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嫁给暴君(穿书)>第43章

  阮烟身体还处于水深火热中, 焦躁难耐,当听到他一番森冷的威胁, 顿时如坠冰窖, 血液都冻住了一样。

  她算是明白了, 他带着她来地下暗室,寻刺激是真的,敲打她, 警示她也是真的。

  栽倒在他怀中, 她双腿发软, 站都站不稳,倚靠着他,从他的背后,那三口冰棺赫然映入眼帘,躺在里头的女尸仿佛在与她对视。

  明明已经死去, 眼睛却未合上,瞳仁睁得大大的,面色白如纸,看起来诡异恐怖。

  看样子, 是死不瞑目。阮烟感受到周明恪内心深处的一股恨意, 感觉到三口冰棺中的女人于他的不同。

  棺盖是一层坚冰, 透明得像玻璃, 因此她能清晰地看到棺中人身上穿戴的衣衫首饰。阮烟认出,这样的装扮,是皇室之人才有资格佩戴的……

  阮烟思维涣散, 忍不住跑了神。

  忽然身体一痛,阮烟蓦地回过神来,瞪向使坏的他。原是他加重了力气,引她注意。

  “用心不专,朕要罚你。”他不悦地冷哼,便不予怜香惜玉,加倍折磨她。

  后背一下下撞向冰冷的墙角,痛楚袭来,再无暇想别的事,只能配合他,喘息声声……

  这一回他很是餍足,便才有几分倾诉往事的兴致,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那三个人,一个是朕的母妃,另外两个是朕的姐姐,曾经是大晋最高贵最受宠的公主殿下。”说起她们,他语气嘲弄表情讥诮,“高傲于她们,也绝不会想到,死后连皇陵都不配入,不配上明堂,不得接受子孙祭拜世人香火。”

  阮烟默然,一边穿好衣衫,打上琵琶扣,一边想着,难怪当初太后不经意提了两位公主一嘴,就遭到周明恪的冷眼,那抵触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生母柔妃娘娘,自不用说,视他为妖孽,先是苛待,后是抛弃,他的那些金尊玉贵的姐姐,眼高于顶,单是姐弟这一层关系的存在,便觉得是受辱,是以在他年幼无力反抗时,没少欺负凌辱他。

  他的眼疾,便也是拜两位公主所赐。在寒冬冷天,将他沉入东花园的碧波湖,冰冻一个日夜。他那时年幼,身体尚弱,挨了一整日的冷冻,险些去了半条命。

  后来身体调养好了,他体质竟出奇的不畏寒,一年四季冷冷冰冰,也唯有在做某些剧烈运动时,才发热滚烫。

  原来也不算坏事,只是一双眼睛被冰水冻坏了,从此不能辨认世间颜色。

  谁曾想,宫中内廷那么多的皇子皇孙当中,最后是他登上皇位。而当年那些辱他欺他的,无人逃脱,无一活口。

  甚至在他们死后,也不给予一份体面,连表面的尊重,也不屑维持,直接把人丢乱葬岗喂食腐的雅雀和狼犬了。

  最尊贵的后宫主子,死后不得入陵墓安息、享受后人供奉,他还算耐心地给她们安了冰棺,葬在地下暗室里面。

  “不要欺骗朕,背叛朕。”周明恪眼眸幽暗,如捕食猎物的雄豹,凶恶危险,“你若背叛朕,欺骗朕,朕一定会杀了你。”

  阮烟一个哆嗦,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她是半点也不敢叫他知道了。同时她也看明白了,这厮对她的占有欲很强烈,但绝不是出自于爱。

  若真是爱她,又岂会动不动就用杀死来威胁她?

  也正因这一点,阮烟欺骗起他来,也没有太多的负罪感歉疚心。

  ……

  宫中举办了盛宴,夜了才入宴。

  宾客如云,个个出身高贵,有邻国的王子王女,一品贵使,还有各地诸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

  尽管私底下如何对当今皇帝不齿痛骂,还生了结党营私的谋逆之心,想要将其取而代之心强烈,然而到了场,见到了本尊,却又如老鼠见着了猫,怂得不行,乖顺得像小羊羔。

  周子言手持杯盏,掩去唇角的讥讽。

  放眼巡视周遭,果真没见到尉迟家父子。那个好同窗尉迟枫说到做到,当真能拦住他爹和副将,让诸侯顺利进了宫,暗兵亦潜入宫门各处。

  瞧他们对周明恪恭谨奉承的模样,周子言不由怀疑,今晚当真可以成功逼宫么?

  好在这些并不用他动手,是以即便他们暴露了,他也岿然不动,不会遭到牵连。

  他现在年纪尚小,势未养成,不得不依靠诸侯叔伯的势力。且当今晚是一场试水吧,若是失败了,倒霉的也不是他。

  目光移落到坐在周明恪身侧,已然封为慧妃的阮烟,原以为可以一举封后,看来恩宠也不过如此。

  取慧字,据说,皇帝希望她聪慧明事理。

  这个字的含义,出处与先皇当初赐名明恪是一样,先皇希望他正身明法,恪勤匪懈。

  周子言慢吞吞地咀嚼一片梅汁鹅肉,这是平时都吃不到的美味,一边静观事态发展。

  大晋历来重文,是以各国使节每年来朝时,总要进行文艺的拼比,或写诗,或作赋,朗诵诗歌,当场作画也是常态了。

  周明恪个人重武,对这些文艺很不耐烦,有意要取消这个环节,却被丞相阻止。

  司丞相是文臣,他说这有益于国际的交流,周明恪只好耐下性子,冷眼看他们装模作样互相奉承。

  文艺的比拼,是文臣们的主场。平时在朝堂上,总是武臣得力,文臣遭受冷落,现下正是表现的好时机!

