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人真真切切在自己面前,然而乔伊一时间还是分不清梦境或现实。
被霍莱恩抱住那一刻,他仍旧止不住地颤抖,记忆还停留在梦里霍莱恩消散的那一幕。
乔伊忍不住啜泣几下,抓着霍莱恩的胳膊喃喃问:“你不要再走了。”
“不走,乖。”
“说话算话。”
“算话。”
霍莱恩的声音像流水一般,流过乔伊受伤的心灵,逐渐洗去他的悲痛心情。
不知何时,在霍莱恩温柔的安抚下,乔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军医等霍莱恩给乔伊掖好被子后才说:“上将,夫人只是悲伤过度并无大碍,反倒是您需要好好休息。”
霍莱恩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纵然有了治愈力的治疗,但那些虫毒对他的伤害是致命的,所以仍旧遗留着无尽的疲惫。
甚至于,此刻他的精神力值,仍旧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霍莱恩也想休息。
但目前的形势并不允许他休息,他摆摆手:“叫卡维拉过来吧。”
“上将!”军医语气拔高不少。
霍莱恩语气不容置疑:“去。”
卡维拉过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上将要搞事!
乔伊所在的病房,也是临时隔出来的,目前只有一张病床。
而霍莱恩则顶着虚弱的身子,坚持守在人病床前,那副殷切的模样让卡维拉又气又恼。
他当即让人推了张沾血的急救床过来。
霍莱恩看鬼一样看着卡维拉:“就给我睡这玩意?”
卡维拉耸耸肩:“上将,附近都被炸得差不多了,这床你又不是没睡过。”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再挑剔了。
霍莱恩扫了几眼急救床,十分勉强地靠着床沿坐了下去。
卡维拉旋即叮嘱一句:“上将,你还是躺着吧。你这样我担心夫人醒来会生气,他可是废了不少精力救你的。”
“闭嘴!”霍莱恩觉得卡维拉话也忒多了点。
霍莱恩“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后推着急救床朝乔伊的病床靠近,直至两张床仅留了一个床头柜的间距,他才缓缓靠了上去。
“说吧,目前什么情况?”霍莱恩斜了眼面色复杂的卡维拉。
卡维拉无法,只能小声说着。
那场爆炸之后,帝国星军部群龙无首且伤亡惨重,卡维拉作为唯一的话事人只能以稳定形势为主。
他派遣幸存者一波搜寻之后,终于在距离戈壁附近三百公里的地方,找到了这么一片隐蔽的居民区。
好在这里鱼龙混杂,他们入驻之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影响,这才得以支撑到乔伊等人到来。
霍莱恩或是蹙眉或是沉思地听完,临了才问:“有给赛洛姬发去报告吗?”
“自然发了,要不是她那得力下属,咱们也用不着这么惨。”卡维拉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行了,这情况也不是她能预料的。”霍莱恩摆摆手,示意人出去。
卡维拉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不过始终伫立在病房里的军医,却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霍莱恩拿他没办法,只能躺着任由他做了遍检查。
军医记好数据后,叮嘱一句:“上将,您好好休息。”
“行了,你也走吧,我不休息能干嘛?”霍莱恩幽怨道。
难不成这两人,还以为他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对乔伊做点什么吗?
真是无语至极,他又不是丧心病狂的Alpha!
病房门关上之后,隐约还能听到外界传来的零碎声响,然而房中却是无比地安静。
霍莱恩便侧躺在急救床上,面向乔伊,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人。
蜷缩着身子陷入熟睡的Omega,浑身带着脆弱之感。
偶尔,他的眼睫毛颤抖几下时,嘴里也会同时喊着自己的名字,让霍莱恩心疼好一阵。
连睡梦中,都这么无助吗?
想不到自己给他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夜色悄然降临。
乔伊再度醒来。
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迷糊片刻后,乔伊陡然想起自己已经来到浩瀚星。
随即,他猛地坐了起来。
“啪嗒”一声,光线同时传来。
乔伊循着声看去,便见着穿着病号服的霍莱恩,正在门口处按着墙上的光源开关。
从他身后延伸展开的,是一面斑驳脱皮的墙体。
这一幕,让乔伊有种梦回蓝星的错觉。
“霍莱恩?”乔伊眨了眨眼。
霍莱恩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走向乔伊:“是我,饿了吗?”
