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魔宫。

  一如既往的昏暗地下室,冰冷的地面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男人。

  正是魔族左护法。

  而此时,他抬起头对着一脸怒气的魔族主上贺冷冥,有愧疚,却也无悔。

  他唯一不屑的眼神给了旁边掐媚者笑脸的右护法。

  “左护法,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黑袍男人冷冷开口。

  左护法低着头,淡淡道:“回主上,在下跟了您有三十年了。”

  “是啊,可你背叛了我。”

  黑袍男人一边说一边摘下了面具,眼神冰冷。

  左护法苦笑一声:“主上……在下只是不忍心您把少主当弃子……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

  “左护法,你老了,也开始学会感情用事了。”

  左护法没有反驳。

  他承认,他的确是老了。

  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野心和狠心了。

  贺千崇是他一手带大的,左护法的心里早就把贺千崇当成自己孩子看了。

  怎么可能真的任由主上派人去把贺千崇也杀了。

  “呵,左护法,你可知因为你的感情用事,我们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圣树被毁,我们的实力大打折扣你知不知道?!”

  左护法和右护法本来就不和,想也知道自己去找那个丫头给少主偷偷报信的事是被右护法揭发的。

  左护法只是跪着,看也不看右护法一眼。

  会死吗?

  背叛主上可是重罪。

  主上连自己亲儿子都忍心下手,自己肯定难逃一丝吧。

  左护法面上依旧平静,平静地在想自己会是什么个死法。

  右护法看左护法这副平淡的样子心里就直窝火,眼珠一转,他对着魔族主上说:

  “主上,少主的身份迟早被揪出来,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防止后患,是不是应该传信让邱申想办法杀了少主?”

  说着,右护法故意看向左护法的方向继续道:“为了早日统一九州,光大我魔族,少主的牺牲也是必要的。待统一九州,主上您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哪还愁没有儿子?”

  左护法苍白的脸色泛起愤怒之色,却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主上点了头。

  “嗯,传信给邱申,按你说的做。崇儿会理解我的。”

  魔族主上重新戴回面具。

  对于要下令让邱申杀了自己儿子的事内心毫无波澜。

  本尊不只是一个父亲,更是魔族的主上。

  一切,自然是以魔族利益为上。

  就像父亲,当初把妹妹的心脏挖给了自己。

  那时父亲说:“冷冥,你灵根深厚,以后修为不可限量,可是你天生心脏衰竭,我把你妹妹冷秋的心脏换给你,你一定要努力修炼,一定要让我们魔族重振辉煌,让九州人都跪倒在我们魔族人下面。”

  十五年前,我输给了慕天颜,被迫和墨染立下停战协议。

  十五年后,我不可能再输给慕天颜的儿子!

  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九州的人都知道,他们奉承的大英雄慕天颜,还不是流着魔族的血。

  不过就是个见不得人的野种,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他们称赞的少年英雄季池舟,就是慕天颜的儿子。

  他们父子的身上都有我贺家的血,他们本就是魔族的人。

  当什么九州的英雄?

  呵呵!

  我要让他们父子沦为九州的笑柄!

  我们要九州人都成为魔族的奴隶!

  贺冷冥提脚正要往外走,右护法就指着左护法问道:“主上,那左护法该如何处置?”

  贺冷冥冷冷开口:“处置一个叛徒罢了,右护法还要问我怎么做?”

  说完,他已经离开了。

  昏暗的地下魔宫,仅剩左右护法两人。

  随后,右护法一声令下,出现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手下,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熟练的掏出手铐脚链给左护法套上。

  此时,左护法已经猜到自己会被右护法折磨致死了。

  只是,他担心的只有远在凌川派的贺千崇。

  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只能希望少主能机灵点,提防着点邱申。

  希望他能活下来。

  不要,不要再回到魔族了。

  永远留在凌川派吧。

  左护法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两个手下把自己拖着走。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身处处置叛徒的地牢。

  “说实话,我们俩共事这么多年,我还真不忍心杀了你呢。”

  右护法一副居高临下的看着左护法,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少特么废话!”

  左护法丝毫不畏惧的就那么看着右护法。

  而他刚说完,胸口就被其中一个手下狠狠踢了一脚。

  左护法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角也溢出血。

  右护法勾起笑容:“换个态度,向我求饶,说不定……我会让你死的没那么痛苦!”

  左护法伸手擦了嘴角的血:“呵呵……”

  他冷笑一声看着右护法,眼里依然是十分不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种眼神,成功惹怒了右护法。

  他双眼腥红地瞪着左护法:“老子最恨你这种眼神,你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呵……”

  阴笑几声以后,右护法忽然就伸着手指,以极快地速度挖走了左护法的眼睛,随意地丢在左护法脚边。

  “啊……!”疼痛感让左护法没忍住,撕裂的惨叫声传遍地牢。

  眼角的血流过他脸颊,顺着滴落在地上。

  等习惯了眼睛的疼痛感,左护法才缓过来,却又被人压住肩膀,强迫着自己跪下来。

  而右护法已经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笑声传遍地牢。

  “哈哈哈哈……贺宣啊贺宣,你说我们俩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居然因为感情用事背叛主上,落到我手里,这种结果……你就没想过吗?”

