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刚听到,下意识问了一句:“殿下又去天牢看谁了?要待这么长时间吗?”
御林军就说道:“今天卫家那边来人,后头小张公公就去带了你家殿下来,接着殿下就被下令关到天牢里去了。卫家的人才刚走呢。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长随听着,心里面咯噔一声:“为了沃州那档子事儿?”
沃州知府姓卫,出身和他们皇后一家。
但是沃州这事情发生都多久了?这位卫知府在沃州做下的事情,能在家“养病”已经是看在了皇后的面子上,怎么还能作到他们家世子头上呢?
他们家世子是真正能做事的人,马上就要开春了,各地需要动土的大工程不少,正是世子殿下大展身手的时候,怎么能够这会儿把人给关起来呢?
多耽误事儿啊!
御林军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为了什么?兄弟,你还要进宫吗?”
长随拿了一屉饺子给他:“要去的。我去见张公公。”
不管是世子是谁家的,他的顶头上司始终是张茂实。
御林军就派了人跟着他去见了张公公。
张公公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只要姜卓不休息,他基本就伺候在左近。长随本以为自己顶多能见一见小张管事,没想到直接被叫进了御书房。
姜卓也没说什么,让他留下一屉饺子,就让张茂实带着去看竺年:“送一床被褥去,免得冻着了。”
张茂实就带着长随脚步匆匆去了天牢。
宫中地方大,他们也不能骑马骑驴,两条腿走那么些个来回,等见到竺年的时候,饺子已经冻得梆硬。
还好张茂实细心:“老奴带了些粗点心来,殿下勉强垫一口。”
昏暗的牢房里,竺年拿了一个蒲团递给张茂实:“还是张公公想着我。”
长随点了火把,按在墙上的卡口上,跟两个小太监一起,把牢房大致清理了一下,又用几块砖头稍稍垫高,架了一块门板权当是床。
铺上被褥之后,像了点样子。
张茂实说道:“陛下也想着殿下呢。这都是陛下吩咐的。”
竺年阻止小太监把干草拿走:“别,留点儿给我编着玩儿,不然在牢里没意思。”
小太监也有意思:“这些都有些潮了,我去找狱卒拿些新鲜的来。”说着,他就把原先的旧稻草塞进了隔壁牢房。
隔壁住着的犯官,原先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级,此刻却一点不嫌弃,接了稻草就往自己的“床铺”铺了上去。
长随把尉迟兰整理的衣服留下。
张茂实又让狱卒送了些洗漱的热水来,最后实在没什么话好说,就问他:“殿下可有话要带给陛下?”
竺年嘿嘿一笑:“真带?”
张茂实知道他肯定没好话,但还是点了头:“带!”
“那您就替我问问皇叔,这天下是姓姜,还是姓卫?”
嘶——
周围响起响亮的抽气声,倒是张茂实只是苦笑了一下:“老奴一定帮殿下把话带到。”
说完,他从蒲团上站起来,又向竺年行了个礼,带着人一起退出去。
长随刻意落在最后,小声问:“殿下有什么话要带给尉迟先生的吗?”
竺年想了想:“你照实说就行,记得每天给我送饭。最好问问张公公,能不能给我带个小炉子进来,我能自己热点吃的。”
此时已经不早,张茂实一行人离开之后,天牢里又恢复了平静。
竺年周边几个牢房里的人,满心好奇,又顾忌着竺年的身份,当做锯嘴葫芦。
竺年也不想去主动搭理,哼着新戏的曲调,简单洗漱了一下,把火把熄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还没睡醒,下意识搂住身边熟悉的人:“哥~”
尉迟兰听他软乎乎的声音,心底松软一片,抬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倒是不挑地方,哪儿都睡得香。”
竺年还没彻底清醒,眼睛都没睁开:“别吵,我要睡懒觉。”
尉迟兰只能轻轻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看他瞪大眼睛才说道:“你大概要在牢里多待几天。”
“……哦。”竺年坐起来,看了看牢里多出来的许多东西,摸摸他眼底不太明显的深色,“我没事的,你好好休息。”
“你在里面别着急,先生在外面给你上一课。”
尉迟兰说完就走,竺年也来不及问详细的,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把墙角堆起来的几个箱笼打开整理。
里面不仅有他昨天说的小炉子,还有新出的话本,甚至都是带了作者签名的。
他就摆开一张折叠桌,点上了琉璃灯,看了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看到他“哎哟”了一声:“殿下,您已经起了?”
竺年抬了抬眼皮子,突然笑了笑:“你是来伺候我的?”
