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本迷迷瞪瞪歪坐在床榻上的容青玄豁然起身,掀开帷幔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龙篱已是愣在原地,目光凛凛地望着医官,直将医官望得额头冒汗。

  “你说仙后怀孕了?”龙篱一把将医官捞了起来,“你把话给本座说清楚,仙后他到底怎么了?他真的、他真的怀孕了?”

  龙篱一脸的不可置信与兴奋,容青玄却绝望羞耻到了极点,他筛糠般浑身战栗着,苦等着医官的答案。

  仙后?怀孕?他?一个男子怀孕?不可能!绝无可能!

  “你说话呀!”龙篱比容青玄还要着急,拎着医官的衣领道,“你说仙后怀孕了,是不是真的?仙后怀孕了?不、不可能啊,仙后他明明与本座一样是男子。”

  医官在龙篱手中上气不接下气,磕磕巴巴地回道:“臣、臣从医多年,亦是头一回见到男子怀孕……臣起初也不大敢确认,是以切脉切了许久,可、可仙后体内当真存有胎气,据臣推断,龙胎已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一月有余?!!那不刚好是龙篱杀到云州,逼迫他现出真身与银龙交媾的日子吗?

  容青玄咬碎银牙,一脸的不愿接受:“不、不可能、你骗我,你们在演戏骗我!”

  说着眼前一晃,头一晕倒在了床上。

  “师尊!”龙篱丢开医官扑到容青玄身前,将容青玄抱在怀里,容青玄半睁着眼睛,硬是靠着仅剩的一点力气催动灵力,击向了身边的龙篱。

  然而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容青玄也没那个本事打败已臻化境的龙篱,龙篱生受了龙篱这一击,淡定抹去嘴角渗出的鲜血直勾勾地瞪着医官:“你当真没有诊错?仙后可是男子,强行受孕可会对身体产生损害?”

  医官半边帽子都被容青玄释放出来的灵力震碎了,他尽可能的将头埋到最低,看也不看在床上动起手来的仙帝仙后:“臣断定臣没有诊错,只是仙后为何能以男子之身受孕的原因尚不知晓,臣斗胆问一句,仙后可是灵修?”

  “不错。”龙篱虚抱着容青玄,“仙后是九天玄蛇一脉的灵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九天玄蛇?”医馆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待看见容青玄和龙篱二人吓人的面色的后又慌忙将头垂下了,“仙后的真身既是九天玄蛇,那便符合情理了,九天玄蛇的真身本就是阴阳同体,与雄□□媾之后,可以怀孕,只是生产时比旁人辛苦些……”

  “真的?”龙篱眼睛一亮,嘴角高高上扬,满脸克制不住的笑意,“太好了,太好了……你务必要将仙后照顾好,待龙胎顺利降生,本座大大有赏。”

  “臣遵旨。”医官重重磕了个头,擦擦冷汗,拎着药箱离开了念雪宫。

  医官前脚一走,容青玄后脚便推开龙篱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龙篱收了收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温柔而又愧疚地望着容青玄:“是阿篱不好,阿篱不该和师尊置气一个月都没有来看望过师尊,连师尊病了、怀孕了都不知道……”

  容青玄现下一听到怀孕两个字脑袋便要爆炸!他宁愿被凤清太后一拐杖打得魂飞魄散也不要怀孕,太屈辱了,实在太屈辱了!

  早知道他便将什么都告诉龙篱,大不了以死谢罪,总好过当这人间笑料!

  容青玄越想越悲愤,越想越绝望,红了眼,掌心聚出一团灵力轰向自己的小腹。

  “师尊!”龙篱梭影一般拦在容青玄身前,攥住他灵力流转的手道,“师尊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们的孩子还是自绝?”

  “是什么都不用你管!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这腹中的孽障也是我自己的!要去要留,全凭我自己做主!”

