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女帝>第250章 太可怕了

  殿中央趴伏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 原本是跪着的,但受了大刑实在虚弱跪不住,亲卫掰了几次都趴下去, 王妡挥手让亲卫在旁边守着就行,就让此人这么趴着。

  常山长公主一家六口分坐两侧, 对着这么一个人用膳, 谁有胃口吃得下去,年纪最小的湛韫阳实在受不了吐了, 宫人引着她去清理更衣后又“请”了回来,继续用膳。

  她一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菜,眼角的余光看到殿中趴着的人, “哇”一声哭了。

  “好端端哭什么?”王妡淡淡道。

  “呜呜……嗝!”湛韫阳的哭声戛然而止,还打了个嗝, 吓的。

  这个嗝打了之后就怎么止也止不住,湛韫阳打嗝混着抽噎, 眼泪流个不停, 又不敢出声,看起来可怜极了。

  常山长公主看小女儿这样,心疼得不行,愤而将手中银箸拍在案上, 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

  王妡示意宫人将离得远的一碟芜菁端到近前来,吃了两口叫人端走, 再将鲤鱼端过来。

  她吃得慢条斯理,对殿中的凄惨人形视而不见,对常山长公主的怒气听而不闻, 湛驸马五人的惶恐不安亦入不了她的眼。

  常山长公主拽紧拳头,挺直了腰杆,不向王妡示弱。她知道自己一旦示弱就会完全陷于被动,最终全由王妡搓圆捏扁。

  她拿起筷子,强逼着自己无视眼前的一团血污和殿中弥散的和着腐臭的血腥味,端庄优雅进食。

  常山长公主能淡定,其他人就不一定能淡定了。

  叮……叮叮……

  银箸掉在地砖上敲出一阵脆响、

  王妡看过去,湛旼连忙跪下,勾头耷脑地请罪。

  “湛旼及冠了吧?”王妡问道。

  湛旼下意识就抖了一下,没有答话,反而是看向母亲。

  常山长公主闭了闭眼,心里暗骂一句不争气的东西,对王妡说:“皇后好记性,旼儿去岁行的冠礼。”

  王妡对常山长公主笑道:“我这好记性没记错的话,湛旼一直都没在朝中挂个职,整日里架鹰走狗,几个月前还把左相公家的孙子给打了,弹劾湛驸马教子不严的奏牍都快把我的案头堆满了。”

  湛玠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请罪。

  常山长公主在心里大骂湛玠废物。

  “湛旼都及冠了,也不能老这样整日无所事事到处惹事。”王妡指了指殿中伏趴之人,道:“这样吧,湛旼去皇城司挂个亲事,这人就交由你主事审理,务必将此人的同党都审问出来。”

  常山长公主一家:!!!

  跪着的湛旼一屁股坐在地上,湛驸马脸色惨白朝妻子投去求救的目光,湛显、湛韫暎急忙跪下,湛韫暎把还在抽噎搞不清楚状况的妹妹湛韫阳拉着跪了下来。

  常山长公主霍然起身,凶狠地瞪着王妡,仿佛一头护崽的母狼。

  这么恶毒的法子,只有王妡此等毒妇才想得出来。

  “皇、后、娘、娘……”常山长公主从齿封里挤出几个字,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强忍着怒火,以免“以下犯上”,让王妡抓到更多把柄。

  王妡含笑看着常山长公主。

  “犬子生性顽劣,蠢笨不堪,恐难当大任,未免耽误大事,皇后还是另择贤能为好。”常山长公主咬牙说道。

  “对对对,小子蠢笨得很,请皇后娘娘另择贤能。”湛旼拼命点头,就怕点头不够用力,这要命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蠢笨不堪,我看不见得。”王妡笑道:“我可是听人说了,前些日子湛旼把个围猎都玩出花来了,这样的人怎么会蠢笨呢。”

  事实是,又有御史上疏弹劾湛玠教子不严,任由湛旼在云亭猎场里以家仆诱虎,还与一道来的纨绔子弟们打赌,家仆被猛虎撕咬毙命。

  御史不知道的是,湛旼打赌打输了,把怒气发泄在了家仆的家人身上,回家后就将家仆的父母兄弟姊妹全部卖去了最肮脏的地方。这还是王妡看了弹劾奏折,叫来察查司问了一句,知道的。

  那家人是常山长公主立府时,她母妃娘家怕她没有称心的人手可以用,送了自家的世仆来给她使唤的,一家人从那边到这边都是忠心耿耿,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又蠢又毒,说的就是湛旼了。

  “常山还有话要说?”王妡挑眉,“你若真觉你那长子蠢笨,不堪重任,我也不能勉强一个蠢货一朝开窍。这事不如就由常山你去查吧,我看常山你聪明得很。”

  “臣……”

  “嗯?”

  常山长公主一口银牙都要咬碎,王妡真的又狠又毒,明知殿中这人是北宫的人,她与北宫暗中有来往,还叫她去查。

  查什么?怎么查?

