的气息,青色的发带将黑发束在脑后,颇有几分不染红尘的疏离感。
与黎墨神尊不同，那位是跳出三界外，其身上看不出有情绪的痕迹。而面前这位身上充满了生人勿近的冷漠,情绪感极为明显。
陌清顿了下,而后转身看过去，眸中闪过丝意料之外，“你是？”
这幅模样这就真跟是碰巧路过一般。
可正经仙尊谁还会规规矩矩走山门,其中心思希辰不想也知道。即便今日那紫衣弟子不说，靠仙尊的灵念找到个灵士的位置也不过是抬手之间。
“弟子是曲晨。”曲晨恭敬道。
见他面上仍有些不解,曲晨主动递话,“今日拜师大典上曾与仙尊见过。”
“如此。”陌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的表现确实不错，我有些印象。”
曲晨：“仙尊竟还记得！”
“自然。”
曲晨：“久闻陌清仙尊道法超然,今日不能拜在仙尊门下实属遗憾,还望仙尊莫怪。”
“无妨,”陌清的嘴角微微勾起，“你为何在这千林峰下守门？”
“回仙尊，是弟子主动要求的。”说这话时，曲晨面上适时露出一丝仰慕，“听闻千林峰灵脉极多，特来沾沾灵气。”
陌清垂眸,“你不必自视过低，你既成了黎墨神尊的徒弟，那你我便是同辈，叫我道号便可。”
“不可，”曲晨抬头认真看着面前的男子，“弟子在入门十年期间机缘巧合受过仙尊指点，断不能对仙尊如此不敬。”
“竟有这回事？难怪今日大典上看到你会有些许熟悉之感。”
曲晨作揖，“弟子荣幸至极。”
“原本还想着你我皆为水灵根，些许能在修炼上指点一番，”陌清一顿，“如今看来，差了点缘分。不过能被神尊收为徒弟，你的前途想必不可限量。”
“仙尊谬赞，曲晨惶恐。”
明白他的意图，曲晨停顿一瞬，而后小心翼翼问道：“黎墨神尊日理万机，若是有不懂之处，可否向仙尊您请教？”
“自然可以。”陌清点头。
“多谢仙尊！”
陌清颔首，从容踏过门槛。
看着他的背影，曲晨眼底渐冷。
陌清虽然演得一副不记得他的模样，但看过剧情的希辰心里明镜一般。
从曲晨入门开始，陌清便盯上了这上好的补药，一切似无心插柳，其实皆是刻意为之。
既然你先出手，就别怪我逢场作戏了。
*
冰天雪地的悬崖边，一只白色小兽越过几段枯木，化为人形。
若是细看，这幅面容与曲晨有七分相似，不同的是这男子显然更加柔弱，额头碧蓝色的冰花为其面容添上几分媚意。
丝丝光亮从怀中透出，雪妖取出传音镜，陌清的声音从上传出，与先前的冰冷不同，此刻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小月，我已寻到水灵根。”
“真的吗？”雪妖的眼眸亮了一瞬，随即又淡了下来，“那他会同意救我吗？”
“不用担心，”传音镜散发着光芒，“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救你。”
听了这话，雪妖眼中露出一丝担忧，“阿清，莫要伤人性命。”
“放心，一切有我。”
雪妖面上满是感动，“阿清，我好想你，我可以去找你吗？”
“现在不是时候，”陌清的声音更温柔了些，“乖，等时机到了，我会去接你。”
雪妖的眼眶红了些，“好。”
传音镜上的光芒暗淡下来，雪妖掩盖在衣袖下的手攥紧了些，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它想活，无论如何，它都要活下来。
***
守完山门的曲晨回到三华峰睡了个好觉，第二日伴着鸟叫起床时只觉神清气爽。
修仙人的身体果真不一般，这是现代社会熬夜人没有的轻盈。
伸了个懒腰，他跳下床收拾桌上的书本。听火炎说黎墨今天会去授课，防止被点名后当场表演个哑口无言，他还特意抱佛脚啃了啃修仙专业词汇。
可惜，越深奥的书越催眠，这一觉的质量奇高。
刚收拾好桌子，点齐今日的上课用品，李子安就如同闹铃般将门敲得“砰砰”响。
“曲兄，快些出来，再晚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今日是难得的授课日，拜师大典后的第二天都会有这么一遭。可这回授课的仙尊足足有六位，满门派的弟子恐怕都会去，再晚些恐怕只能站在公才堂外听了。
“来了来了。”曲晨将笔墨一股脑塞进临时缝制的书包中，胡乱背上出了门。
“什么？你说神尊也会来！”李子安瞪大了眼，一嗓子吼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是啊，”曲晨点头，“火炎亲口告诉我的！”
“火炎？！可是那把先天就是神阶的极炎之剑！”李子安的嗓门又高了一层。