  容青玄震开龙篱的手一意孤行,龙篱乌眸一沉,抬手将容青玄身上的要穴定住。

  容青玄浑身一僵,保持着自绝的手势怒瞪着龙篱:“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龙篱半跪在容青玄身前,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搭在膝头,不容置喙道:“师尊还是省省吧,纵然师尊拥有虚神之体,随便单挑哪一门派的掌门都不在话下,可在龙篱这里,师尊与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没什么区别。”

  “你……”容青玄眼底沁血,“你可真是我容青玄的好徒弟!”

  “阿篱既是师尊的徒弟也是师尊的夫婿!”龙篱紧皱着眉头道,“师尊,阿篱真是不理解,真是不明白!师尊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师尊明明给了龙篱回应,给了龙篱一个美梦,为何又亲手捏碎了它!为何要阿篱失望!

  师尊知道阿篱发现师尊逃走后心情如何吗?不妨告诉师尊,阿篱当时一心想着,若是能将师尊找回来便罢了,若是找不回来……”

  容青玄神色一凛:“若是找不回来你预备怎样?”

  “若是找不回来,阿篱便灭了暮苍山,再将蛇灵山与寒虚谷一并毁了!师尊在意的人,死了的没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容青玄魂身皆颤。

  “你这疯子……”

  “阿篱就是疯子!师尊生生逼疯的!”龙篱恨声道,“阿篱好不容易将师尊找了回来,师尊却在生阿篱的气……师尊,你到底在气什么?气阿篱逼你现真身交媾,还是气阿篱将你带回了盘龙谷?或是气阿篱执意将师尊立为仙后?嗯?”

  容青玄咬牙不语。

  龙篱噗嗤一笑:“阿篱以为,若是师尊真的爱阿篱,绝不会逃,绝不会因阿篱立师尊为仙后而生气,所以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师尊并不爱阿篱!

  因为不爱,所以才跑,所以才因委身于阿篱这个孽徒身下而生气!师尊,你说是不是这样?!”

  容青玄身子一软,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若不是被龙篱定住了身,只怕此刻已经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是这样吗?

  不、不是……

  他确实气龙篱不顾他的感受强行与他交媾,至于其他的……

  与其说他在气龙篱,不如说他在气自己,气天命。

  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以至于这辈子遇上了此等虐身虐心的恶事。

  “师尊不说话了,看来阿篱说对了。”龙篱的语气一下子弱了许多,神情亦无比疲惫,“那可真是糟糕透了,眼下师尊怀了阿篱的骨肉,只怕更加厌恶阿篱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师尊还在阿篱的掌心里,阿篱想见便能见得到,想摸便能摸得到,想宠幸便能宠幸得到,便够了……至于师尊的心……”

  龙篱抚上容青玄的心口:“若阿篱实在求不来两情相悦,便禁锢师尊一生,纵使阿篱得不到师尊的心,也绝不会叫旁人得到……”

  说罢猛地松开容青玄,翻身跳下了床。

  “师尊安心养胎吧,在此期间,阿篱不会多做打扰,师尊啊……”龙篱踉跄两步,“我听说白锦年和钟厌九在南境桃花林中醒过来了,你若想见到活着的他们,便不要做出伤害自己,或者伤害你腹中胎儿的举动。”

  被现实打击得奄奄一息的容青玄豁然瞪大双眼。

  “你、你……你威胁我?”

  龙篱背对着容青玄,顿了片刻道:“算是吧,不过也请师尊想想,若你成功诞下龙胎,我们四人带着孩子其乐融融,不是很美好的画面吗?”

  容青玄一愣。

  “师尊,阿篱知道阿篱在你心中微不足道,那么,便请师尊想想他们两个吧。”龙篱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玄色身影消失的一霎,容青玄身上的定咒自行解除,化为一片桃花瓣落在了容青玄掌心。

  容青玄瞳孔剧颤地望着那片桃花瓣,苦楚地闭上了双眼。

  怀孕?

  他居然怀了龙篱,怀了自己徒弟的孩子?

