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穷捡起球,走回桌前,深吸一口气,将球往半空一抛,将所有怨气都附加在这颗球里,猛地打了出去。

  元柏一把抓住飞来的球,望了过来,迎着白穷澄澈的目光,元柏故作镇定,稍显心虚地问,“你怎么了?”

  白穷抬眸,轻轻瞟了他一眼,微挑眉头,又在下一秒收回眼神。

  他低头,缓慢地吐了口气,要说生气吧,也不至于,他知道那时元柏欺骗自己,完全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让自己更有信心。

  元柏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而白穷也太了解元柏了。

  心里流淌着复杂的情绪,白穷将球拍放下,拿起放在桌边的饮料,握在手心里,说,“没心情,不打了。”

  说完白穷单手揣兜,转身就走。

  乒乓球小哥有点发懵,用手摩挲下巴,一脸深思地望着他的背影,“元柏,你这朋友挺有性格的啊?”

  元柏笑了笑,走过去将球和球拍递给小哥,“没事,闹小脾气了,我去哄哄。”

  说完,元柏转身跟了过去。

  望着元柏离去的背影,小哥冲刚刚和自己打球的好友说,“元柏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竟然还说他要去哄哄他那位朋友?我真是长见识了。”

  好友并不认识元柏,“管他呢,我们继续打球啊。”

  白穷快步走到操场内的一个垃圾箱旁边,喝完最后一口爽歪歪,望着远处的风景,咬了咬吸管,将瓶子丢进了垃圾箱里,余光瞥见元柏追了上来,便原地不动等他来。

  元柏走上前,他当然知道小白为什么生气,一定是发现了自己是骗他的。可现在的他根本就不应该知道啊。于是他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似的,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你怎么不高兴?”

  白穷没抬头,也低着头,目光在元柏的鞋子上饶了圈,“你那里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都这么明显了,元柏瘪嘴说,“你都没有笑。”

  颇为委屈的一句话,还真不像是元柏的风格,成功将白穷逗笑。

  白穷笑着踩了踩元柏的影子。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我很高兴啊。”因为有你,所以我很高兴。

  曾经,现在,还有未来。

  上辈子我们的相遇太迟,以至于我们太过珍惜每分每秒,养成迁就的习惯。

  元柏,谢谢你。

  正逢此刻,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元柏。”

  元柏和白穷同时转头,看清了来人。

  是苏昌。

  “你好。”元柏点头打招呼。

  白穷没吭声,毕竟人家也只喊了元柏,没对他点名道姓,或许人家眼里根本就没他。

  苏昌笑着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元柏同学,还真是巧啊。”

  元柏平淡地说:“毕竟一个学校的。”

  苏昌又问:“不知道你在这里干嘛?”

  元柏理所当然地回答:“开运动会啊。”

  苏昌:“……”好像是的哦。

  接下来的聊天内容也并不愉快。

  苏昌每说一句话,元柏就给怼回去。

  最后苏昌只能捧着一脸尬笑走开。

  等苏昌一走,元柏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白穷脸上的笑容更甚,“傻站着干嘛,继续绕操场啊。”

  “好。”

  绕着操场的内测线走了一圈,他俩也没多大的感觉,就是耳边的声音挺嘈杂的,分不清是音响里传出的音乐,还是观众的呼喊声,又或是接二连三的脚步声。

  白穷觉得青春挺无聊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运动员猛然从白穷身边跑过,裹挟着一股带着汗味的热风,卷起白穷的衣角。

  然而那名运动员一鼓作气地直达终点,和站在终点等待他的小伙伴击掌。

  “耶!”

  望着从他们身上流露出的青春朝气,白穷又觉得,原来青春这么充满活力。

  等白穷和元柏踏过橡胶地,走回大本营,林闪和钱咚锵正坐在大本营里唉声叹气,左右护法站在一边,各拿着一本漫画书做扇,像使唤丫鬟般给他们扇风。

  “这是怎么了?”白穷好奇地问。

  钱咚锵抬头望着他们,不甘心地说:“我和林闪打游戏,错过了比赛。”

  坐在他旁边的林闪安慰道:“错过了就错过了,你就算生气也没用。”

  钱咚锵还是忿忿不平,锤着自己的心口,“我可是体育委员,却因为打游戏而错过了决赛,我内心实在是懊悔。”

  林闪说:“清醒一点,你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入的决赛,就算你赶上了决赛,也没用。”

  钱咚锵说:“我在乎的是名次吗?我在乎的是我身为体育委员没有起好带头作用。”

  林闪风轻云淡地说:“体育委员不是你真心想当的,没能起带头作用很正常。”

  钱咚锵瞪了过去,“你这是想和我吵架吗?”