“是啊。”曲晨示意他小声些，这位道友多少有些大惊小怪了。
“神尊也太重视你了吧，拜师第一天就让你见火炎剑，那可是多少火灵根修士梦寐以求的神剑啊！”李子安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火炎是不是威武极了，给我讲讲。”
他就是火灵根，从小听闻火炎剑大名，没想到曲兄竟然如此波澜不惊，心里多少有点儿嫉妒。
“我压根就没见到神尊，”曲晨耸肩，“是火炎出来传了个话，说今日神尊会来授课。”
“而且火炎……好像也没多威武，挺矮的。”
曲晨如是说道。
“我不信！”李子安反应激烈，“都说火炎大人风流倜傥，乃先天剑灵中最威武英俊的存在。”
曲晨：“……行吧。”
对不起，很难和昨天的小屁孩联系到一起。
李子安放慢脚步，喋喋不休地讲起火炎剑的事迹，直到讲完这剑如何被收服才猛地反应过来。
“坏了！”他一拍脑袋，“快走，大家要是知道神尊也来，公才堂院中恐怕连站的位置都没了！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应该再早一个时辰出门的！”
曲晨：“……”
你这么大嗓门，别人很难不知道，没觉得刚才周围那几个修士现在都跑没影了吗。
托李子安的福，曲晨借着这份遁法几瞬就赶到了公才堂，可此时院中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更别提进入堂中了。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授课时间，周围的修士聊得火热。
“听说了吗，今日神尊也会来！”
“真的假的，是我知道的那位神尊吗？”
“那还有假，这三界一共有几位神尊？”
“不是吧不是吧，没想到本修士有生之年也能听神尊说话。”
“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是神尊的徒弟说梦话泄露出来的，听说得来消息颇费了一番事。”
“哇，偷听墙角这位同门真是有心了。”
“就是就是，造福大家啊这是，我原本执勤没法来，听闻有神尊来都溜差了！”
……
曲·说梦话·晨：“……”
李·听墙角·子安：“……”
没想到修仙人传话也比我等凡人离谱。
“怎么办，”李子安垮下一张脸，“院子都挤不进去。”
“不碍事，在哪都能听。”曲晨倒是一点不难过，甚至还有些庆幸，离那些仙尊神尊远一点还能避免被点名的风险。
众所周知，离老师越近越有点名风险，像他这种隔在墙外的连眼神交流都不会有的厌学人，真是安全极了。
见曲晨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李子安顿时觉得惭愧起来，心里佩服更深一层。
看看人家，都是入门弟子第一了，还一点不被环境所困扰，难怪会被神尊收为徒弟，我要学的还多着呢。
这么想着，懊恼的心思便淡了许多，他跟着曲晨来到墙边，刚站定就看到曲晨盘膝坐下，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个折叠的小木桌。
“……？”
曲晨一一将笔墨摆到小桌之上，这才抬眼看到表情古怪的李子安。
“这是我自己的学习方式，李兄莫怪。”
“没事没事儿，你忙你的。”李子安摆摆手，心态飞速转变。
大佬做事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感谢诸位仙尊给我机会窥探到这么独特的学习方法。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伴随着几道空灵的木鱼声，玄青掌门的灵念传音响彻此方，众弟子顿时凝神。
说是授课，其实不过是每位仙尊针对自己擅长的属性点上几句，能悟到多少全凭个人。
这些话听在希辰耳中如同天书一般，好在带了笔，可以全部记下来，不知道对应字的索性写了拼音。
趁着间隙，李子安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个别几个字好像看得懂，其他的好像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曲兄……这是？”
“听课笔记。”
这世界的文字基本与现实世界的繁体字体系吻合，他写简体+拼音，李子安一时看不懂倒也正常。