  真是……荒谬……

  许是忧思过重,许是动气伤身,有许是怀孕所致,容青玄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慌乱,梦中的他时而被凤清太后斥责,时而被一条银龙缠着交媾,时而被龙篱禁锢在床上,逼问他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梦的最后,他以人身承受着银龙的侵入,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逼真的梦境激得容青玄冷汗直冒,痛吟一声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金灿灿的幻影,像是有无数金色的星星在飞,又像是有金箔般的花瓣纷扬落下,容青玄觑眸望着那些幻影,无助道:“来人。”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扶了起来,抱在怀中。

  怀抱中是容青玄熟悉无比的兰蝶香,他当即运灵挣开了身后之人,头也不回地斥道:“滚!”

  坐在容青玄身后的龙篱面色无比难看。

  他悄然化去了容青玄击出的灵焰,目光复杂地望着一脸抗拒的容青玄道:“师尊,阿篱只是想你了,情不自禁来看看你,你若不喜欢,阿篱现在走便是。”

  嘴上说着要走,人却一动不动,容青玄僵着身子,冰冷道:“你不是说不会轻易出现在我面前吗?堂堂仙帝,说话竟是不算数吗?”

  龙篱皱了皱眉,轻声道:“阿篱是说过那样的话,可阿篱一出宫门便后悔了,师尊身怀有孕,阿篱怎能不陪伴在侧?师尊……”

  龙篱来到容青玄身前,跪在踏上道:“阿篱知道师尊还在生阿篱的气,阿篱原本也很生师尊的气,可现在师尊有了阿篱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师尊和阿篱都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容青玄一点也不想面对自己怀了龙篱孩子这件事,他拼命地摇着头,近乎癫狂道:“你要气便气去!便是你气得要杀了我我也无所谓!不必拿这个孽障开脱!”

  龙篱羽睫闪动,眸光一片破碎:“师尊就不要再来刺阿篱的心了,阿篱的心被师尊伤得还不够吗?阿篱已经不气了,阿篱不敢再气,不敢再惹怒师尊。阿篱很后悔,后悔不该、不该那样对师尊……可、可师尊有了阿篱的骨肉,阿篱又是那样的开心。师尊……”

  龙篱不顾容青玄的反抗将他抱在了怀里:“阿篱苦了一辈子,便是认回了祖宗,登顶人极也不觉得多么快乐。这世上唯一能让阿篱感受到幸福的人便是师尊,唯一能让阿篱快乐的人也是师尊,师尊你知道吗,当阿篱知道你腹中确实有了你我二人骨肉的时候,阿篱欢喜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容青玄被迫靠在龙篱的肩头,感受着龙篱雀跃的心跳声,狠狠掐着龙篱肩骨的手一点点松了下去。

  龙篱蹭了蹭容青玄的脸,继续道:“阿篱离开念雪宫后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却不知道该和谁说,舅舅虽然好,可师尊并不喜欢他,所以阿篱也没敢告诉舅舅,好在白掌门和钟师叔回来了,他们两个若知道师尊有宝宝了,一定会为师尊感到开心的。师尊,你若喜欢,阿篱明日便将他们两个接来陪着你……”

  容青玄疲惫而无可奈何地听完了龙篱这段连篇累牍的话。

  他是真的心神俱疲,疲惫到无力再挣扎,何况,龙篱似乎是真的很高兴……

  容青玄闭了闭眼,漠然道:“掌门师兄和阿九现在在哪里?”

  “他们还在南境,师尊想见他们吗?”

  容青玄未置可否,推开龙篱,淡淡道:“不许伤害他们。”

  龙篱一怔,郑重地点了点头。

  “仙后,药熬好了,奴婢侍奉您喝药吧。”

  说话间,小宫女晚香端着药碗走进了寝宫。

  一入寝宫,晚香方才发现仙帝陛下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念雪宫,慌忙跪在地上道:“奴婢晚香叩见仙帝,仙帝万福金安。”

  龙篱坐到床边,目光淡淡地望着那小宫女道:“你便是伺候仙后的近身宫女?”