  林闪立马摇头:“不,我没这个想法。”

  两人剑拔弩张,却见一个同学跑了过来,大吼道:“元哥,元哥,那边有人打架!”

  元柏撩开眼睑,不明所以地望过去,拧眉问道:“有人打架,关我什么事?”

  “是陈从,陈从和宏志班的一个小子打起来了!”那个人继续大吼。

  那小子怎么跟别人打起来了啊,元柏和白穷同时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跑道尽头发出了一些哄闹声。

  钱咚锵也不顾得自己错过一场决赛的事了,哎呦一声站了起来,嚷道,“这怎么回事,陈从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啊!我们快去看看,可不能输了!”

  说罢,他们一群人往嘈杂的人群跑去。

  扒开人群,挤进去,众人才看见陈从在跟一个流鼻血的男生对骂。

  刚才比赛结束,陈从喘了两口气,推开来扶自己的人,昂首挺胸冲那个男生走去,二话不说瞄准他的鼻子砸去。

  那男生被砸得眼冒金星,捂住流血不停的鼻子,骂骂咧咧道,“卧槽你竟然敢打我?”

  陈从冷笑道:“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清楚。”

  清楚的结果就是两人厮打在了一起。

  周遭的同学一看,这可不得了啊,连忙该拉架的拉架,该喊人的喊人。

  由于另外一个男生是宏志班的人,宏志班的学委还跑去喊了教导主任。

  见情况不妙,四班的人也兵分两路,一路去找袁老师,一路去找元柏。由此可见元柏在四班人心目中,那位置还是很有分量的。

  教导主任是个勤劳朴实的人,正绕着操场捡垃圾,现在的学生啊,吃完零食袋和瓶子竟随意往地上扔,一点也不知道保护环境,绿色家园由我们共同维护,下次升旗仪式的时候一定要跟他们强调这点。

  跑来一位学生,宏志班的,“教导主任,你快去看看吧,我们宏志班的学生被四班的打了!”

  教导主任将簸箕一扔:“什么?哪里在打架!快带我去。”

  等教导主任、元柏、白穷到达战场的时候,场面已经被控制得差不多了,只是当事人还怒目而视,眼里冒着火。

  元柏走到陈从跟前:“怎么了?”

  见元柏来了,攥住陈从胳膊的同学也放下心来,陈从微微一挣脱,就挣脱掉了。

  他抬头望了望元柏,心口的火气降了少许,委屈道,“老大......我......”

  这边的话还没说完,教导主任就开金口了,“这是在干嘛?好好的运动会怎么打起来了?”

  那男生叫李秀,长得的确很秀气,不过有个塌鼻子,现在鼻子带着血,颇有些滑稽的意味。他看向教导主任,抱怨道,“主任,刚刚比赛完,我好端端站在终点休息,结果这个人走上来就给我一拳。”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调转目光,望向陈从,“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平白无故打李秀同学?”

  陈从斜了眼李秀,眼里充满不屑:“敢做不敢当?跑步的时候还敢跟我竖中指挑衅我,怎么一跑完就不敢承认了。”

  “谁、谁不敢承认了!”李秀说这话时,紧张地瞄了眼教导主任。

  老实说他没想将此事闹到班主任面前,毕竟最先挑衅的人是他。

  教导主任拧了拧眉,重新看向李秀:“你说说,你又是为了什么?”

  伴随教导主任的质问,周围所有人都望向了李秀。

  李秀的成绩搁荔枝中学那也算是好成绩,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啊,一下子就憋红了脸。

  他班上有个女同学,叫金瑞,他暗恋人家女生好久了,前几天表白,被拒绝了。这在他意料之中,也被没当一回事,可无意间他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他女神竟然喜欢四班的陈从。

  这让他心里憋了火,他能够接受金瑞不喜欢他,却无法接受金瑞喜欢陈从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因此才会一时脑充血,在跑道上冲陈从竖中指,没想到比赛结束,陈从直接一拳打了过来。

  “我看他不顺眼。”李秀瞪了陈从一眼。

  陈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了:“我还看你不顺眼了!”