他容貌极盛,琉璃灯下更是漂亮到像是话本里的妖鬼。
小太监不觉得惊艳,只觉得有什么妖怪盯上了他,脸色煞白地把手上的东西往牢门前一放,哆哆嗦嗦道:“是是……小人是来伺候您的。”
竺年问:“你不进来吗?”
小太监煞白的脸色隐隐透出一点青,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妖怪要骗他进去吃他!
“不不……殿下您慢用。我……奴就在外面候着。”
竺年就让他把食盒打开。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把只得薄薄一屉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连一丝葱花都没有的面,面汤也看不到,已经变成了一坨,卖相比昨天长随送来的饺子更不如。
早上尉迟兰送来的箱子里有糕点,还有一些简单的食材,他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吃这个,就问隔壁昨天拿了他干草的邻居:“叔,您要吃面吗?”
隔壁邻居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他在叫自己,等确定之后,一点都没犹豫,让小太监把面给自己:“多谢。”又说道,“卖相是差了点,都是白面做的呢。”
“您不嫌弃就好。”竺年让小太监去给自己提两桶清水来。
小太监急匆匆去了,没多久,一名狱卒提着两桶水,给竺年送了进去。
狱卒不敢和竺年多说话,忍着好奇,送完水就出去,照例把门锁上。
小太监跟着狱卒走了两步,小声问:“您这进进出出的,不给里面那位上枷,不怕他逃出去吗?”
狱卒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太监:“你不知道里面这位什么来头?昨天晚上陛下身边的大公公亲自过来服侍的。我哪敢给他上枷?”
小太监惧怕竺年,却不怕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狱卒:“你这是渎职!就不怕我往上面告一状?”
狱卒嘿嘿一笑,看着个头还没自己肩膀高,气焰却要捅破天牢的小太监:“你尽管去告。”
他在天牢里看过的达官显贵还少吗?
什么犯事不犯事的,这群朝廷命官哪有不犯事的,只不过看上头愿不愿意查,查到哪一步罢了。
关进来的人,也分。
有让探视的,有通了关系之后可以来探视的,有完全不让探视的。
有行刑的,也有只关着的。
像竺年这种好吃好喝伺候着的,不说独一份,那也是极罕见的。
他是不知道这位怎么会被关进来,但显然关不久。
等人出去了,人家照样是殿下,他还照样是个狱卒。他是有几个脑袋,去得罪一位殿下?
在宫里头,张公公就代表了很大一部分陛下的意思。
整个大姜,谁还能比陛下更有权势?
谁能够越过陛下做决定呢?
今天莫说是一个小太监,就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了,那也是不行的。
昨天世子殿下说的话,又没有压低声音,现在整个天牢里都传遍了。
上头贵人打架,他们这些连小鱼都算不上的小虾米,可不敢掺和,看戏就是了。
小太监在狱卒那里讨不到好,气哼哼地想甩手就走,又记起来自己还得伺候里头那个妖怪,只得又缩着脑袋回去。
等晚上回去,小太监就发起了高烧,第二天换了竺年熟悉的小张公公来。
小张公公南迁之后,和竺年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在宫里头的时间还长,对竺年服侍得比他的长随小厮还精心,把一间牢房收拾得跟家里差不多:“殿下宽心,这些天暖和得快,码头那儿可离不了您。”
竺年拆了一包牛皮纸包的米和干菜,放进一个小锅子里加水泡着:“你啊,别报喜不报忧了。你一句外面的事情都不肯跟我说,肯定情况不太好。”
小张公公知道他在吃食方面不需要别人帮手,也不去管,借了他暂时不用的炉子,热一热带来的汤药:“先生和陛下打起了擂台,我也不好说什么。”小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一票官员说您做得对,一票是是您做得不对,还在争呢。”
竺年拆了一罐奶贝,嚼了嚼,才慢吞吞应了一声:“哦。”说了等于没说。
过一会儿,汤药热好了。小张公公就端着药,走出去,绕了几间牢房,递给其中一个人。
牢门开着,竺年手上也没什么枷锁,但他也不好奇跟出去看看,在空出来的炉子上放上自己的小砂锅,还拿出炭笔写自己想要的新鲜食材,让他带出去给家里的厨房,准备好半成品再带来。
小张公公办事果然利索,第二天就差把菜板给竺年带来,把一个铜炉火锅专门支了个架子放好:“先生说天牢里寒气重,让您吃点热乎的。”
于是下午姜卓来的时候,竺年和小张公公对坐着在吃羊肉锅子。
姜卓:“……给朕准备一副碗筷。”
小张公公麻溜地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让出位子来给姜卓,又递上干净的碗筷,还调了一份干碟一份湿碟。
竺年连站都没站起来,也不吭声。
姜卓夹了一片羊肉,沾着干碟吃了,果然汤鲜味美,又吃了一片,一边抬眼去瞧竺年:“怎么?连叫人都不会叫了?”