  “是。”晚香头也不敢抬地说。

  龙篱上下打量了那小宫女两眼,见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方一招手道:“把药给我吧。”

  晚香忙站了起来,将药碗递到了龙篱手中。

  龙篱捧着药碗道:“师尊,阿篱喂你喝药好不好?”

  容青玄眉心紧皱,不耐烦地问:“这是什么药?”

  晚香身子一抖:“是安胎药……”

  容青玄的面色理所当然地僵住了。

  龙篱侧眸瞧了容青玄一眼,不放心地问:“只有安胎药吗?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秦医官说了,仙后身体无虞,只是被体内团聚的胎气冲撞到了,好好调理一阵便是。”

  “原来如此。”龙篱默了默,他的真身毕竟是一条龙,容青玄虽为九天玄蛇,想来孕育龙种也绝非容易之事。

  他一下子有些愧疚,有些心疼,蹙紧了一对锋利的剑眉道:“这药闻起来怎么这么苦。”

  晚香嗫喏道:“这药确实是苦了些,奴婢怕仙后饮得辛苦,提前准备了些蜜饯,仙后服了药后若觉得不适含一枚蜜饯在嘴里便会好些。”

  龙篱便朝一旁的玉案上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小碟精致可口的蜜饯,赞道:“服侍得尚算细心,下去吧。”

  晚香福了福,老老实实地离开了寝殿。

  “师尊,喝药吧。”龙篱温声道。

  容青玄一脸烦躁:“你放那吧,我自己会喝。”

  龙篱垂了垂眸,缓缓搅动着黑漆漆的药汁近乎哀求地说:“师尊喝吧,你喝了药,阿篱立刻就走。”

  容青玄闻言一怔,二话不说夺过龙篱手中的药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晚香说得不错,那安胎药当真是苦得一塌糊涂,要不是龙篱就在他身边,他当真要吐出来,“可以了吗?”容青玄将药碗摔在地上,“我要睡了,劳烦仙帝离开。”

  龙篱涩然一笑,拈了枚蜜饯递给容青玄:“师尊,甜甜嘴吧。”

  容青玄铁青着一张脸,剑眉倒立地瞪着龙篱。

  龙篱默了默,捻动着手指上的蜜饯道:“便是再给龙篱吃下一枚蜜饯的时间也不肯吗?”

  “你走不走?”容青玄下了逐客令。

  龙篱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僵硬,乌眸之中隐隐泛起阴霾。

  那份阴鸷容青玄再熟悉不过,正欲躲闪,龙篱已是窜到他身前,紧扣住了他的肩膀。

  “龙篱!”容青玄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师尊别怕,阿篱只是想喂你吃一枚蜜饯,你如今有了阿篱的骨肉,阿篱不会对你怎样的。”说着,将蜜饯叼在嘴里,双手捧住容青玄的头,靠了过去。

  “你……”容青玄五指嵌入龙篱的肩骨中,却阻挡不了龙篱的动作,齿贝被逼迫着张开,接过了那枚甜甜的蜜饯。

  目的达到的龙篱这方松开了容青玄,偏执的目光在容青玄面上不住打量:“师尊,吃啊……吃了就不觉得苦了……”

  容青玄哪里吃得下,他恼怒地瞪着龙篱,将口中的蜜饯吐了出去。

  龙篱的目光紧随着那枚蜜饯而去,回过头,阴沉沉笑望住容青玄。

  “师尊,你太不听话了……”龙篱额上的火焰纹闪动起妖冶的光芒,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噬人的戾气,他一寸一寸摩挲着容青玄苍白的脸,狞笑一声,狠狠吻上了容青玄的嘴。

  容青玄来不及反应便被龙篱压在了床上,双唇撕磨间被龙篱扯掉了衣服。

  容青玄惊得双目大睁,奋力推开龙篱的脸道:“龙篱,你这孽畜!你疯了?”

