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白手指发颤, 捏起那又圆又小的果脯干,心中翻起波涛巨浪,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会是山莓果脯?

  为什么偏偏他带的是山莓果脯?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犹如潮水一般朝林倾白扑来, 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胸口炸裂,心脏犹如被人拧绞一般一滴滴的往下滴血,难受到几乎无法呼吸。

  .......

  “师父, 才喝完药不能喝茶!这是凉大夫和我说的。”

  他仿佛又看见郗安坐在他面前。

  郗安小手在果子里挑挑拣拣, 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 放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 然后欠着身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

  “师父, 你爱吃吗?”

  “上次府里的小青子从老家回来不是带了一袋野果子,我看师父在那堆果子里只挑着山莓吃,就知道师父喜欢,我还特意去问过凉大夫了,她说吃山莓对师父的身体有好处我才去摘的,师父, 你喜欢不喜欢啊?”

  “师父, 你喜不喜欢.......”

  “师父,你喜不喜欢啊........”

  “喜欢......”

  “嘿嘿,外面还有一大篮子呢师父, 等到过两天出太阳了我就把果子晒成果脯, 师父以后喝药的时候吃, 这样师父就不怕苦了。”

  “那师父, 你还生不生我的气啊?”

  “师父, 你别生我的气了......”

  师父......

  师父.......

  那一声声的轻唤在林倾白的耳边, 听得他眼角涨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倾白紧咬着下唇、站起身走到了肖祺的身侧,问他:“你为什么会有山莓果脯.......”

  林倾白刚刚吐完,嗓子又低又哑,听起来就像是手指划过粗糙的墙壁一般。

  肖祺转过身望着他,目光顿了顿。

  他看见林倾白脸色苍白,右手捏着布袋,按在胃腹上,白衣被按的褶皱不堪,左手举在他面前,细白的手指将那个山莓干捏的很紧,用力到指尖泛红,山莓干都快要被他给掐爆了。

  肖祺问:“你喜欢这个?”

  林倾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向前大步的朝他逼近几步,他红着眼睛,又问道:“你为什么会有山莓果脯?”

  肖祺皱起眉头,望着那个果干忽然觉得很烦躁,随口道:“别人给我的。”

  “谁给你的?!”

  肖祺被林倾白问的不耐烦了,回过头双眸无不冷漠的望着林倾白说:“在我们妖族有一座果山,里面什么果子都有,而这些———”

  肖祺说着一把拽过林倾白手中紧捏的布袋子,举在林倾白眼前说:“而这些山莓果子,是果山上最普通!最不值钱的果子!人人都可以采摘晾晒作为果脯,傅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

  林倾白的身子一顿,那双眼睛中所有的急切,所有的情绪起伏,都随着肖祺的这句话,犹如暗夜的烛火般,闪了闪,暗了。

  他的手悬在空中,指尖无措的颤了颤,一点点的收回了手,手垂在身侧,指尖捏着的山莓落在地上,弹了两下,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这样.......是我没有去过妖族,孤陋寡闻了.......”

  林倾白声音淡淡的说着,衣袖被风吹的连绵而动,而他没有一丝表情,转过身走向远处走。

  肖祺望着林倾白单薄的肩颈,沉默了半响,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抬声道:“你若是喜欢山莓干,剩下的这些给你。”

  林倾白遥遥站在山脉边,背对着他,苍白的

  身影映在山脉上空的星辰中,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却只听林倾白声音拒人千里的说:“.......我不喜欢山莓干,也不喜欢拿别人的东西,谢肖公子好意。”

  肖祺的手捏着布袋一紧,没有再说话了。

  不多时凉瑶楚和何昉棱两人乘坐着飞鱼也赶了上来,上来就是你争我吵的。

  “我方才都说了让你和莫御罗坐一个鱼正好,你非不听,现在差点出事是不是?”何昉棱说。

  “你怎么不去和他坐?非要我去?”凉瑶楚反唇相讥。

  “自然是因为你轻啊!莫御罗那么重一块,他和玄彻两个人坐一个飞鱼,你想要把那个飞鱼累死啊?”

  听见何昉棱这样说,凉瑶楚嘴巴张了张,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倾白听见他们争论,皱着眉头走上前问:“莫御罗和玄彻呢?”

