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元娘已经去信提醒了各大世家,但两人也都知晓,在没确定魔教真的会袭击中原武林时,其他世家未必会响应李元娘的号召。毕竟她成名才两三年,在中原武林的威望远远不足以和老前辈相较。因此只能做两手打算,至少让其他人先有所警惕。

就在两人商讨接下来的打算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去。殷无霜身后,在李元娘进来之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松清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处出帐篷,便看见之前进入遗迹深处寻找孟忘非传承的江湖同道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从遗迹入口出来,还有些人脸上带着些擦伤,嘴中骂骂咧咧的。

好奇之下,殷无霜拉住一旁的秦木栖,开口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的秦木栖也是一脸狼狈,身上沾满了灰尘,原本姣白的小脸也灰扑扑的,一脸郁闷的开口。

“果然被你猜对了,孟忘非根本就没有在此处留下什么剑道传承。”

“那你们是怎么弄的这样狼狈的?”

“我们刚开始进入遗迹之时,想到外面的那些机关,内心还怀有警惕,大家都十分小心,生怕中招。之时在穿行了好几条密道之后,却始终没出发任何机关,这时又有人在暗处发现了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不免都放松了警惕。”说着就叹了口气:“顺着那些线索,果真让我们找到了一个棺椁,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孟忘非的见到传承就藏在棺椁里,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开了棺,导致机关触发,我们差点被活埋在那里。”

殷无霜眉头微皱:“按照孟忘非的脾性,棺椁里应当是空无一物吧?”

秦木栖点点头:“对,棺椁一打开,我们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还没来得及再找找其他地方,机关便被触发了,所有大家才会这么狼狈。”说着就苦笑一声:“说来也是我们失了道义,不管里面有没有孟忘非的见到传承,随意开馆扰乱亡者安宁确实不对,只是当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看来我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洁。”

殷无霜确实不好评价,只能拍拍秦木栖,权做安慰。所幸秦木栖也只是感叹一句,没有要别人安慰的意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告罪一声,先回去洗漱了。

另一边李元娘从李家弟子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

“我问过其他弟子了,遗迹中并未发现魔教的踪迹。而且我交代过他们仔细勘察周围环境,里面确实也没有其他人踏足过,说明言梦期确实不在地宫。”

“也许地宫之中还有其他的通道,她可能已经从其他通道中离开了。”

“只有这个可能了。”

见李元娘还有些耿耿于怀,殷无霜劝解道:“既然人已经跑了,再想这些也是无用,李师姐不妨考虑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你确定要直捣黄龙吗?”

李元娘笑了笑:“我是这样打算的,毕竟魔教现在防守空虚,是最好的进攻机会。只是单凭我李家,也确实不是魔教的对手,还要等其他家主的回信再做打算。”

殷无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松江一趟。如今家中长辈病重,还等着我送药回去。”说着便拱拱手:“之后又进展了再麻烦李师姐通知我一声,我和魔教也还有账要算。”

李元娘灿然一笑:“这是自然。”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简单的道别之后,殷无霜便转身离去。望着殷无霜远去的背影,李元娘含笑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弟弟。

“这次怎么不和殷师妹同去?”

李松清依旧没有做声,从重生回来之后,他便很少开口了。除了在殷无霜面前话多一点,其他时候比上一世心魔缠身时还要沉默一些。此刻面对李元娘的调笑,他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什么不不在乎。只有眸中的一点执着暴露了心境。

不急,慢慢来,他总能跟上去。

却说殷无霜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往松江赶。

虽然收到了父亲的传信,小师叔现在的病情很稳定,至少还可以支撑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回到松江绰绰有余。但不知为何,殷无霜心中总有一种急切感。这种不安的感觉在从李元娘嘴中得知言梦期有可能离开地宫再次前往中原武林时达到了顶峰。

可能是前世小师叔和言梦期的纠葛太深,死的太惨烈。只要一听见言梦期的名字,殷无霜就总是很不安。她总疑心这两人会再次染上瓜葛,重蹈覆辙。

所幸这种不安暂时没有转变成现实。一直在她抵达松江踏入府中,也未曾看见言梦期的踪迹。而此刻,她的小师叔正躺在家中养病,两人依旧素不相识。

有了朱叶草,在大夫的进行调养下,小师叔的病情恢复的一天比一天好。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便已经可以重新提起刀剑了。