  龙篱拨开容青玄的手,顺势吻了下去,直吻得容青玄身如焚火:“师尊还要忤逆龙篱?逆着龙篱的意吗?”

  又是威胁!

  容青玄正欲呵斥,龙篱道:“阿篱已经问过医官了,只要不与师尊的真身交合,便伤不到我们的孩儿,师尊你想要阿篱狠狠的宠幸你吗?”

  容青玄一张清隽秀丽的脸顿然惨白。

  龙篱冰冷的薄唇贴在容青玄耳侧,阴冷而缠绵道:“师尊,你不知道吧,每当你忤逆阿篱时,阿篱都想像现在这样,一寸寸将你吃拆入腹!因为师尊只有在这时才会乖,才会丢盔弃甲臣服于阿篱……师尊大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阿篱,阿篱会甘之如饴的受着!”

  容青玄气得舌尖都在打颤!

  龙篱在容青玄耳畔嗤笑:“师尊,你当真不该在血蝠洞内令阿篱得到你,不然的话,阿篱也不会被师尊蛊毒得如此之深!如今师尊既已成了阿篱的仙后,阿篱自然拥有随时随地宠幸师尊的权利,师尊,你苦苦反抗又有什么用呢?你反抗不掉的……”

  “你这孽畜!”容青羞愤交加,“你放开我,放开……”

  龙篱怎么可能放开他。

  爱恨纠缠间,又是一夜荒唐。

  容青玄始知龙篱是多么的怨他气他,那份气恼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容青玄确实反抗不掉,动了气的龙篱阴鸷偏执,狠厉得令他惧怕,他如何反抗?

  终于,龙篱的怒气宣泄干净,又变成了乖巧柔顺的模样,容青玄身心俱惫,软绵绵地趴在白狐毯上,任由龙篱紧紧抱着他,缠绵入梦。

  次日清晨,容青玄在龙篱的怀中醒了过来。

  睡觉前,他分明气龙篱气得咬牙切齿,然而睡着后,却是无比香甜,龙篱身上的兰蝶香始终轻轻包裹着他,那香味沁入心脾,抵得过世上最好的安眠药。

  虽是醒了过来,容青玄却在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眼睛亦是紧紧闭着,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他不愿醒来,因为他一点也不想面对龙篱。

  龙篱不喜欢被人忤逆,他容青玄何尝又喜欢在他人面前卑躬屈膝,受尽屈辱,龙篱对他的爱太过偏执,他虽被龙篱爱着,却也被龙篱折磨着,虽然他也在折磨着龙篱……

  如此想着,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他紧紧抱着的龙篱立刻凑上来道:“师尊?你醒了?”

  容青玄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龙篱垂眸望着在自己怀中装睡的容青玄,情不自禁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苦楚的微笑。

  他做了仙帝登顶人极又怎样,他那傲娇的师尊始终不将他放在眼里,不当做一回事……

  可恶……太可恶了……

  龙篱轻轻挽住容青玄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似如何也摸不够。装睡中的容青玄蹙了蹙眉,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又怕被龙篱发现自己在装睡。

  于是乎他只能忍,不知忍了多久,龙篱总算放开了他的手,就在容青玄以为龙篱会穿上衣服离开念雪宫的时候,龙篱竟将耳朵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小腹上!

  容青玄瞬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在龙篱肩上狠狠踹了一脚道:“你干什么?”

  龙篱轻抚住被容青玄踹过的地方,含笑道:“师尊,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用你管!”容青玄气冲冲下了床,对着寝殿外道,“晚香?”

  “师尊叫晚香做什么,阿篱伺候不得师尊吗?”龙篱自行穿好衣服,光着脚站在容青玄身旁,殷勤道。

  容青玄看也不看龙篱,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龙篱目光一沉跟上容青玄,趁其不备将其打横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容青玄带着三分起床气,“龙篱,你不要太过分!”

