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琛只请了两天的假,一到周一,他就去了学校。

  五月底六月初,快到期末时候,虞琛并不像他同盛明空说的那样悠闲,他既要准备期末,还要准备比赛的舞蹈,校庆他还有一个舞蹈需要练习。

  请两天的假,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奢侈了。

  舞蹈室内,今天他来的最早,他热了下身,没过上一会儿,其他人也来了,一见到虞琛,几人都有些惊讶。

  “虞琛?我听说你家里发生火灾了,没受伤吧?”一个眼睛细长的男生说道。

  另外的几个人都是一脸关心地看向虞琛,他们听说着火的事情时吓了一跳,本想联系虞琛问问情况的,结果最后发现他们几个竟然没有一个知道虞琛的联系方式。

  也不怪他们,虞琛除了上课和练舞,很少会出现在学校,他话又少,虽然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但他人却低调得很,以至于许多人对他有着误解,认为他太过高傲了些。

  他们是为了校庆临时选出来的一支舞蹈队,整个队里,也就细长眼睛因为和虞琛是一个班的而更熟一些。

  其他人虽然知道虞琛不是传言那般,但到底不好意思去和他接触。

  虞琛摇摇头,声音依旧是有些缓慢的:“只受了一点轻伤,没什么事,不能耽误了舞蹈的进度。”

  他手长脚长,身韵很好,随便做出的几个动作也很好看。

  见他这么认真,其他人也不好继续闲聊,开始排练起舞蹈来。

  舞蹈名叫《云中鹤》,一遍遍下来,即使舞蹈室里冷气开得很足,虞琛也依旧汗湿了背后的衣服,练功服是白色,一沾上汗水,薄薄一层黏在身上,透出脊背肌肤的颜色。

  他好像不知道累一样,一个个动作依旧做的完美,即便是一旁的指导老师,也挑不出毛病来。

  指导老师看练的差不多,拍了下手,虞琛停下动作,胸膛因为运动微微起伏,脸上也泛起了粉,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落下,消失在衣领处。

  应云穹站在门外看的认真,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艺术细胞的人,甚至,舞蹈对他来说是一个离得很远的东西,但眼前的人完全远远转变了他过去的想法,舞蹈是真的有种动人的美,虞琛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落在了他的心尖,让一颗心脏颤动的不知疲惫。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下,来电人是盛明空,他转过身,靠在墙上,一只手插着兜。

  “怎么了,明空。”

  盛明空握着那只虞琛送的钢笔,笔尖停留在纸上,很快就氤氲出一团蓝色小花。

  “小琛今天该换药了,我怕他忘记,你能不能帮我去他学校看看。”盛明空说,他也是刚想起来这件事。

  应云穹没有立即回话,在盛明空觉得他可能要拒绝的时候,他说:“当然,我现在就在小琛学校,你就放心吧。”

  盛明空没有多想,最近工作太忙,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应云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虞琛了。

  应云穹挂断电话,长长出了一口气,教室内练舞的人已经开始休息。

  “虞琛,外面好像有人找你。”细长眼睛的同学名叫罗西,他指了指窗外站着的男人。

  虞琛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汗,但脸上温度依旧很高,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外面高大男人的面容,穿着简单干净,板寸头在夏天看着很凉爽。

  “云穹哥。”虞琛走到门外,他感到意外。

  燥热的脸颊迎来一阵凉风,虞琛抬眼,是应云穹拿着硬纸板在一旁煽动,那是一个药盒,取出了药,药盒被拆成平平一张纸。

  动作之间,纸板发出啪啪的声音,虞琛朝一旁后退了半步,他和应云穹关系一般,远远达不到这么亲密的距离。

  “该换药了,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都忘记了?”应云穹收回纸板,扬了扬手中的药膏。

  虞琛探手摸了下后颈处的伤,的确,今天他居然给忘记了,只是换药哪里需要应云穹专门跑一趟呢?

  “现在有时间吗?我帮你换药。”应云穹很自然地说着。

  “我收拾一下东西。”虞琛朝舞蹈室看了一眼,透过玻璃,其他人一触及他的目光,就慌忙转过头去。

  罗西要比其他人更熟悉虞琛,也就更大胆些,直接就问出了几人心中最八卦的问题:“那是你男朋友吗?”