“小霜儿,你看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让我喝点酒了吧。禁酒这么长时间,我快要难过死了。”院中,杨相旬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向面前提着酒壶的少女。

可惜少女生得一副铁石心肠,半点不为所动。

“不信,大夫说你还没好全,不能偷偷喝酒。”说着就招呼一旁随侍的弟子,让他将酒壶拿走。“你这次偷偷喝酒就算了,反正也没喝到嘴里,我不和父亲告状。但若有下次,我肯定要告知父亲的。”

听见这话,杨相旬眉头一跨。

“不是吧,小霜儿,你就这么铁石心肠?你忘了每次你被罚禁闭,是谁偷偷去给你送吃的?”

忍住了嘴边的笑意,殷无霜一脸揶揄的开口:“没办法,就是为了报答小师叔你的深情厚谊,我才更要遵从医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到自己的。我这就交代管家将家中的藏酒都搬走。在你身体完全恢复之前,我保证殷家绝对找不出一滴酒。”

杨相旬难以置信的看向殷无霜,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是他那个天真好骗的小侄女。

“小霜儿,你学坏了!”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小师叔你珠玉在前,我岂能落后?”

被殷无霜一噎,杨相旬只能自认倒霉,不甘的放弃了偷偷喝酒的计划,乖乖在家中养伤。

而刚刚让他吃瘪的小侄女其实也没那么高兴,此刻正一脸严肃的在正厅接待一个她十分不想看见的故人。

“你怎么又来了?”

看见殷无霜出现,李松清难得露出一点微笑。

“我来送信。”

“信?”

殷无霜疑惑的接过:“李家这么大的家业,不会连一个信使都找不到吧?何必让李小公子亲自前来。”

被殷无霜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李松清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事关重大,别人送信我阿姐不放心。”

听到这里,殷无霜怀疑是魔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她真的很怕哪一天爆炸了。也没心思和李松清斗气,连忙拆开李元娘的信件。

只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李元娘在信中只是简单的告知了她齐烈前辈已经带人救回了被抓捕的武林同道,并且斩杀了魔教堂主袁飞。这本是好消息,只是之前她料定言梦期可能率人前往中原武林谋取秘籍,却始终不见魔教踪迹,因此其他门派并不愿意共同攻打魔教。但是李元娘从被俘获的魔教弟子嘴中得知了一条线索,魔教教主对殷家的松江剑法很感兴趣,也许消失的言梦期正在暗中秘密谋取松江剑法。

果真是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若只是魔教中人觊觎殷家的家传剑法,殷无霜自然不怕。毕竟松江是殷家的主场,哪怕魔教的手再长,只要魔教教主不亲自出手,殷无霜自认还是有信心护住殷家的。最让她觉得麻烦的就是言梦期。这人诡计多端,若一时不查,让她骗过了小师叔,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见她眉头越皱越紧,李松清欲伸手抚平她的眉头。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殷无霜猛的后退两步,满眼警惕的看向李松清。

“你想干什么?”

望着殷无霜眼中的警惕,李松清一愣,眼中神色变换莫测,半晌才缓缓的将手收回。声音低沉的道歉。

“抱歉。”

望着李松清低落的样子,殷无霜不禁想起从前。

那时他们感情还好,两心相许,坦诚无疑。殷无霜遇见不高兴的事总爱皱眉,李松清一看见就喜欢伸手按一下她的眉心,帮她抚平眉头,还调笑她说眉头皱多了会长皱纹。明明被触碰的是命门,可殷无霜就是笃定李松清不会伤害她,只觉得甜蜜。

只是,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收回多余的情绪,殷无霜神色平静的摇摇头。

“对习武之人来说,眉心乃是命门所在,李小公子还是要多加注意,不要随意动手,不然容易造成误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李松清听来,却字字如刀。

刀刀插入心窝,让他知晓他到底犯下了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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