  龙篱笑意魇魇,垂眸含情:“师尊放心,阿篱只想陪着师尊洗漱更衣再用个早膳,做完这一切后,阿篱一定离开念雪宫。”

  事实证明龙篱的话就是在放屁!

  用过早膳后,龙篱非但赖着不走,得寸进尺亲手喂容青玄喝下了安胎药,抱着容青玄说了一车一车道歉安慰的话,直说得侍奉在侧的晚香默默垂泪,情不自禁当起了说客帮着龙篱劝解容青玄,搞得容青玄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无奈之下,总算给了龙篱几分好脸色。这一给好脸色,龙篱再一次得寸进尺,硬是要陪着容青玄用过午膳再走。

  本以为只是吃一顿家常便饭,然而当饭菜上桌,容青玄便知想要飞快地解决这一餐怕是不能了。

  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还是在奇境之内生长着的,只要是“补身子”这个功效的东西,统统都被龙篱罗列来,做成美味放在了容青玄面前的餐桌上,容青玄望着面前小山一般的午膳倒吸了口气:“这么多……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龙篱一脸认真道,“师尊受苦为阿篱养育孩儿,阿篱既感动又愧疚,阿篱实不愿师尊因腹中胎儿伤及根本,只能搜集来这些滋补佳肴,给师尊补一补身体,期望师尊孕中不会太辛苦。”

  这一番话听得容青玄既窝火又动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龙篱一眼。

  龙篱眸中一亮,露出显而易见的微笑,起身为容青玄盛了一碗汤:“师尊,尝尝这参汤可不可口。”

  容青玄仍旧静静地望着龙篱,事实上,只要他老实本分的待在龙篱身旁,龙篱便会像当初在青竹峰上那样乖顺温和,尽心尽力的照拂他,温柔干净得像碧雪湖的湖水一样。可只要他忤逆反抗,龙篱这碗水立刻便会淬炼成冰,百倍千倍的报复他,要他痛不欲生。

  容青玄着实有些生气,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技不如人,就得愿赌服输。

  便接过龙篱递过来的汤,轻轻抿了一口。

  那汤炖的鲜甜爽口甚是好喝,然而容青玄只喝了两口便觉得恶心不已,忍不住干呕起来。

  “师尊!”龙篱忙扶住容青玄,一边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一边急声询问,“师尊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青玄捂着嘴巴,忍着胸中泛起得酸胀之气蹙眉不语。

  “仙后大概是在害口。”晚香在一旁道。

  “害口?”龙篱急道,“什么是害口?”

  晚香搅了搅手帕,战战兢兢地说:“奴、奴婢娘怀奴婢弟弟的时候也像仙后这般吃不下东西,一沾肉腥味便恶心想吐,奴婢当时问娘怎么了,娘便说是害口,想来是孕中之人都会得的一种病。”

  “病?”龙篱立刻下令,“去将医官请来。”

  晚香福了福身便要去请医官,容青玄慌忙拦住晚香:“别去……”他忍着腹中不适,“我没事,缓一会便好了。”

  晚香一顿,无措地看向龙篱。

  龙篱自是不放心,劝说道:“师尊,还是叫医官来看看吧。”

  容青玄不住摇头,心道他一个男子怀孕居然和女子一般也会恶心不适,真他妈见鬼!

  “我的身子我清楚,我说了不用叫就是不用叫。”容青玄坐直身体,忽然对一桌子山珍海味没了兴趣,龙篱同样没有了用膳的心情,紧紧捏着容青玄的手,不安地问:“师尊,要不要回寝殿歇一会?”

  容青玄又是摇了摇头:“寝殿里闷得很,我想在海棠树下坐一会。”

  龙篱便顺着容青玄的目光看了眼宫苑内的海棠树,二话不说,抱起容青玄走了过去。

  容青玄吃了一惊:“好端端的,你抱我做什么?”