可这些看在李子安眼中就不一般了，今日授课的仙尊灵根各不相同，对应灵根的弟子能悟出什么不稀奇，可看曲兄这笔记分明是每位仙尊说完都有所感悟，文字虽然看不懂，但这分类清楚的本子上分明写了六大块，对应六位仙尊。
果真是天赋异禀，曲兄虽然是水灵根，居然对其他仙尊的授道也能触类旁通。
不愧是曲兄！
李子安正准备细问，专属于神尊的强大威压就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他神色一凛，下意识地站直身体。
黎墨仙尊真的来了！
他一出现，强大的火系力量弥漫公才堂内外，将先前各位仙尊的气息都压了过去。
这对于火灵根的修士来说如同鱼儿入水般畅快，可对于相克的水灵根如曲晨，心脏则如同被人攥紧般一窒。
不过好在，黎墨似是吩咐了一句，火炎剑收起了外泄的威压，别系灵根的弟子心头一松。
与其他仙尊不同，黎墨并未说些什么，而是凭空变出一把琴，将道韵注入其中弹了起来。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静，弟子心念间尽是玄妙的琴音，有几名悟性极高的紫衣弟子甚至快踏入了玄妙的悟道境。
神尊出手果然非同凡响。
可这对于曲晨来说算不得什么，左右都是听不懂罢了。
他也尝试仔细听听其中的奥妙，可想来想去脑中只有好听二字。
无奈之下，他提笔继续写。
【黎墨神尊授道：弹了一段琴。】
似是觉得与先前的仙尊比，这段太短，他又添了一句点评。
【弹得不错。】
琴音并未持续很久，黎墨停手后堂中院中的弟子仍在道韵中沉浸，甚至连身边的几位仙尊都闭目悟道，公才堂一时静极了。
悟道的境界难得，自然无人会出声扰乱，曲晨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自己的小桌子。
六位仙尊加黎墨神尊授道已毕，累计完素材的他悄悄离场。
公才堂内端坐的黎墨似有所感，朝曲晨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
授道的机会难得，古青门历来会留出三月时间给弟子们悟道，消化今日所学。
当然若是提前脱离状态，便可恢复到日常的修炼之中。
对于黎墨神尊出世并收了徒弟，还在古青门公开传道一事，修仙界得到消息纷纷后悔没早些前来蹭课。
神尊出世万年难遇，能得其点拨更是天大的机缘，就算没亲耳听到来沾沾神气也好，因此古青山下的古青城内近几日修仙人数暴增。
可惜古青门内弟子大多皆在悟道，几乎无人外出，他们想逮人问询却不得法，只能空着急。
就连往日冷清的偏僻酒肆今日都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古青门何时才能开放，这么光等着也不是办法。”
“莫急，按往年来说，拜师大典结束三月后便会开放一日，你可将拜帖尽早递上去。”
“那是自然，不然我来这么早干什么，还不是怕那名额被抢了去。”
“谁会想到那位神尊会突然出世，这古青门怕是要起来了。”
“谁说不是啊，神尊这时候出世，那下届荒武大试的魁首非古青门莫属喽。”
“是啊，听说黎墨神尊还收了个徒弟，不知是真是假。”
“早知道我也报古青门了，可恶！”
……
对于外来修仙人数激增一事，古青城地下黑市老板颇为高兴，客源越多代表赚得越多，他连忙吩咐手下今日的货品需提高三成的价格。
“头儿，外面来了个黑衣人，说有重要的东西交易。”
“去去去，”王大富摆了摆手，“一天净有这群自不量力的人说有好东西，都是破烂，别浪费我时间。”
古青山除了古青门之外，啥宝贝都没有，他这些货源都是从京城和蛮荒之地来的，本地货基本没啥值得卖的，多是那些没见过宝贝的土鳖自以为是。
“可是……”伙计听了这话有些迟疑，“那人说他是古青门的弟子。”
“啊？”听到这话王大富愣了一下，反应半天才听明白其中的意思，面上满是狐疑，“古青门三日前不是刚授完道吗，什么废材弟子啊这时间往下跑？”
“来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您一看便知真伪。”伙计靠近几步，将青色腰牌递了过来。
王大富与古青门弟子多有接触，一见这腰牌便知为真，心下信了几分，低声问道：“他要交易什么？”
伙计四处看了看，凑集王大富耳边低声道：“他说他是某位仙尊的关门弟子，问咱们仙尊的授道笔记收不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謝叡寧的营养液~
我今天是不是长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