  虞琛有个喜欢很多年的人,很多人都知道,他长的好,从来不缺追求者,每一次拒绝的理由都一样,他说自己有个喜欢很久的人,所有人自然而然就以为那是他男朋友,毕竟,没有人怀疑会有人不喜欢虞琛。

  “不是。”虞琛抬起头,看了一眼外边还朝他笑着的应云穹,手中动作不停地解释说:“是我的一个朋友。”

  再出来时,虞琛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汗液干了之后,肌肤触及到空气便一阵凉意,室内外的温度差距明显,阵阵热浪袭来,倒是他让皮肤反应没那么大。

  应云穹看着背着背包出来的虞琛,他勾了勾唇,虞琛很乖,背着包站在面前不说话,只看着他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发软。

  握着药膏的手紧了一下,他没露出明显的神色来,现在还太早,他还不知道虞琛的失忆是真是假,还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去医院还是就在这里?”应云穹问道,他东西带的齐全,即便就在这里也不会有丝毫麻烦。

  “这儿好热,去车里吧。“虞琛伸手在眼睛上方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校园里的流浪猫热的趴在树下,看见两人过来,也不害怕,抬了一眼,又趴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起盹儿来。

  应云穹的车停在一棵榕树下,绿荫刚好笼罩住车篷,之前的冷气还未散开,车内的温度刚刚好。

  “我自己来吧。”虞琛说,其实他更想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去换药,他担心自己会因为疼而哭出来,他不喜欢自己在别人面前流泪,这样会显得很娇气。

  “你能看见吗?”应云穹挑了下眉,已经从药箱里翻找出药来。

  虞琛闻言没再说话,只抿紧了唇,眼睛微微眯起,一副紧张的样子。

  应云穹知道他怕疼,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缓和了嗓音,让自己雄厚低沉的音色尽量变得温柔:“别怕,我会小心的。”

  “没有怕。”虞琛习惯性反驳。

  “好,你不怕。”

  应云穹目光落在那节包着纱布的脖子上,他站在虞琛身后,那片雪白的肌肤就直接暴露在眼底,修长白嫩,让人想咬上一口。

  但现在他没那么多心思,那处烫伤和他从前做手术见到的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但他依旧不自觉放缓了呼吸,手腕的动作又轻又稳,生怕会弄痛。

  但虞琛依旧疼的直吸气,他怕疼,很怕,这是天生的,从上辈子就这样,一点轻微的擦伤都会让他疼到哭。

  跳舞时更是宛如上刑,毕竟练舞总是免不了磕到碰到。

  小时候初学时,那是连普通人都会疼到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他,虞母看得心疼,曾一度边哭边劝他不要学了,但虞琛就是喜欢跳舞,他可以为了跳舞忍受疼痛。

  疼痛的感觉并不好受,后颈处细密的疼让他握紧了手指,却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了。”

  随着应云穹的声音落下,虞琛松了一口气,这不长的一段时间,硬是让他额头上生出了一片汗珠。

  “谢谢云穹哥。”虞琛接过递过来的纸巾,将快要落进眼睛的汗水擦拭干净。

  “小琛,明空最近有来看你吗?”应云穹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道,好像只是突然想到的随性而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擦汗的少年身上,他期盼着从那张红润的唇中说出让他满意的话,又害怕会听见不想听见的句子。

  “昨天明空哥来了我家,盛叔叔和顾阿姨也来了。”虞琛没有多想,顺口便说。

  “嗯,听说失忆的人看见熟悉的东西会想起些什么,你和明空关系很好,有感觉到熟悉吗?”应云穹将医药箱放好,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听见那声称呼时,他就已经放下了心。

  虞琛奇怪地摇摇头,为什么要问他这个呢?

  “云穹哥,你等一下。”虞琛看见周围的小超市,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连包也没拿,就跑了过去。

  虞琛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或许是因为应云穹不喜欢自己和盛明空在一起的原因,他知道自己不被盛明空的朋友喜欢,尤其是江温和他。

  江温表现的明显。

  而应云穹对他没有恶意,甚至很多时候会帮他说话,即便是发表看法,也只会在细微之处默默告诉他,他和盛明空不合适,想让他尽快放弃。

  这场失忆正应了他的心意,虞琛想,或许就是担心自己会像从前那样给盛明空造成麻烦才出言试探的吧。

  他买了两支雪糕,普通的牛奶味,一支被他叼在嘴里,一支被他拿给了应云穹。

  “谢谢你帮我换药。”虞琛笑着说,他不介意应云穹的小心思,时间久了,所有人总会知道他和盛明空是真的不会再有纠葛的。

  “快去上课吧。”应云穹拆开雪糕的包装,白色的一小块,香甜的奶味漂浮在鼻尖,凉丝丝的,放进嘴里,将夏日的炎热驱逐的干净。

  “云穹哥再见!”虞琛摆了摆手,人很快不见了踪影。

  应云穹后知后觉地才想起,他忘记问校庆是什么时间了,他听说虞琛到时在晚会上有演出,他想去看一看。

  嘴巴中的雪糕很快融化,牛奶味久久散不去,应云穹指尖轻快地敲了敲方向盘,那段隐藏在心里许久的爱恋在今天终于有了见到阳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