  “龙篱不愿师尊孕中太过辛苦,不如阿篱让万阁主做个木鸢来,师尊日后想到哪里便乘着木鸢去,如此既不费力,又不耗损灵力。”龙篱一本正经地说。

  容青玄一颗头被龙篱说成两个大,万如之?木鸢?他可不想令九门都知道他容青玄怀了自己徒弟崽子的事!

  “你安生些吧,我撑死就在念雪宫里转转,来回不过百余步,能累成什么样?”

  龙篱未置可否,轻轻将容青玄放在海棠树下,半跪在他身前道:“师尊还有什么地方感觉不适吗?”

  容青玄摇摇头。

  “如此便好。”

  龙篱起身搭住容青玄的肩膀,一片一片摘着落在容青玄发上的海棠花瓣,忽然,晚香急匆匆走过来道:“仙帝陛下,不死城城主霜傲天派宫人来传话,邀请仙帝陛下前往凌霄殿一见。”

  “舅舅来了?”

  龙篱不放心地望住容青玄,容青玄抬起头来,淡淡道:“你去吧,霜城主来十有八九为的是百兽谷的事。”

  “那龙篱便先去见舅舅,晚一些再回来陪师尊。”

  容青玄沉默不语,龙篱按了按容青玄的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龙篱一走,容青玄立刻如释重负般深出了一口气。

  晚香见龙篱离开了,神情亦变得轻松许多,她凑到容青玄近前,笑眯眯地问:“仙后好些了吗?要不要喝一点清粥?奴婢的娘怀孕害口的时候,唯一能吃下的就是清粥了。”

  容青玄一点食欲都没有:“不用了,我想静静地待一会。”

  “好。”晚香顺着容青玄的话,“那仙后什么时候想吃东西了便告诉奴婢,奴婢去给仙后准备。”

  容青玄冲着晚香笑了一下:“好。”

  主仆两个便不再说话,安静地看海棠花花瓣飞落。

  容青玄神色恹恹,心中似坠着个秤砣,要多难受便又多难受,他答应了凤清太君离开龙篱却去而复返,想要和龙篱暂先分别却怀了龙篱的孩子,一件麻烦事没解决完便又来了无数件,当真是令他头疼。

  他遇到的问题简直是个麻团,谁能帮他梳理一下,寻出一条生路来。

  一条不会伤害到龙篱与他的生路。

  容青玄越想越发愁,无措间,天边发出一声龙啸。

  那龙啸声震天撼地,硬是令穿天入海的盘龙谷震了三震,紧接着,两条金色巨龙出现在晴空之中,翻腾嬉闹,引来霞光片片。

  容青玄望着头顶被霞光染红的天空愣了愣神:“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双龙报喜!那是双龙报喜啊!”晚香在一旁激动的又蹦又跳,双手合十,对着空中翻腾的金龙开始许愿。

  容青玄一脸不解:“双龙报喜?什么是双龙报喜?”

  飞快许好了愿望的晚香解释道:“只要盘龙谷发生了了不起的大喜事,便会出现双龙报喜的盛况,听闻上一次出现双龙报喜时还是二十多年,养在凤清太君身边的一位公子过满月时出现的!”

  容青玄闻言一愣。

  晚香或许不知,可容青玄却知那个引得双龙现身的孩子便是龙篱。

  龙篱过满月时双龙现身,如今双龙再现,莫不是因为他腹中的孩子?

  容青玄被这个想法惊得目瞪口呆,身子一软,忍不住靠住了一旁海棠树。

  看来……他怀有身孕的事瞒不住了……

  只怕今日过后,九州天地皆知他容青玄以男子之身怀了当世仙帝,亦是他座下小弟子龙篱的孩子!!

  妈的……

  容青玄怒火攻心,眼前海棠轻晃,晕在了花海里。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寝宫中。

  龙篱半是欣喜半是焦虑地坐在容青玄身旁,见他醒了过来,温柔道:“师尊,你怎么样?”