  何昉棱和凉瑶楚立刻脸露难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何昉棱走上前对林倾白说:“他们俩坐在一个飞鱼......体重太沉了,方才险些从飞鱼上掉下去.......”

  何昉棱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林倾白的神色,瞧着林倾白脸色一沉,何昉棱又赶紧说道:“但是!方才羌缦机智,抬手画了一道水浮符咒,将他们三人给浮了起来,现在正在下面呢,应该等会就上来。”

  林倾白眼睛跟刀子似的瞪他,瞪得何昉棱脸上的笑意全无。

  何昉棱后背发麻,转过身看向凉瑶楚求救,却见凉瑶楚早已走到距离林倾白老远的地方,正佯作正经的朝山脉下面看,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更别说替何昉棱说一句话。

  何昉棱只能不尴不尬的对着林倾白赔笑脸。

  所幸,没过多久小飞鱼就带着玄彻和莫御罗一起飞了上来。

  那小飞鱼飞的很是费劲,连身上的两个小鱼鳍都在忽闪忽闪的发力。

  等到它气喘吁吁的将两人驮上岸之后,两人一鱼都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一样。

  而那只小鱼就犹如脱水了一般,翻着肚子躺在地上,尾鳍在地上弹了两下,身上的蓝光猛地一灭,又变回了一张符咒。

  肖祺两步走上前,问凉瑶楚:“你方才说你为了救他们使用了水浮符咒,是不是使用了法术?”

  肖祺的这句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反应过来。

  凉瑶楚紧干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却依旧撑着声音说:“除了这个飞鱼符,用什么符咒能不用法力画符,不过我方才查看了一圈周围,在山脉之上没有法力屏障了,是安全的。”

  听见凉瑶楚这样说,众人吊起来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何昉棱的折扇放在胸口处扇了扇,说:“还是你机灵。”

  凉瑶楚冲他挑了一下眉。

  林倾白说:“就算是没有惊动王族众人我们也要尽快行动,鬼族王宫里守卫众多,速战速决。”

  林倾白这话说完,几人开始朝前方的王族宫殿处走去。

  山顶上是一片平原,王族皇宫就建在这一处平原之上,天空上的云压得很低,从远处望去宫殿的砖瓦房顶好似一排排的大雁在云间展翅。

  越是走近,越是能够看见皇宫之中的灯火摇曳,屋顶之上挂着红花红福,在黑夜中随风瑟瑟而动,无半分喜庆之感,只觉得红色似血,静谧又诡异。

  几人一直向前走,何昉棱走到了肖祺的身侧,手中晃着折扇,佯作满不经意的问肖祺:“肖公子啊,这深夜你骑着七彩羽鸟来到王宫,不知道是所为何事啊?”

  肖祺笑的坦然说:“实不相瞒,我来到鬼族其实还有一事。”

  “哦?何事?”

  “相传鬼族王宫中有一上古

  神剑,我想一睹其风采,便计划今日前来碰一碰运气。”

  鬼族神剑的传闻众人都听说过,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说得过去。

  何昉棱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肖公子这样一说,我倒也想起那把神剑了,今日若是有幸,也想前去看一眼。”

  肖祺侧过头望向了何昉棱,忽然冷不丁的问:“那你们呢,苏公子?深夜闯入鬼族王宫,所谓何事啊?”

  “啊.......”何昉棱忽然被这样问道,脑中没有想要措辞,他对上了肖祺深黑的眼眸,仅是支吾了两下,立刻从容的说道:“我们来鬼族王宫不过是来参观而已。”

  “仅是参观?”

  何昉棱也不管自己编的话有多么的离谱,都面不改色的扯下去:“是啊,我们几人想着难得来鬼族一趟,总是要将鬼族逛一个遍,鬼族王宫如此神秘的地方,自然也要来看了看才算不虚此行啊......”

  何昉棱手中的折扇扇的优雅,肖祺勾唇一笑,问:“所以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上来?”

  何昉棱的折扇顿了一下,继续道:“自然自然,冒险精神不就是这样的,哈哈哈哈.......”

  “那为何还要特意将我灌醉了再出门?”