乔伊自然饿了。
肚子还十分应景地响了几声。
乔伊怪不好意思地抿了抿抿唇:“我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了。”
说完又担心霍莱恩怪他,连忙解释:“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吃营养液。”
霍莱恩“嗯”了声。
他知道Omega不喜欢。
而且在这个极快节奏的时代,Omega这样愿意花时间去做饭菜的人太少见了。
霍莱恩也知道乔伊不单是为了口腹之欲,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对于故乡的怀念。
每每想到这点,霍莱恩就感觉自己与乔伊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霍莱恩!”
见人一动不动,乔伊随手将枕头朝人身上拍了去。
“抱歉。”霍莱恩失笑,自己竟然出神了。
瞥了眼清减不少的Omega,他到底还是认命地走出了病房。
只是浩瀚星如今的环境十分不理想,别说饭菜了,便是营养液也不见得有几支是完全安全的。
最后,空手而归的霍莱恩,唯有歉意地指了指床头柜那几支无色无味的营养液:“老婆要不咱们克服一下?”
不克服岂不是饿死?
况且Alpha连哄人的语气都出来了,乔伊哪里还好意思挑剔?
就着霍莱恩的手喝完营养液后,乔伊便靠回了床头。
霍莱恩扯过椅子坐到他旁边,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问:“老婆之前做噩梦了?
“有吗?”
“自然是有,而且你还一直喊我的名字。”
“是……是吗?”
乔伊陡然想起梦中的场景,那一幕幕虽然才过去半年多的时间,但的确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上辈子我过得并不开心,而且极度渴望有个家。”乔伊苦笑一声。
可惜,直到他意外去世,最后的归宿仍旧是孤儿院。
只是不知道,那位温柔的院长,会不会因此伤心……
“老婆,你以后有我了,我们就是一家。”霍莱恩怜惜地拥住了人。
有那么一刻,他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的秘密了。
只是,听完乔伊的讲述,霍莱恩莫名地有些不自信起来。
毕竟两辈子的他加起来,已经一百多岁了,在蓝星已经属于……
“老婆要是觉得我老怎么办?”霍莱恩不自然地揉了把乔伊后脑勺。
乔伊瞬间将人推开,眼神犀利地看着霍莱恩:“嗯?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霍莱恩微微退开两步,神色不动:“我……瞒你做什么……”
此后的几天,乔伊各种试探,愣是没能撬开霍莱恩的嘴,不知多挫败。
“妖姬,要不我给你支个招?”阿盖尔知道这事后,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
乔伊撸了把刘海:“你知道猫为什么要逗老鼠吗?”
“好玩?”
“不,因为无聊。”
无聊的原因,是因为霍莱恩霸道地让乔伊当了一回瓷娃娃。
外面炮火连天,而他则日夜躲在安全区,研究起了治愈力。
但也不是没好处。
每当有军士受伤时,乔伊能以最好的状态施以治疗。
这不,乔伊和阿盖尔还未说上几句话,卡维拉就被人用推车推了过来。
乔伊和阿盖尔刚想过去,推着卡维拉的军士,喘着气吼了声:“别靠近!”
乔伊脚步一顿,这时侯才发现军士身上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了不自然的黑紫色。
他心下一紧,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虫毒又变异了。”军医狰狞着一张脸,声音越来越哑。
“什么鬼?”阿盖尔惊呼一声,“不是昨天才刚变异?”
若是如此,即便乔伊不断改变自己的治疗方法,恐怕也顶不住啊。
几乎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凝重。
“给我看看。”乔伊吸了口气,朝军士说了声。
军士猛地一下撕破自己的衣袖。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紫黑的胳膊里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阿盖尔联想到什么,“呕”地一下就吐了出来。
乔伊也皱了皱鼻子,随后看向卡维拉。
卡维拉已经昏迷,但可以看出他的状态很不好。
军士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点:“中将已经两度昏迷了,上将让夫人您联合军医,赶紧想个压制的方法。”
治疗好两人以后,乔伊便进入了研究室。
等他再次出现,已经是十天后。
一拉开研究室的大门,乔伊就懵了。
眼前哪里还有此前居民区的模样?
入眼处的破败大厅之中,无数军士和居民歪歪扭扭躺在地上哀嚎着。
可能是没来得及治疗,不少人身体出现了大面积的溃烂。
乔伊嗅了嗅,空气中亦是浓郁的腐臭味。
听到他这边的动静,一个又一个的人麻木地扭过头。
看到乔伊时,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光,随后不顾一切朝前挪动着。
“快跑!”后面出来的军医嘶吼一声,同时扯住乔伊衣领。
踉跄间,乔伊见到大厅处冒出了一堆又一堆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