  丞相身份高上,不轻易参与,是以由钟大学士为首的一干文臣下场。

  钟大学时才名非虚,一场文辩相当出彩,座下门生为他自豪,激动地鼓起掌来。

  周明恪兴致寥寥,但也勉强给个面子,跟着众人拍拍掌。

  当蜀平国的王女出席作诗时,大晋的一干老家伙便不好意思跟人家女孩竞争了,赶忙回去商量挑选本朝的才女子出列应对。

  本来有意让康乐伯之女出出风头,刁难刁难她,并考考她的文学功底,但人家现在都已经是宠妃,这样的身份,下场来便是纡尊降贵,折了自个儿的身份。何况,皇帝本身不喜这类文艺对决,更是不会同意他的爱妃参与这样的乌七八糟的活动。

  人家位分在那儿,搞不得她,苏御史十分憋闷。

  这时有人道:“要说咱们大晋的才女,钟家的女儿说第二,全京没人敢说第一!钟大人,令嫒今日可出席了?若是来了,不妨让令嫒会会这小国王女,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钟学士面上谦虚说第一次才女的名头小女不敢当,但心里却是自豪得意的。确然,他的长女玉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平时在家里写的诗词画作,都经人传诵,流传全国,那样的才情,称是女状元都不为过。

  他笑呵呵地招来贴身的小厮,让他去后座席面把大小姐召来。

  女眷都在后排座席,太后居于上首,左右两侧是命妇,由品阶高低排列,安如沫居左下座,邻座是一名碧色衣裙的清雅女子。

  其他贵妇贵女皆争相与太后攀谈,唯有她静坐不动,冷眼旁观。

  这是一个冷傲的冰山美人,几番交谈下来,搭话极不容易,安如沫深有体会冰山之冷。

  也无怪她冷傲,得知她是钟大学士的嫡长女,坊间才名远播的钟才女,安如沫心下暗慕。

  这时候见一小厮轻车熟路地来到她跟前,躬身传达着什么,只见钟大小姐冷着一张桃花面,“这等附庸风雅的场面,我是绝不会去的,休要再让我强出头。”

  小厮满面为难,小声道:“大小姐莫要推拒了,老爷说了,这不是寻常诗社对决,这关乎我泱泱大国的颜面。您若不去,我朝此轮必败……平白招人笑话呢。”

  钟玉不为所动,目视前方,沉着冷静。

  安如沫眺望对面一异国王女骄傲地昂首,顿时领悟过来,扭头对钟玉道:“钟小姐不愿出面的选择,值得被尊重,也不该强逼。但我泱泱大国的颜面,亦是不能丢的。不如折中,让我出面上台吧。”

  “你?”小厮顾不上守礼,这时讶异地看向安如沫,不是他狗眼看人低,而是她看起来,并不是个能才。放眼全国,又有哪个女子及得上自家大小姐的才情之一?

  安如沫微微一笑,坦荡道:“我的文才确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钟小姐出面才可稳赢。但问题是,钟小姐你不愿出面,如此便只好由我上台,为了赢下这场文斗,钟小姐不妨将你作好的诗借与我传诵出去吧。”

  “你、你究竟是谁,怎么这样不要脸?!”小厮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她大骂,“活了二十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说是借她家小姐的诗文出去传诵,说难听点便是抄袭,是剽窃,且她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想要人家原作者点头授权,同意她窃用作品。简直是厚颜无耻。

  钟玉这样清冷寡言,两耳不闻俗世的人,亦是头一次见到安如沫这么敢说的,偏她还挺坦然。

  钟玉蹙眉,看着她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安如沫转头看了前方文斗的局势,说:“还是没有人出来,那位异国王女定然认为,我大晋的女子都是胸无点墨的庸俗弱女。”

  这话霎时激起钟玉的脾气,她是文人,向来自傲自负,不愿被人看轻,使家国蒙羞,同时也不愿抛头露面,去参加这种无聊的名利场活动。

  如此,只好依着安如沫那“折中”的法子,答应把诗文写给她,让她出头去。

  小厮追加道:“我家大小姐把诗文给了你,只是授你传诵,并非全权授予,你必须署名我家大小姐的名字!”

  安如沫颔首,“我自然晓得的。”

  她头脑聪慧,一刻钟内的功夫,就把那首七言律诗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钟玉这会儿才正眼看了她。

  能想出这种“折中”法儿,脑子又能蠢笨到哪里去呢。

  小厮还在那儿千叮万嘱,一定要给他家大小姐署名,切莫独自占为己有,揽了胜名。

  安如沫一一应允,表面功夫做得耐心至极。

  可待她一上场,抑扬顿挫朗诵出那首诗作时,钟玉面色发冷,她知道,她不会署名诗文出于何人之笔。

  小厮在一旁着急,愤恨不已,就要到大学士面前告安如沫一状,钟玉言语轻乏,阻拦道:“她窃走的只是诗文,并非才华,腹中有文采的,岂怕这些表面作秀的?不值得为这样的人伤心愤怒。”

  “小姐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可是这种得志小人着实可恨,岂能这样便宜了她?”

  钟玉淡淡道:“女子活着本就不易,何必要为了一桩小事,毁人一生?”

  若是揭发了,安如沫便是万人唾弃,身败名裂,皇宫是甭想待了,她家安远侯府,也甭想回去了。

  孰知安如沫就是料到钟才女会是这等处理方式,才敢贸然顶名揽利。

  方才那首诗文一出,惊艳四座,备受瞩目,皇帝虽意兴阑珊,但还是予她褒奖赏赐。

  安如沫跪在台阶下谢恩,面上泰然平静,内心想法坚如磐石。

  再不为自己谋算争取,她的前途便要到头了。窃诗作一举,她实属无奈,若他日得上青云,她定报钟小姐今日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