  这下何昉棱手下的折扇扇的快的都要起火了,他的头上冒出了两滴冷汗,哈哈哈哈的干笑了好几声:“肖公子,此言差矣,你我一起喝酒乃是情分,怎么叫特意将您灌醉呢?绝对没有的事.......唉!师兄我们是不是快到了啊,你等等我!”

  话还没有说完,何昉棱就脚底抹油跑了。

  肖祺望着他们几人的背影目光暗了下来。

  几人走到很快的,大约一刻钟左右他们就走到了鬼族宫殿之下。

  鬼族王宫与方才静谧的山顶不同,这里十分的热闹,所来之人络绎不绝,像似在举办公主的婚礼宫宴。

  许多鬼族之人穿着华丽富贵的从山脉的另一边过来,大多的人都已经完全的化为了人形,看着与普通人无异。

  许是因为鬼族王宫的山脉很难进入,将外族之人都过滤掉了,所以鬼族王宫的城门大敞开,只有一个长着脑袋和手臂的小鬼坐在门口,拿着一只笔登记来往的宾客。

  他穿着一身宦官的衣服,摇头晃脑的问:“姓名——”

  “秦王侯,秦勇。”

  “恩,带了什么礼?”

  “玉器一套,献给鬼王。”

  宦官抬眼瞄了一眼玉器。

  那玉器虽是上等,但是却并不算稀有,于是宦人又是一副摇头晃脑的不耐烦模样,在册子上随手写了几笔,说:“在那边排队等着吧。”

  今日前来鬼族恭候之人众多,即便是登记完,还需要挨个排队走进宫殿中。

  “下一位——”

  那宦官就像是木偶一样,在黑夜中只能看见他的双手和头悬浮在空中,等到下一位前来,他又是依照前面的问法。

  “姓名——”

  “小的是方将军家的二表舅的大舅哥,李门。”

  一个脊背佝偻的中年男人走了上前,他身上穿着简陋,站在宫城门口畏手畏脚,没有方才秦王侯半分的王族气场,就连说出来的名号也是扯了八竿子远。

  然而那宦人小鬼却什么话也没说,依旧是抬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带了什么礼?”

  李门身后牵了一只魁梧的黑兽,夜晚太黑了,黑兽黑的恨不得被掩盖在浓夜中,看不清它的长相。

  李门将黑兽朝前面牵了牵,对宦人说:“是一匹妖族的千年黑熊兽。”

  宦人抬眼看了黑熊兽一眼,又从桌子下面摸出来一个泛黄的小册子,啐了一口唾沫翻找起来。

  过

  了一会他眼睛一亮说:“千年的黑熊兽,好啊好啊!三星珍稀之物!”

  于是宦人大笔一挥,将黑熊兽记录在册。

  随后他立刻笑容满面的朝前走了两步,将那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奉坐上宾,毕恭毕敬的说:“您这边请———”

  李门牵着那足有三人之高的黑熊精直接走进了宫殿,甚至连旁边的队伍都不用排,从正殿宽广的阶梯上踏了上去,在阶梯的人潮纷拥中径直朝着灯火辉煌的宫殿走去。

  “.......”

  看见这一幕,几人皆是一阵沉默,何昉棱默默的说了一句:“之前就听闻鬼王荒唐,只认钱不认人,原来是真的......”

  守门的宦人压根不论官职的高低,哪怕前来之人是乞丐,只要带的礼足够稀有贵重,他也会笑的一脸谄媚,躬着身子将人朝宫殿之上引,就差没有跪下去给人磕两个了。

  “这不正好,拿钱就能进,也省的想主意了。”肖祺说着,转过身四周看了一圈,寻找可以当做献礼的物件。

  与此同时几人也在互相看着,而后各个面露难色。

  他们这次是出来夜闯皇宫,又不是搬家,自然是轻装上阵,平日里能拿的不能拿的全部都没拿,几个人把身上的角角落落都摸遍了,也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

  最后莫御罗依依不舍从衣兜里拿出今日才捡到的蛋,吸了吸鼻子说:“.......那不然,就把这个送给他们吧。”

  “我觉得不可。”何昉棱思索了一会说:“我方才听那些人送的东西,全部都是异族的稀罕物,这个蛋今日本就是鬼王投下来的,说明他不在意这个东西,若是我们拿着这个蛋进去,被人察觉到我们是浑水摸鱼的外族人,麻烦不就大了!”

