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声稍歇时,有人推开嘎吱作响的栅门走了进来。
沈客听见响声抬眼一看,意料之中——原主的妹妹若。
他来部落三天了,只见过这么一个人。当然不是因为部落人少,外面时常会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其他人来看他,包括若说的那对准备把他腿打断丢去喂黄毛兽的阿爸阿妈。
沈客猜测原主在这个部落中应该是个没武力值的小透明,说不定还饱受排挤。毕竟原主这体质在靠打猎为生的原始社会就是纯纯的拖累,能长这么大都很不错了。
“哥,快吃,阿妈刚烤的,还热乎着呢。”若进来又把绿叶包裹着的烤肉往沈客手里一塞,掐着他的胳肢窝就把人提溜起来放在床上坐着,然后自个儿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盯着人沈客吃肉。
沈客:“谢谢。”
他第一次被这么“温柔”照顾的时候表情都木了,他都不知道该感慨这个嘴角带笑的少女过于凶悍,还是先挽救他因为兽皮被子滑落导致走光之后所剩无几的颜面……
所以某种意义上姜洺说的话还是挺对的: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像他这种长相可爱的男孩子。
但现在经历的次数多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哥哥了,可以在被“大力”妹妹提起来之后神色自然地吃肉了,主要还是因为他把兽皮裙捆得更结实了。
把手上包着的绿色树叶摊开,里面是一块块切成鹌鹑蛋大小的烤肉——有点焦了,但好像比前几餐的份量都多了点?
“若,怎么感觉肉多了一点?”
若晃了下腿,偏着头看沈客,说道:“哥哥这几顿都没吃饱吧?还受着伤,我和阿爸阿妈还有尓就把肉分了一点给哥哥。”
沈客:“以后不用这样了,我都在养伤,不饿的。”
雨天猎物难找,部落食物不足。他醒来之后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一直在饿肚子。但这也不能去分他们的肉啊。
这样看来原主的家人其实对原主很好的,并没有亏待原主,那原主受伤的原因就很令人寻味了。
若听到他拒绝,有点失落:“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明明是家人不是吗?为什么要拒绝阿爸阿妈还有弟弟妹妹的帮助呢?”
沈客听着若抱怨的话,慢条斯理地嚼着烤肉,在脑海里理原主的信息。
从若的话来看,原主是主动疏远的家人。他应该是个挺孤僻或者说挺有骨气的人,否则不会拒绝家人的帮助,毕竟这样做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之前若还说原主是偷偷跑去打猎的,也就是说他想证明自己。
孤僻、自尊心强、可能还有执念,原主的性格已经很清晰了。沈客略微一想就知道原主这时候会说什么。
“若……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啊……”
“对不起,哥哥……”若也知道哥哥只是想证明他自己,尓经常在她面前讲,让她多照顾哥哥的心情。
“要不这样,哥哥你下次去捕猎带着我和尓去吧,我们可以在旁边看着,这样哥哥就不会受伤!”若对自己的提议非常满意,眨巴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十分期待地看着沈客。
沈客:“……哥哥这伤还要养好久,捕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他不想捕猎,他只想快点回家。
“好吧,那哥哥下次去捕猎之前记得叫上我,不叫尓也可以,反正他没我厉害。”若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天空十分阴沉,雨像是从天上泼下来似的,沈客听着雨声觉得莫名地焦躁。
若也有些焦躁,她一直揪着那头白色的头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阿妈交待给她的事情。隔了好久才灵光一闪,想起来是祭司大人午后要来看哥哥。
若:“哥哥……祭司大人待会儿要来看你。”
沈客没答话,不用待会儿了,他们已经来了。
一个白发金眸的老人,兽皮裙外罩着黑色披风,满脸皱纹,眼眶深陷,却目光矍铄,让人丝毫不敢小觑。还有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长相温文尔雅但肌肉线条十分明显,看着也是个能打的,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沈客。
两人额头上都有红色的图腾,有点像天上的云朵。
若见到二人,立马站了起来,收敛了笑容,态度十分恭敬地问好:“祭司大人,明大人。”
沈客只是略微地扫了一眼,就知道来者不善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客把手里还剩下两块烤肉的叶子放在床上,吃力地站了起来,学着若的样子问好:“祭司大人,明大人。”说完就低着头,装出一副畏畏缩缩地样子。
空气中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瓢泼的大雨哗哗作响,沉闷又阴郁。
一向活泼的若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站在旁边缩着肩膀。
黑发青年率先打破了寂静:“阿客身体好点了吗?”
“好点了。”
“阿客还是放不下,想要成为一名勇士吗?”青年说这话的语气十分怪异,像是不屑,像是感叹。
“嗯……我想试试。”
青年还想问什么,老人举起权杖示意他不用问了。
沈客低着头,余光撇到这一幕,祭司手里是一根木头材质的权杖,权杖顶部是某种透明晶石,脖子上也戴着项链——由鸟类靛青色的尾羽和白色的石头搭配而成。
看来这个部落已经有装饰物的萌芽了。
只是突然,那权杖就直奔他头顶而来,如破空之剑一般气势汹汹,仿若神明破除邪祟的利刃,杀意昭昭。
沈客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祭司不是个神棍,还是有点实力的,最起码也是个有能力的神棍。
他什么也没做,挺直腰板,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和鬣狗对视时那样和祭司对视。
祭祀动作一顿,收回权杖,面部表情还是十分严肃。
“出去。”他抬手,示意若和明出去。
沈客后背心都是冷汗,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石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暴雨随惊雷而至,谁也没有先开口。
沈客惊叹于这个世界真的有某种他认知之外的能力,祭司这次明显是针对他,而不是针对原主,针对原主早几天就可以来给昏迷的他一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等到现在动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发现自己不是原主了。沈客觉得自己他低估这个原始社会了,也许这里比污染严重的现代还危险也说不定。
“你从哪里来?”祭司的声音很沧桑。
“从其他的世界来。”
“叫什么?”
“沈客。”
“沈客,你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保证,绝不会伤害部落,我只想回去,阿客到时候也能回来的。”
不知道祭司信没信,反正沈客感觉老人眼中的杀意淡了不少,又解释道:“我有一个哥哥,他肯定很担心我。”
“你以为你想回去就能回去吗?”祭司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出来的话像是在纸上摩擦过一样,十分地沙哑:“兽神说有勇士会来到部落,你就是那个勇士,你走不掉了。”
只是说了短短一句话,祭司就有点喘不过气,呼吸急促起来,歇了会儿又继续说道:“记住你的承诺,不要做伤害部落的事情,否则……”
沈客着急地追问:“什么叫做我走不掉了?我能来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呢?”
祭司看了情绪激动的沈客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总归有人来解决那头怪物的。”
“怪物是什么?”
祭司耷拢着眼皮,疲态明显,避开了他的问题,只说道:“兽神说你会成为勇士,那就等你成为勇士之后再说吧,现在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你是个勇敢的兽人,以后就好好带在部落吧。”
祭司说完这句就出去了。沈客脱力坐回了石床上,满脑子都是兽神、兽人、怪物、勇士这几个词,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真的有神吗?
而另一边,青年随着祭司回到他们的石屋之后,青年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开口了:“老师,你觉得那个沈客真的有解决怪物的能力吗?”
祭司用权杖轻轻敲了青年的额头一下,训诫道:“明,那是兽神选定的人,不能质疑兽神的话。”
“好的,老师。”明虽然还是很怀疑,但也没有继续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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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客:听说有神?那还搞什么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