竺年在琢磨着怎么一句话把皇帝气死:“皇叔也被婶婶关进天牢里来了?”
“咳!”姜卓被呛了一下,推开给他拍背的小张公公,“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来哄哄朕?”
“我不。我都被关在牢里了,干嘛还哄您啊。您找婶婶哄您。”竺年继续琢磨怎么把皇帝气吐血。
姜卓心理素质极强,对他这种小动物一样的伺机而动完全不放在眼里,为了避免再被气到,干脆没说话。筷子风卷残云一般,扫荡锅子里的食物。
羊肉片鲜嫩,没有一点膻味;鱼片没有骨头,煮久了竟然也不散。
小小的豆泡吸满了汤汁,吃起来得小心翼翼。
最后放入的白菜和菌菇,更添了一重的鲜味。
吃过之后,剩下浓白的汤底,又煮入面条和饺子,又放了一小碟翠绿的鲜嫩青菜,畅快地就剩下一点渣渣。
吃完,姜卓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竺年气得不行,追出去嚷嚷:“我都住牢里了,还来蹭饭!”
姜卓也没让人拦他。
没有吃饱肉的竺年很是暴躁,等跟了一段路之后,才回过神来:“咦?”他就这么出天牢了?“那我回家了?”
姜卓回过头等他:“朕许你回家了吗?过来!”
一不留神吃撑了,姜卓没让人抬步辇,跟竺年两个人就这么溜达回御书房。
身边的侍卫们在心里面感慨:瞧着这两个倒像是亲父子似的。
御书房里除了张茂实之外,没有别人。
有一张收拾妥帖的桌子,竺年看到了就直接坐下。
“倒是自觉。”姜卓示意张茂实,“张伴伴,把那些奏折给他。”又对竺年说,“看看,看完之后跟朕说说。”
张茂实早就已经整理好了,一听就抱着一沓一沓的奏折,来回好几趟才搬完。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御书房里点上了琉璃灯,亮如白昼。
竺年显然知道闹的度,这时候乖乖看奏折。
奏折上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和小张公公说的一样,只是更具体一些。
一派的意思是,竺年随意处置朝廷命官,该死。
另一派的意思是,竺年是领了皇帝命令去的,代表的是皇帝,自然有权利处置以张知府为代表的一众官员。张知府把好好一个沃州弄得妖人横行,才是该死。另外,天罗教也应该处置。
奏折是根据时间顺序整理的,越到后面的奏折言词就愈发激烈。
竺年觉得自己不是在天牢里住了两天,而是住了两个月甚至更久。
他很快把奏折看到最后,字里行间已经全是杀人。
卫知府一家勾结天罗教妖道,搞得沃州民不聊生,该诛!
竺年滥用权利,该诛!
天罗教实乃邪|教,该诛!
等他看到最后一封,不由得“哦豁”一声:“这位御史胆子可大。”竟然敢提议废后。
姜卓显然知道他看的是什么,问:“看完了?说说什么想法?”
竺年把最后看的奏折放在最上面,说道:“臣的胆子也很大。”
姜卓板了板脸:“早知道你胆子大,但是,这不可能。”
废后,可不是寻常人家和离这么简单。
皇后,大致可以氛围两种。一种是像罗娥那样,娘家没什么势力,完全依附皇权的。另一种是像现在的卫皇后这样,娘家势力极大,能够影响到姜卓决策的。
卫知府能够成为沃州这么一块膏腴之地的知府,只是卫家分润战胜之后利益的一只脚而已。
这只是一种试探性的动作,却没想到脚不听话,还惹到了拿刀子的手,直接把脚给剁了。
卫家当然也知道,竺年身为南王府世子,不可能会被真正怎么样,但他们要的是一个态度。
姜卓就给了他们一个态度——把竺年关进了天牢。
如果天下就姜、卫两家,那么这件事情到此就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妥善的处置。
卫家不计较卫知府的死活,姜家也算是给了个交代。
但是姜国并不只有这两家。
卫家势大,难道其他家族就势力小了吗?
卫家犯了错误,不趁着这时候把他们往下扯,让他们吐出来一点好处,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另有一股清流,帮理不帮亲,只要做错事情,自己老子都骂,天皇老子——皇帝,当然也一样骂。
在他们看来,沃州这件事情错处起码有三:
一是,原沃州知府有负圣恩,犯下弥天大罪,应当按律审判定罪,而不是没事人一样在家里养病。
怎么和他一同被押回来的沃州官员,都要审一审,他就不用审?