  何昉棱说的有理,莫御罗立刻如释重负,将他的宝贝蛋给重新装到了口袋里放好。

  “用这个。”

  肖祺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回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肖祺手中居然牵着那头流光溢彩的七彩羽鸟,朝这边走了过来。

  何昉棱连忙迎上去,说:“你要将七彩羽鸟献给鬼王?!这个可是妖族的圣兽!整个妖族百年才能培育一只!”

  肖祺却不觉得有什么,他反问道:“除了它,现在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

  确实没有。

  何昉棱一言不发,默默的退了回去。

  这事就这样决定了,肖祺牵着七彩羽鸟带着众人来到了宦人的身前。

  “姓名——”

  肖祺随口捏了一个说:“刘丞相的远方表哥,刘明。”

  宦人也不管鬼族的丞相是不是姓刘,此人是不是为真,头都没抬就开始唰唰唰的写。

  待他写完再抬眼一看,发现肖祺身后跟着那么多人,脸色一沉阴阳怪气的说:“你们这么多人,若想要进去每人都需要备一珍惜之物,否则,恕不接待——”

  肖祺也不慌,他朝宦人拱手说:“官爷赎罪,我们今日来的急,没有备上什么稀罕之物,就只准备了一件礼品,您看这一个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肖祺朝旁边退了两步,露出了身后羽毛闪光的七彩羽鸟。

  宦人见到着七彩羽鸟也没有什么反应,他不屑道:“这个东西叫什么?”

  “七彩羽鸟。”

  宦人便又拿起那本小册子开始哗啦啦的查着:“莫说是七彩羽鸟,它就是八彩,十彩,你们也要一人送.......”

  后面宦人的话忽然戛然而止,他双手捧着那本书,呼噜一声站起身子,将册子拿到了七彩羽鸟的身侧,看了一眼七彩羽鸟,又看了一眼册子,一双绿豆眼睛瞬间瞪得犹如铜铃一

  般。

  眼前的七彩羽鸟与册子中的七彩羽鸟长得一模一样,如假包换。

  十星!顶级珍惜圣兽!

  宦人立刻甩下了册子,笑的眼睛处满是褶皱,他绕过桌子走到了肖祺身旁,身子弯的都快要埋到地里了:“这位大人您里面请,不需要排队,直接上座上座!”

  肖祺问:“我的家眷还需要礼品吗?”

  “不需要不需要!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那宦人连连说道,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笑的龇牙咧嘴的将几个人挨个的迎进了宫城。

  这一路他满嘴恭迎奉承,更是将几人送上了百阶台阶,直到宫殿的大门口,他才顿住脚,噗通一声跪在殿门外,笑容满面的说:“几位大人,里面请——”

  肖祺牵着七彩羽鸟,带着几人走进了宫殿中。

  宫殿里十分热闹,墙上的龙凤烛将殿内照的犹如白昼。

  应该是还没有到晚宴开始的时辰,正殿最中间的王座上空空如也,鬼王还没有来,宫殿中的王公贵族却已经开始用餐了。

  他们有的手持酒杯,有的谈笑风生,还有许多像肖祺一样,手中牵着要献给鬼王的神兽互相欣赏攀比。

  何昉棱几人第一次来到鬼王宫殿,正在眼睛到处乱看的时候。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肖祺顿住了脚,不走了,而是定定的望着不远处的位置。

  “怎么了?”何昉棱走到肖祺的身侧,也随着肖祺的目光朝远处望去,看见那东西之后,也是一愣,随后意味不明扑哧一声笑着说:“这鬼族之人玩的还真大......”

  随之望去,只见前方有一鬼族之人牵着一个长着猫耳兽尾的男人。

  那猫耳男一头银发,长相极美,却浑身赤、裸,皮肤犹如白玉一般细滑,腰细腿长,细嫩的脖颈处带着兽链,身姿妖娆,跪趴在地上行动,就犹如发、情的猫一般,高高翘着屁股,在身旁男人的脚下蹭着身子,嗓子里发出一阵阵的舒服的呻、吟声。

  然后他的手伸到身下,做出很下流的动作……

  林倾白这几千年来洁身自好,就连同穿衣服都要将领子拉到脖颈上,何曾见过这种情景!