  “都是同学,有什么看不顺眼看得顺眼的,我说句公道话,李秀同学先冲陈从同学竖中指,这种行为的确不对的,”教导主任刚说完这句话,陈从就洋洋得意起来,可下一秒教导主任又说,“但陈从同学不该直接动手,这样有伤同学间的和气,凡事我们都可以好好讲道理。”

  “讲个鬼的道理。”陈从不满地嘟囔,结果一个巴掌猛地落到他头顶,扇得他有点懵,惊慌失措地抬头,发现动手的是孙老师。

  孙老师给人的印象挺严肃的,陈从还挺怂他的,一时间也不敢炸起来。

  陈从瓮声瓮气地说:“要道歉也可以,必须他先给我道歉,不然我是不会跟他道歉的!”他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好不好。

  李秀觉得好气啊,凭什么要让他先道歉。

  旁边一个同学递过来一张纸,李秀接过来,擦了擦鼻血,“我的鼻子都被打出血了,凭什么让我道歉?”

  “既然知道你鼻子有伤,那赶紧去医务室看一下,还在这吵什么吵,”教导主任看了眼李秀鼻子的伤,“既然都不愿意道歉,那好说,李秀同学写两千字的道歉信,陈从同学写三千字的道歉信。”

  李秀瞪大眼睛,有些不满,凭什么自己还得写两千字的道歉书啊。

  陈从也不满,凭什么自己写道歉信的字数要比这个混蛋多一千字啊。

  “是不是打一拳就可以抵一千字了,教导主任,要不你打我三拳就算了。”也不知道陈从哪里来的勇气,脑子一抽跟教导主任讨价还价。

  教导主任似乎也没想到陈从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了愣。

  还是李秀最先反应过来,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是菜市场卖场呢?还讲价还价。”

  陈从低骂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想挨打?”

  教导主任见他们又吵起来了:“陈从四千字,李秀三千字,还有没有意见。”

  两人瞬间噤声,大眼瞪小眼,跟个拨浪鼓似的摇头。

  他们可不想再多写了!

  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教导主任满意地点头,冲看热闹的大家说:“快散了散了,继续比赛去,在这里看个什么。”他一边驱散人群,一边不由分说地左手牵上李秀,右手牵上陈从,带他们去医务室。

  李秀:“教导主任,诶诶诶你干嘛牵着我的手?”

  教导主任:“你鼻子受伤了,带你去医务室。”

  陈从:“可我没受伤啊,为什么要牵着我去?”

  教导主任:“谁让你揍人了?万一有个内伤你不负责任?”

  陈从有些无奈:“好吧好吧,我去可以,但主任你能不能松开你的手?”

  教导主任:“不行,松开你这个小子就跑了。”

  这话听起来还有点感人,钱咚锵望着他们几人在夕阳下唯美的背影,笑得异常开心,“虽然陈从很惨,但是我好想笑。”

  孙老师扶额:“你们这群人啊,就趁着袁老师不在捣乱。”

  听说袁老师家里有人结婚,请假回老家去了,走之前拜托孙老师看好这群学生。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啊,幸而接下来几天,并没有任何意外。

  运动会在星期五的上午就拉下帷幕。

  每次运动会都会选出最积极的前三名,以每个班参加各种比赛取得的名次算分。

  第一名加5分,第二名加三分,第三名加一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四班这次在运动会上获得的积分还挺多的。尤其是元柏,直接破了校内1500米纪录,为四班赢了八分。最后四班以两分之差,成为了这次运动会最积极的第一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一名就是冠军,袁老师从老家赶回来,上主席台走过场领了个奖,单手持奖状,冲台下站着的四班同学挥手。

  虽说这次比赛,很多同学都躲在一旁睡大觉,可当荣耀落到自己肩上的时候,大家都表现得异常开心。

  四班的同学叽叽喳喳交流。

  “我就睡了几天,怎么我们班就成了第一名?”

  “我也不知道啊。”

  “别问,问就是我们班太优秀。”

  站在最后面的白穷听到他们的对话,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他总算是懂了袁老师那种怒其不争的心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是小年?那就祝大家小年快乐,最近我很惨,也努力快乐起来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