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娘把他出卖了

  白妃还没来得及深想,楚灏就拍了拍她,小声道:“咱们去那边那棵树上,可以看到我娘屋里头的情况。”

  白妃张了张嘴:“这样妥吗?”

  且不说偷窥自家爹娘的屋子,他老爹可是皇帝,能容着他这么瞎整?

  万一把原本打算给他的皇位给整没了咋办?

  得不偿失的事情还是别做了。

  然而楚灏却怂恿道:“没事,这庄子里我最熟,没人发现咱们。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先带你下树,然后我溜去看看。”

  父皇来得突然,让楚灏满肚子各种疑问,当然要好好去瞧一瞧。

  白妃向来是个胆大的,既然楚灏非要去,她当然奉陪:“只要我不会拖累你,就去。”

  楚灏一拍胸口:“有小爷在,稳!”

  遂两人下了树,白妃跟在楚灏身后在庄子里绕了小半圈,然后又爬上了一棵大树的树杈上。

  果真低头就能看见楚灏娘亲的屋子。

  燕帝仍旧是坐在扶椅上,楚灏娘亲则挨在他的身边,两人对望,低声说着话。

  “这什么都听不见呢……”白妃低声问楚灏。

  楚灏嘘了一声:“我会看唇语。”

  白妃:“……”

  那她跟着过来有什么意义?

  临时学唇语吗?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若不是怕动静太大惊了屋里的人,她此刻就只想下树去。

  见楚灏看得认真,白妃低头扫了扫地面,寻思着爬树爬了这么多次,自己目前的能力是不是可以顺着树干往下溜——

  倏地,就对上了德宝公公含笑的眼眸。

  “七皇子,白姑娘,娘娘请你们两人到屋里去。”

  楚灏和白妃双双尬了一脸。

  他护着白妃下了树,僵着脸笑道:“德宝公公好眼力,竟然被你发现了本皇子在这里。”

  德宝公公恭敬一笑:“七皇子过誉了,是娘娘让奴才过来的。”

  “呃……”所以,是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发现了他然后把他给出卖了?

  楚灏满心不可思议地跟着德宝公公去了里屋。

  白妃愁眉苦脸地跟在后头。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上经常霸占娘娘不让她靠近,她跟姓楚的混久了,好像越来越有些不着边际了。

  颇惆怅……

  两人进了屋,就见楚灏娘亲已经端坐在燕帝身旁,先是扫了楚灏一眼,随后才温和地看向白妃:“皇上想喝你们两人亲手泡的茶,需得去后山采些山泉回来。”

  “泡茶?”

  楚灏和白妃脑门上齐齐打了个问号。

  楚灏娘亲微笑,声音从牙缝中出来:“怎么?不行?”

  “行,当然行!儿臣这就和白姑娘一同去采山泉。”

  见着两人脚不沾地地溜走,楚灏娘亲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欠沉稳。”

  燕帝含笑:“年少方刚,可不就是这样。让朕想起了朕刚遇见琅琅的时候,也是这般……”

  楚灏娘亲面颊上泛了淡淡的粉色,睐了眼燕帝:“都多久前的事情了,您还说。”

  “对朕来说,宛若昨日。”

  “那又为何要他们泡茶?”楚灏娘亲若有深意地看了眼燕帝,嘴角微微勾起。

  “自是因为琅琅说过的……”燕帝将她揽入怀里,“当时你说,等我们垂垂老矣,孩子大了,找了媳妇,就得让他们亲手用山泉泡上咱们最爱喝的雾山冬叶,规规矩矩给咱们敬个茶。”

  楚灏娘亲眼睛蓦地一热,飞快地别开眼擦了擦眼角:“您都还记得。”

  “朕,一日不曾或忘。”燕帝叹口气。

  只可惜时光如隙,他身上背负的江山太过沉重,只能看着年华老去,却迟迟不能来找心底之人。

  “我有存着去年的雾山冬叶。”楚灏娘亲感受到了燕帝的情绪,略有些慌乱地转移了话题。

  她是怨的……

  这么多年来虽然过得舒心自在,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过往,还是怨的。

  可今日燕帝来了,带着当初她以为不过是一时戏言的承诺来了,十多年来的怨就在那一刹那灰飞烟灭。

  仿佛他从未离开过她。

  尤其是燕帝如今病重苍白的模样,更是像钝刀一般磨着她的心。

  她不想燕帝在这样珍贵的相处的时间里再去悔恨,她只想握紧这仅有的短暂的愉快的时光。

  “琅琅也存着雾山冬叶?”燕帝笑了,“朕每年都会让人存上一罐,只为着有机会用上的时候,不会错过。”

  “臣妾亦然。”

  屋子里静谧极了,只剩下两人对视时流淌的温润的情意。

  楚灏带着白妃吭哧吭哧扛着山泉水回来,泡好茶后再进屋时,燕帝和他娘依旧端坐如故。

  楚灏娘亲扫了他一眼,顿时就让楚灏老实规矩地递了两杯茶过去:“父皇,娘亲请用茶。”

  燕帝和白妃接过茶,含笑地饮了 一口放下。

  旋即便齐齐看向了白妃。

  白妃:“……”

  有点莫名其妙,有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怎么破?

  她觑了眼楚灏娘亲,见她笑得温善和暖,想了想便如同楚灏一般,老实规矩地敬了茶。

  “好。”燕帝饮过茶,颔首笑道,“灏儿眼光不错。”

  言罢,就听楚灏娘亲笑道:“敬过茶便一同下去罢,无事不要再来打扰。”

  下半句话是盯着楚灏说的。

  楚灏憨厚一笑:“是,父皇,娘亲。”

  白妃跟在他身后出了院子:“为什么你唤你母妃为娘亲?”

  楚灏:“打小我娘就这么要求,父皇也由着她,习惯了。”

  白妃点点头:“不知你父皇什么时候会回宫?”

  去打山泉的时候她问过楚灏,皇宫里并没有传出任何下诏新帝的消息,以燕帝的身份,应该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不知道。”楚灏耸耸肩,他倒是希望父皇和娘亲可以在庄子里住上一段时日。

  父皇可以远离朝堂烦心事,娘亲也可以如愿有父皇相伴。

  两人渐渐远去,留下听到三言两语的德宝公公一脸哀切。

  这一天的夜半,刚过了子时,在床上翻来覆去未成眠的楚灏。忽地,就听见了数声哀恸的哭嚎:“皇上!皇上!”

  燕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