说好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
他还不是天子呢?难道姓卫的比姓姜的还厉害?
二是,竺年平叛有功,应该得到赏赐;
三是,竺年就算犯了什么错,也应该审过之后,才可以定罪下狱。直接越过律法、皇权,把人下狱,难不成天牢也姓卫吗?
显然,卫家的势力已经大到威胁皇权,必须要进行削权。
第一步就是废后!
但是废后,又不仅仅是废后。
皇后是皇帝的妻。
皇后所生的儿子,拥有继承皇位的天然合法性,是嫡子。
今天的六皇子姜戈,过完年才七岁,还没有被封太子,但身为皇后独子,谁都知道他是未来的君主。
除非姜戈死了、残了,才有可能轮得到其他皇子来争夺储君的位置。
年长的皇子确实会是一个可能的威胁,但是姜卓的表现从来就告诉他们,皇子只是皇子,只有姜戈会是太子。
但如果皇后被废,一个年仅七岁拥有废后生母的六皇子,就失去了成为太子的正统性,其他皇子、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和势力,必然会产生一些想法。
到时候发生一些围绕着皇位的争斗,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愿意见到的内耗!
所以,废后是不可能废后的。
竺年恨不能把这封奏折再看一遍,面对跟他说不可能的姜卓,就说道:“臣不仅胆子大,心眼还很小。皇后娘娘直接越过您下令,把臣关进天牢,这个坎在臣这里是过不去了。”
姜卓听他这么说,倒是不生气:“你倒是说了实话。”
“那是。”竺年问,“既然臣都说实话了,那皇叔也说一句实话呗?”
“你要听什么实话?”
竺年坐在下面,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姜卓,问:“南王府的船到了哪里?卫家在姜国的老家可还安好?”
卫家势大不假,他竺家就好欺负了吗?
大叔叔天天想着他竺家内斗,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后娘娘做下的这件事情,是真的犯忌讳。
这些奏折里,替他说话的人可不是和他交好。他一个正正经经的姜国之敌,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主要还是,皇位多香啊。
谁不想吃上最香的一口?
谁愿意当一个普通的王爷,像常王那样一辈子驻扎在边疆,常年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彪悍的敌人?
全天下,哪里有地方比得上皇城?
姜卓猛地瞪视竺年,好一会儿才笑道:“你小子胆子可真大。行了,让张伴伴送你回去。回家去,行了吧?”
“哎,我话本还没看完,在天牢里呢。”
“去去去!明天自己去码头那儿干活!”
竺年就跟被赶小鸡仔似的,被姜卓从宫里头赶了出去。
张茂实叫了马车来,一路送他到家里,沿途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在姜卓身边伺候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胆大妄为的。
竺年倒是招呼了两声,最后张茂实不得不说:“殿下还是谨言慎行。”
“哎!”竺年欢快地跳下车,拍了门,很快就一阵风一样回了家。
没一会儿,家里点起了灯火。
小张公公整理了天牢里的东西带回家的时候,梅园里已经开起了宴会。
同住在一个坊内的公子哥们,齐聚一堂,推杯换盏。
歌姬舞伶,载歌载舞。
有人还带了几个私养的小戏,唱了几出戏曲。
能够被这群公子哥带出来的,显然不是等闲的戏子,水平都非常不错,连戏服都很精致。一些道具还是出自“伊人”。
他们绝口不提竺年关入天牢和皇后的事情,而是说起坪阳县。
坪阳县最大的事情,不过是他们一群凑热闹的被困住了,在当地过了个年。
赈灾不用他们,干活也不用他们。
他们主要是去围观了,顺便又再出了点钱。
干活的人是竺年派去的,他们也不用跟竺年讲具体情况,竺年肯定比他们更加清楚。
宴瑞没去,但是他们早就已经跟宴瑞讲过一遍了。
几句话讲完之后,有人终于忍不住说道:“万万没想到啊,哥儿几个还想着去天牢看你,没想到你自己就出来了。”
竺年就笑:“那要不让皇后娘娘把我再关一回,给你们一个天牢半日游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把大叔叔气死·练习一
大叔叔∪ω∪:你说吧,我不生气。
糕儿●ω●:真哒?
大叔叔( ̄^ ̄) :君无戏言!
糕儿⊙ω⊙:哦,我要把你老婆关起来。
大叔叔(╬ ̄皿 ̄):你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