  容青玄转了转眼珠,直起身来道:“我又晕过去了?”

  “是。”龙篱面色一沉,“阿篱问过医官了,医官说师尊或因怒气攻心所致,是以昏了过去。师尊,龙篱离开后发生什么事了,师尊为何会生那样大的气?”

  容青玄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珠帘后,晚香等一众宫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兮兮。医官则奋笔疾书地写着方子,边写边抹冷汗。

  容青玄揉了揉太阳穴,温吞道:“不用责备他们,是我自己的问题。”

  “可师尊这个样子,阿篱看着当真是忧心。”

  容青玄笑了一下,沉默了下去。

  龙篱觑着容青玄的脸色:“师尊是不是因为那两条金龙动气了。”

  容青玄神情一滞,淡淡道:“是又如何?为师也怪不得那两条金龙啊。”龙篱望着精神萎靡的容青玄,心一揪一揪的疼:“师尊……”

  容青玄抬手挡了挡龙篱的嘴:“我没事,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总之你又不肯放过我,我也没那个本事奈何得了你,只能将就着活下去。你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凤清太君,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气死。”

  容青玄稍稍想象了一下凤清太君的反应,竟是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龙篱心中一恸,忍不住握住了容青玄冰凉的双手:“师尊担心旁的人做什么?阿篱自会护着师尊,师尊亦什么都不用管,只需顾念自己的身体。师尊,阿篱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好好的……”

  容青玄沉默着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正说着话,跪在珠帘外的晚香忽然挺直了腰背道:“仙帝,仙后,凤清太君来了。”

  容青玄双目一瞪,立刻直起身来。

  龙篱亦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掀衣袍站在了容青玄身侧,目光幽冷地瞪住缓步走进念雪宫的凤清太君。

  凤清太君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先前略好了些,她带着两名宫人,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来到容青玄与龙篱面前,张口便道:“真怀了?”

  容青玄隐隐咬紧牙关。

  龙篱面无表情地瞪着凤清太君,答非所问:“凤清太君,你怎么来了?”

  凤清太君睨了龙篱一眼:“你说呢?”

  便走到容青玄身前,提起手中的龙头拐杖,对准了容青玄的小腹。

  容青玄悚然一惊,以为凤清太君要送他腹中的那团胎气魂归黄泉,龙篱则甩出蝎尾镖缠住了凤清太君手中的龙头拐杖:“将你的拐杖拿开!”

  “你急什么,老婆子若想杀他,踏入念雪宫的那一刻他便飞灰湮灭了。”凤清太君看也不看龙篱,只盯着容青玄的肚子,“让开,老婆子倒要看一看,这条九天玄蛇的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明堂。”

  龙篱闻言一顿,很是有些揣测不出凤清太君的用意,便僵持着不肯撤手,催动灵力压制着凤清太君。

  凤清太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龙篱要与她僵持,她便也与龙篱僵持着,容青玄望着凤清太君隐隐闪动着泪光的双眼,大着胆子道:“阿篱让开,凤清太君不会伤我。”

  龙篱沉吟片刻,收起了蝎尾镖。

  “凤清太君小心着些,师尊腹中怀着的既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重孙子。”龙篱半是提醒半是威胁地说。

  凤清太君无动于衷,将灵力注于龙头拐杖,猛地放在了容青玄的小腹上。

  容青玄本能地绷紧了脊背,等待疼痛的降临,不想等了半日,竟是等到一团温暖的仙气在他的腹中滚了滚。

  龙头拐杖在容青玄腹上洒下了大片金芒,凤清太君紧皱双眉望着金芒紧聚的地方,颤声道:“是龙,一条活泼灵动的小玄龙……”

  作者有话要说:凤清太君:“我来给重孙子做个B超,你们慌个毛线。”

  咳咳,龙篱的基因,容容的色~姑且叫他龙黑黑~感谢在2021-07-10?22:34:45~2021-07-11?22:4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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