  左护法惨白的脸上挂着眼角鲜红的血,他抬起了头,转向右护法的方向,嘲笑似的说道:“贺修,你啊,和主上一样,你们不会懂的。在我看来……你们其实很可怜……咳咳……”

  “你什么意思?”右护法冷笑:“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

  说着,右护法掌心一团黑气猛地打向左护法。

  “砰”的一声,左护法就像断线的风筝被打飞几米又向下坠。

  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手下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右护法……主上只说处死左护法,但您这样虐待他,实属不妥……左护法怎么说也算魔族的老臣……您……”

  “噗……!”那位手下话未说完,就被右护法一掌打得口吐鲜血。

  “在魔族,叛变可是重罪,他作为老臣,以身试法,死一万遍都足惜!”右护法笑了笑:“噢,难不成……你们给叛徒求情,是也想造反吗?……嗯?!”

  “……不敢!”那位手下同情地看了一眼左护法,然后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跪下来。

  “我说怎么吵吵闹闹的,原来……是左右护法在这呢。”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身红嫁衣的贺冷秋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二公主……”右护法语气慵懒地打了个招呼,丝毫不见尊重之意。

  “他这是犯了什么事,竟让我们堂堂右护法亲自执法?”

  贺冷秋瞥一眼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左护法,眼神冰冷,和贺冷冥如出一辙。

  “二公主,左护法私自派人给少主通风报信,破坏了迷雾森林的暗杀计划,导致圣树被毁,主上已经下令处死左护法,二公主到这……可是想给左护法求情?”

  贺冷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笑一声。

  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此时的贺冷秋看着还是像二十多岁的少女,笑颜如花。

  再加上那一身红嫁衣在她身上,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投入心上人的怀抱。

  可她的眼睛却没有任何感情,冷得仿佛地狱走来的死神。

  “求情?我为什么要给他求情?”

  贺冷秋笑着反问道。

  右护法被她那没有感情的一笑看着心里发寒,他不解地问:“那……二公主来这里做甚?”

  “出来采花,偶然路过,听到这边动静太大,便过来看看。不行吗?”

  右护法实在不想应付贺冷秋,但她身份早那儿,他只好赔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二公主不要妨碍我们处置叛徒就行。”

  贺冷秋再次把目光投向左护法躺着的地方:“我大哥说要杀了左护法,对吗?”

  “是。”右护法点点头。

  闻言,贺冷秋迈着步子走到左护法身边,这才注意到,左护法不仅被挖掉了双眼,连四肢的筋脉都断了。

  五脏六腑也已经严重受损。

  左护法还强撑着意识没有完全晕过去,知道自己旁边站着的是贺冷秋,他也无动于衷。

  他知道,贺冷秋的冷血无情不亚于她哥贺冷冥。

  “要我帮你吗?”

  贺冷秋清冷的声音问道。

  左护法一怔,感受到属于贺冷秋的魔力渐涨,左护法明白了她说的帮是个什么意思。

  惨白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

  随机声音微弱地说:“二公主……对不起……谢谢。”

  听完他最后的话,贺冷秋就毫不犹豫地给了他致命一击。

  连魔丹都尽毁。

  而反应过来以后,右护法一脸不悦。

  “二公主,你!”他瞪着地上只剩躯体的左护法。

  “既然是叛徒,由我来杀死,又何不可?”贺冷秋不顾右护法的脸色,转身对着两位手下吩咐:“左护法生前也算劳苦功高,好好安葬他。”

  “是,二公主。”两位手下同时颔首应答,然后就一起把左护法的尸体拖走。

  贺冷秋把玩着手里的一束鲜花,看了两眼后道:“这花……好看吗?”

  这地牢里只剩贺冷秋与右护法两人,所以她问的自然是右护法。

  只听见右护法咬着牙道:“好看。”

  贺冷秋扬起笑容:“我也觉得好看,可惜……我怎么看都不喜欢,右护法……你知道为什么嘛?”

  右护法自是摇摇头。

  贺冷秋轻笑着走了,随手把那束花丢在了地上。

  随即,那束花就变成了灰烬。

  再次回到无声谷,看了漫山遍野的花,贺冷秋眼里却毫无生机。

  走进她那个小木屋,又盯着那墙上挂着的画看。

  看那画中在红杏树下抚琴的少年。

  唯有如此,贺冷秋的心里才好像有什么在悸动。

  看到那画中少年,贺冷秋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可贺冷秋伸手抚在胸口,却没有感受到正常人的心脏跳动。

  她的心口,空空如也。

  可那里,似乎一直住着一个人。

  那个人,叫顾知洐。

  是个喜欢弹琴的翩翩公子。

  也是九州的天之骄子。

  是她曾许诺,待红杏第一次盛开,她就嫁给他的人。

  哪怕,那只是她的谎言,只是她接近他利用他的骗局。

  她不爱他。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

  还是没有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