  他如遭雷击,立刻背过身。

  肖祺就站在他身边,感受到了林倾白的动静,回过头望向林倾白,却看见这个林倾白身子僵的死死的,绷的跟一根拧紧的琴弦一般。

  从肖祺这个角度看过去,以往高冷的傅公子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那两个小耳垂赤红的跟血滴一般。

  肖祺皱眉想了想,眼中忽然就漫上了笑意。

  他双手抱胸,声音悠悠的问林倾白:“傅公子,怎么了?为何背过身?”

  林倾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着声音说了四个字:“不知羞耻。”

  说完林倾白一甩衣袖,就要大步离去,可这时肖祺两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偏不让他走了。

  肖祺垂下头,嘴角勾笑的问林倾白:“怎么不知羞耻了?那不过是人家送给鬼王的灵兽,与我的七彩羽鸟并无区别,妖兽之间何来廉耻,傅公子是想到哪里了?”

  林倾白听肖祺这样说完,更加手足无措了。

  他脸颊泛着淡红,一双冷淡的厉眼此时却淡然不再,满是窘迫的羞意,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于是他垂下目光,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手掌心都冒出了热汗。

  肖祺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逗他:“就连羌缦小姐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哦......莫非是傅公子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自、渎过?”

  这句话一落,肖祺就看见林倾白脸上的那一丝红意缓缓地向下蔓延,眨眼间就连他脖子都红透了,跟个小红柿子一般。

  不知道为

  何,肖祺觉得这样的林倾白有趣的很,忍不住想要多惹一惹他,多逗一逗他。

  林倾白还不知自己在此人眼里都成了什么样子,他像一只炸了毛却又极要面子的猫,强撑着声音说:“肖公子说笑了,我不过觉得大家都聚在一处,效率太低,分头寻找更好。”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傅公子活了几千年,怎么可能没有自、渎过.......”

  肖祺声音慢悠悠的,就像是故意在折腾林倾白一般,听的林倾白浑身一阵阵发烫。

  林倾白都不知道这人为何这般不知羞,竟然能如此轻易说出那两个字。

  倒是把林倾白羞的又气又恼,恨不得冲上去捂住这个人的嘴,让他不要再说那两个污秽之词!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咬着嘴唇,死要面子的装不动声色。

  肖祺又说:“傅公子,既然如此,我觉得那个牵着猫兽的人应是皇宫中地位崇高之人,只是我笨嘴笨舌不会试探别人,不知道傅公子可愿同我一起上前一问?”

  林倾白心里的口气没上来,猛地哽了一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嗽的突然,在前面的几个人都侧身看了过来。

  “师尊,你怎么了?”莫御罗关心的问道。

  “师兄,你怎么忽然咳嗽的那么厉害?”

  “是啊,傅公子,你怎么了?”肖祺也跟着假惺惺的问。

  林倾白咳嗽的说不出来话,他一把推开肖祺欲扶住他的手,咳得连气都喘不出来,红着眼睛瞪了肖祺一眼。

  肖祺挑了一下眉,对众人解释说:“怪我,方才我说想和傅公子一起去前方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傅公子可能是介意那猫兽吧。”

  “猫兽有什么介意的?”凉瑶楚满不在乎的说:“我之前去过一次妖族养猫兽的地方,哪里的人就靠饲养各种猫兽和狗兽解除**,这多正常。”

  何昉棱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师兄可能没见过这些,肖公子你想去探谁的口风,我同你一起去。”

  林倾白在一旁看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甚至连玄彻和莫御罗两个小孩也能插一嘴进去。

  他咳嗽的有些恼火,恨自己身体不争气,又感觉自己丢了人。

  那猫兽还是个公的,不过就是翘了一下屁股而已,他跟多没见识一样,看一下就面红耳赤,连两个孩子都不如。

  林倾白竭力的平复下胸腔的翻滚,声音艰难说:“......我和你一起去。”

  正在议论的几人又纷纷望向他,很诧异。

  肖祺两步朝林倾白走来,笑着说:“傅公子,你可以吗,如果你介意.......”