  不愧是以后宫之身权倾朝野的人,够狠毒。

  “臣怕辜负了娘娘的期望。”常山长公主不情不愿跪下。

  王妡站起身,慢慢走到常山长公主面前,垂眸看她,“我还在闺中之时就常听人说起,大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官家爱之宠之,若你是男儿身,这皇位怕就是你的了。”

  “臣,不敢。”常山长公主说道。

  “你说不敢,倒也没说假话。”王妡道:“你们萧姓的,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没有血性,不堪社稷。”

  常山长公主垂头盯着面前王妡的裙摆,藏在衣袖中的手死死握紧,不这样她怕她会忍不住暴起掐死王妡。更怕的是,她掐不死王妡,他们一家今日殒命天启宫。

  “萧珩口口声声跟我说,他要杀了太后,为他的母妃报仇。我把他送去东都,大半年了,太后还活蹦乱跳的,他这血海深仇也不过尔尔么。”王妡从常山长公主身边走过,踱过湛驸马,停在湛旼面前,“欺善怕恶,莫非是你们生就带来的?”

  “常山。”王妡又走回到常山长公主面前,“萧珩得势时,你投向萧珩。眼见萧珩不行,你转而投向萧珉。萧珹你也交好。见风使舵,左右逢源,你们萧氏皇族可少见你这样的人才。”

  “臣当不得皇后如此夸赞。”常山长公主说。

  王妡道:“太后当年夸你:论审时度势,常山认第二,这京城没人第一。”

  这句话太后可不是夸,而是讽。

  “有所为,有所不为。”常山长公主忍无可忍,抬头盯视王妡,“我即便是一介女流,亦知何为气节。臣后宅妇人,担不起皇后给予的重任,皇后另觅人选吧,相信朝中总有那不知气节为何物之辈。”

  到了这个份上,常山长公主也不怕王妡责难。她们本就是不同立场的人,你死我活的事情,双方都心知肚明。

  再者,常山长公主也不信王妡真敢对她怎么样,她可是先帝长女,在朝中也还是有几分威望的,她不信王妡不忌惮。王妡要是不忌惮,岂会拉拉扯扯这许久,变着花样威胁她,早就下诏强令她了。

  常山长公主胸有成竹,不怕王妡刁难,这天下到底姓萧,王妡一时得意,她不信她能一辈子得意。

  “后宅妇人?”王妡轻笑一声,旋即一颔首:“那行,就不用你这后宅妇人。”

  “传黎一凤。”王妡负手离开西偏殿,回庆德殿正殿,到了门前,回身对常山长公主一家说了句:“还愣着做什么,随我来吧。”

  回到正殿,王妡坐于御案之后,常山长公主被赐了座,湛驸马和四个孩子没有资格,更没有荣幸被赐座,都站在常山长公主身后。

  黎一凤已经下值了在家中吃饭,接到宫里传召立刻把碗筷一放,骑上马火速进宫。

  “哎哟,黎舍人,您可总算到了。”贡年的徒弟蔡河等在玉华门接人,见到黎一凤嗨一声拍了下大腿,“殿下等了许久。”

  黎一凤拱了拱手,跟着蔡河快步走在宫廊上,低声问道:“蔡公公,殿下召见所为何事?”

  “不敢当您一句‘公公’,叫小的小河子就行。”蔡河事先得了师父的吩咐,说道:“殿下召见长公主,嗨哟,长公主几次三番顶撞殿下,您待会儿进去可别随便出声。”

  “多谢蔡公公提点。”黎一凤悄悄将一个荷囊塞到蔡河手里,蔡河假意推脱两下,收了。

  黎一凤一路疾行,边思考着皇后召见常山长公主的目的。

  常山长公主是先帝长女,母家虽然不强却也有些个名望,毕竟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虽是女儿,先帝对她颇为偏宠,在皇亲宗室里,常山长公主威望很高,在朝中也是有几分威名的。

  听说官家对这位长姐也是十分敬重的。

  若是这样,那皇后这次召见常山长公主,估计是冲着北宫的官家了。

  想也知道北宫那位怎会老老实实“养病”,定然是在谋划着如何杀回天启宫。

  先帝第三子、东都行台尚书萧珩远在东都,领着一个只有名头好听的虚职,无兵无权无钱,对官家来说是半点儿用处没有。

  先帝第二子、德阳王萧珹被软禁多时后领了个将作大匠职,整日里沉浸在营造之中,像是归顺了皇后,官家疑人不用是情有可原。

  那京城的皇亲宗室能为官家所用的,一个手就能数得出来,常山长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黎一凤大概明白了皇后的用意,进了庆德殿向王妡请安,目光在常山长公主一家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湛驸马身上。

  这位驸马爷当年以探花挂于金榜,在琼林宴上一首诗惊艳四座,被常山长公主一眼相中尚了主,此后就泯然众人矣。

  “拟旨,常山长公主驸马都尉湛玠差遣皇城司法司使臣,彻查罗康顺、傅育宁等人私窥圣躬一案,限期十日破案。”王妡道。

  黎一凤笔走龙蛇旨还没拟好,就听扑通一声和吱呀一声,他抬头——湛驸马跪下了,常山长公主起身了。

  罗康顺就是西偏殿里那个伏趴的血肉模糊的人,湛驸马的“同乡”。

  傅育宁是与罗康顺暗中联络之人,给常山长公主与北宫传递信息,他们联络并非直接见面,而是中间转了几道手过了三四人。

  王妡她……王妡她竟连傅育宁都知道!

  常山长公主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王妡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