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珹睡得很浅,没多久便醒了。

  他是从一阵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的。

  梦中他见到了前世的越,那个高大坚韧的雌虫,他梦见自己一直在他的身后追逐着他的背影,不停地呼喊着越的名字,诉说着悔恨与歉意。但是,梦里的雌虫一次都没有回过头,他沉默地走着走着,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任凭战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越!”战珹猛地坐起身,湛蓝的眸中惊魂未定,他剧烈的喘着气,一时难以从梦中回过神来。

  “雄主?”越看到战珹剧烈的反应,立刻上前,想伸手安抚他,但伸出的手却停在了空中,没敢落下。

  雄主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梦到了什么?是那些污秽不堪的事吗……

  “越!”战珹看到站在床边的越,想也不想立刻抱住了越的腰,雌虫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战珹的胸膛,抚慰了胸腔中那颗慌乱的心脏。

  太好了,他还在。

  “雄主……您……做噩梦了吗?”越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雄虫柔软的发间,雄虫并没有抗拒他的触摸,越悬着的心放下些许。

  “嗯。”战珹闷闷地出声,脸依旧埋在越的腰间,感受着越的气息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我梦见你不要我了。”战珹小声地说着,话语间夹杂着委屈,“我梦见你去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不论我怎么喊你你都不愿意回来,越,你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

  先前白鹭的话语刺激到了战珹最敏感的神经,他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失去越的那个夜晚,痛苦、悔恨又无助。

  年轻的雄虫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越,生怕越说出他接受不了的答案,急切地说着:“对不起,越,视频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有察觉到你的痛苦,给了他虫可乘之机,如果我能早点发现的话……”我一定要远程控制那群不知死活的虫销毁视频后当众自尽!

  战珹低下头,掩去眸中的狠厉,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不是一个好雄主,害你受了委屈,但我会尽力去弥补自己犯的过错,尽我所能去照顾好你,你能原谅我吗?”

  战珹轻柔的话语在越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听地越腿都软了。他有什么资格说原谅战珹,他怎么会责怪战珹啊!

  “我没有责怪您……”

  越木讷地说着,再一次觉得自己跟不上战珹的思路。

  越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竟然给战珹造成了这样的打击,他仿佛切身感受到了这些苦痛,看起来比自己都难受。

  他本是来祈求战珹的宽恕的,现在战珹竟然把道歉的话都讲完了,这……

  越在心中打的腹稿一句都派不上用场,连拿来给战珹出气的军鞭也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战珹抬起眼眸,看向越,缓慢地开口,仿佛在念读着古老的魔咒:“那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你保证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

  心下慌乱的雌虫,没注意到战珹眼中病态的偏执,手足无措的安抚着年轻的雄虫,一遍一遍地说着:

  “我永远不会离开您。”

  “永远不会。”

  ……

  贴在门外听墙角的军雌们还没听出个所以然,见少校迈出房间后立刻散去了,只有钟欣仗着随行副官的身份又贴回越的身边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原谅你了吗?”

  “他原谅我了。”雄虫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战珹笑意盈盈地从门后走了出来,对钟欣点了点头说:“我记得你,钟欣,我们在军部门口碰过面,你有印象吗?”

  面对雄虫的问话,钟欣紧张地站起了军姿,结结巴巴地说道:“雄……雄子您好,我,我有,有印象的。”

  战珹上一世没见过钟欣,但是听越提起过他的这位挚友,说钟欣是个念经的高手,随时随地都能发表万字道德演讲的那种。

  “雄主……战珹,根据规定,我们需要保证三位军雌在场的情况下查验上将手谕的真实性,还需要您配合一下。”越尽量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着。

  刚刚在房间里,战珹提出,在军部不用喊他雄主,叫他的名字就可以了,越虽觉得这不合规矩,但一想到按规矩就没有雄虫会出现在战区,战珹又是一副期待的模样便也不再坚持了。

  他的雄主向来有点与众不同,他要习惯。

  “好的长官,我一定配合。”战珹弯起眼角,对着越敬了个军礼,乖巧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心情愉悦。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越喊过他的名字了。

  还真有点刺激。

  越让钟欣叫来另一位军官,三人一起查验了战珹带来的文书,确定了上将的字迹。文书的内容十分精简,特批了战珹可以进出战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嘿嘿,其实就是个特殊的探亲许可了。”战珹略带歉意地笑着,满口胡诌道:“不好意思,我才刚成年,雄虫素还不太稳定,几天见不到越实在受不了了,就请霍廷上将给我签了特许文件,送我来这里了。”

  天知道霍廷给他签这个文书时有多不情愿,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没断奶的虫崽,还是白鹭出面说动了霍廷。

  “您……怎么认识霍廷上将的?”钟欣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我也是个有工作的正经虫啊,我在上将手下做事,所以上将就特别关照我一点嘛。”战珹含糊地说着,他在霍廷手下做的事可多了去了,连他穿越回这里都能算是奉了霍廷的命令。

  “您的雄虫素紊乱,为什么不多纳几位雌侍雌奴照顾您呢?”另一位耿直的军雌下意识地问道,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似乎冒犯到了少校,转过头正想道歉,就听少校说道:

  “是啊,您应该再收几只雌虫照顾您啊,来战场太危险了。”越皱起眉头,严肃地说着。

  越想着,给雄主物色雌侍雌奴以便雄主获得更好的照顾是雌君的职责,但战珹还没娶雌君,家里只有自己,或许自己应该再有眼色一点,在离开之前就给战珹准备好适合带回家的雌虫名单。

  越心下自责,想到战珹因为雄虫素紊乱而难耐煎熬,甚至不得不来战场冒险,脸上满是心疼。

  雄主待自己这么好,甚至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愿意不计前嫌,让自己待在他身边,而自己却只在意自己的痛苦而忽略了雄主的感受……真是太失职了。

  战珹看着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甚至大有为自己充盈后屋的干劲,战珹的眉头都要结成蝴蝶结了:“越……你……你愿意让我娶别的雌虫吗?”

  看着越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战珹对虫族社会与人类文明之间的巨大鸿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白鹭的话语又浮现脑中:他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一只雄虫,如果他发现了你是人类,他还会喜欢你吗?

  战珹恍惚间想起了前世,他终于鼓起勇气问越,如果自己是一只雄虫的话,越会喜欢自己吗?

  但是,他没有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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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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