  “我可以。”

  肖祺的话还没说完,林倾白就哑着声音,狠狠的打断了他的话。

  肖祺闭住了嘴巴,眼含笑意的带着林倾白一起走到了前方猫兽的位置。

  猫兽的主人是一位身穿金丝蓝袍的魁梧男人。

  男人正在同别人聊天,看见肖祺二人牵着七彩羽鸟来了,转而望向了二人。

  肖祺先拱手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男人望了二人一眼,很是傲慢的说:“我乃是鬼王手下的叱风将军,你们是何人?!”

  肖祺说:“我们不过是丞相的亲属,今日特意携家眷过来给鬼王和公主庆贺。”

  两人正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林倾白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们说的话上。

  叱风将军牵着的猫兽还趴在地上,林倾白竭力的将目光虚虚的定在远处的花瓶上,不愿低头看一眼那猫兽,甚至连余光都不愿意扫到他。

  他只想等着肖祺赶紧说完,他们赶紧离开。

  现在别说让他帮肖祺试探口风了,他甚至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正在这时,林倾白忽而感觉脚下一阵的发痒。

  他身子猛地一抖,下意识低头看,却见那猫兽正抬着手轻轻的拽着他的衣角,一双浅蓝色的媚眼如丝一般勾着林倾白看。

  林倾白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到脑袋顶,他双手捏拳,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猫兽却卧坐在他身前,抬起方才拽了林倾白衣摆的手放在嘴里舔了舔,就如同猫舔爪子一般,一双媚眼却还不住的盯着林倾白看。

  肖祺也望见了这一幕,他眸色一厉,声音低沉的说:“原来这猫兽不光是黏将军一人啊……”

  叱风将军还没意识到什么,哈哈一笑说:“我这猫兽只黏自己喜欢之人,这位公子生的好看,瞧着他应是喜欢这位公子了,若是公子也喜欢我这猫兽,我可以赠与公子一乐!哈哈哈哈!”

  男人笑的大声,震得林倾白心烦意乱。

  他看见猫兽又慢慢的翘起身子,犹如一只猫一般,在他的身下来回爬了两圈,随后身子软软的一歪,翘起屁股就要往林倾白身上蹭。

  林倾白再也忍不住了,手中一阵杀气,正要一挥而出,忽然一只脚直接踩在了猫兽的脖子上,扑通一声将其踩在了地上!

  猫兽瞬间被踩的脸颊涨红,撩人的姿态全无,而是双手扑腾的仰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叱风将军怒声道:“你......你这是何意?!”

  肖祺眼睛血红,浑身戾气爆出,脚下死死的将猫兽踩在地上,压着声音说:“恶心的东西,谁让你乱蹭!”

  说完肖祺狠狠的抬起脚,用尽全力踩了下去。

  林倾白忽觉不对,大喊了一声:“肖祺!”

  为时已晚,肖祺已经踩断了猫兽的脖子,猫兽身子抽搐了两下,瞪大眼睛死了。

  叱风将军痛心不已,怒喊了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肖祺。

  肖祺抬手就要反击,林倾白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了身后。

  于此同时,叱风将军的身体瞬间变为一大片水滴,那些水滴似箭一般飞洒在方才肖祺站在的地方。

  水滴飞溅到了地上,就像是浓硫酸一样,地面瞬间滋滋啦啦的烧了起来,而林倾白护着肖祺的胳膊也被溅上了大片。

  林倾白痛的瞬间脸色煞白,手臂上的皮肉都在冒烟。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

  下一个刻,宫殿里所有人都变得扭曲轻浮,仿佛时空穿梭一步,转眼间所有人都变成了液体,四处飞溅。

  原本灯火缭绕的宫殿瞬间消失,他们周围变成了一片一望无边的荒漠。

  浓雾四起。

  只听天上乌云密布,雷鸣两声,骤然间降下暴雨。

  林倾白痛的几乎站不住脚,他身子摇晃了两下,忍痛大呼了一声:“是毒雨,都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