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霁仰回到实验室。
刚到实验室，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挑起眉头, 饶有兴趣地沿着大门往她的座位上走。
等到她到座位上的时候, 发现一切东西仿佛都与之前一样，不曾变动。但是，笔记本的位置明显不对, 虽然还是放在桌子的右上角, 但是她这个人稍微有点强迫症, 她一定要把笔记本沿着桌线的边缘放, 而如今很明显偏航了。
“看来这是看了我的笔记本, ”霁仰笑笑, “这是打算仿照着我的论文写一篇？但这可不是我的全部思路啊，我还有别的创新点，你要想赢我，偷一次恐怕不行。 ”
恰在这时, 林千羽也来了。
她看到霁仰正在看那个蓝色的笔记本, 心弦陡然紧了紧, 迅速走过来, 控制不住追问, “小师妹,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第四篇论文有了问题吗？”
霁仰抬起头审视的目光，从她的紧张的双眼落到她紧紧握住的双手, “这都没有, 只是 我昨天去了聚餐期间看了几篇论文，一下子就有新的思路了，我最开始构思的还是还不够完整。”
“什么？你要有新的思路哪里要改？”林千羽忍不住追问
该死, 她昨天才刚刚偷看了她的笔记本，怎么她今天就有了新的思路，这不是在耍她吗！
“你似乎很感兴趣？”霁仰开玩笑地问。
林千羽顿住了，连忙摇头，“不，我不感兴趣，我只是关心你的进度罢了。”
刚说完她就打算离开，“我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她急匆匆离开，但是还能感受到霁仰那深邃的视线。她实在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存在，她探寻的视线之下，没有人能够忽视她那接强烈到尖锐的存在感。
林千羽心绪胡乱，霁仰是不是怀疑她了？但是不应该啊，她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而且，如果她真的产生了疑惑，那为什么不直接揭发她？
到了博导办公室，林千羽的脸色还是相当难看。
伍元问她：“怎么了，你脸色这么差。”
林千羽也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老师，我这次找你主要是因为我把你上次交给我的论题写了一份纲，麻烦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照着这个思路来做了。”
伍元诧异看了她一眼，“来，拿给我看看。”
他本以为以林千羽的实力不足以完成这个论题，没想到她竟然提前交给了他的大纲。
伍元推了推眼镜，认真看起来，越看他脸上的震惊就越来越浓郁，不是说写的不好，而是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超出他的想象。
“你这论文不仅设计严谨还十分有创新，这其中的一些思路甚至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伍元赞叹，“千语，你这段时间的状态果然很好，我感觉你在写论文上面的某条弦似乎被挖掘出来了，很好，你就照着你这篇论文写，你这次铁定可以独自完成一篇SCI的论文。”
伍元很少会夸人，尤其是这么直接的夸奖。
林千羽觉得整个人都被夸得飘飘然的，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仿佛在天堂般迷幻的感觉。对，就是这样，所有人的夸奖都应该是她的。
“你的论题都交上来了，不知道霁仰那边论文搞得怎么样？”
林千羽的心抖了一抖，满心的欢喜都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行，如果这时候伍元询问了霁仰的实验的思路，那她这提前告知还有什么意义？
这么想着，林千羽赶紧拦住了她，“老师，霁仰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呢，我听说她这次打算独自一个人不依靠任何人的指导去完成这篇论文呢。”
“哦，是吗？”无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千羽，“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千羽脸色镇定，“前几天她在微信私聊我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石奇呢。”
林千羽知道，伍石奇一定会帮自己掩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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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把伍元应付过去之后，林千羽只觉得满身的疲惫，之前被导师夸奖的喜悦烟消云散。
她一走出实验室就碰到了霁仰，忍不住追问，“小师妹，你这是打算和老师讨论你的论题吗？”
霁仰摇摇头，“我还是再等一会吧，我今天就能把我的新思路写完了，到时候再和导师一起去讨论。”
林千羽那一颗心才放了回来，连连点头，“嗯，你的做法是对的。”
在林千羽有意无意地宣传下，实验室其他人都知道林千羽这次写了篇好论文，还被大佬称赞了，纷纷过来打趣，“大师姐，我可听说了，你这又是一篇SCI呀，真是叫人羡慕。”
“大师姐，你最近是不是开挂了，这也太厉害了。庆祝一下嘛，今天的奶茶来一波。”
林千羽被捧得飘飘忽，那种迷炫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她才是世界的中心，其余人不过是她的配角。
林千羽笑容灿烂，“行，当然可以，今天下午点奶茶，对最贵的那家！”
整个实验室都是一片吹捧的声音，“大师姐，威武！”
霁仰也跟着贺了一句，“大师姐，恭喜啦。”
然而，林千羽看到霁仰，却突然觉得无趣了，甚至极度发愁。
她这次取得夸奖都是因为盗窃了霁仰的创意，但是如果霁仰想出了更好的创意呢？我她的论文比现在写得更好呢？
那么就算自己努力完成论文之后，林千羽还是比不过霁仰，所有的一切夸奖都会烟消云散，她又会变回之前在角落里面阴暗的小丑。
林千羽握住钢笔的手顿住了，她紧紧的咬着嘴角，甚至把嘴角咬出了血丝，但却毫不在意。她只是一个劲的地想，“不，不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如果她再想出更好的版本，那么我岂不是做无用功？”
一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以前那噩梦般的状态，林千羽就感觉到全身上下发冷。
有很多事情只要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偷窃霁仰的论文之前，林千羽总是安慰自己，“我只是偷一次，等到日后我学术素养上去了，肯定会再还霁仰一篇。”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林千羽不住地对自己说，“我再偷一次就好了，再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去看她第三次次的思路了，一次就好……”
她边碎碎念边再次推开了那代表着深渊的大门，“啪”地一声，灯光闪亮，而霁仰的笔记本依旧放在那个熟悉的角落。
林千羽心头惊喜，忍不住快步走到实验，贪婪地翻开笔记本，“天！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处理。对，还有这个思路……“
林千羽边看边兴奋极了，这个笔记本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她敢打赌，只要她按照这个思路去写，这篇论文绝对会比上一篇价值更高，而这不仅仅是有科研价值，还具备了更高的经济价值！
林千羽根据笔记本的内容，再次修改了自己的论文。她暗自发誓，这就是我的终稿了，我不会再犯错了。
但是，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了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了第三次。林千羽就像是吸毒的瘾君子，她已经习惯了，每到凌晨跑到实验室偷看那本神秘的笔记本。
她彻底品尝到了偷看别人答卷的快感，因为她再也不用去思考各种各样的难题，不用再去发掘根本意想不到的创新点，更加不用去纠结那一大堆奇怪的模型代码，甚至也不用再烦躁地不断地更改模型等待数据。
她唯一需要做的东西——就是到凌晨的时候溜进实验室，打开那本笔记本，去看别人的创新点，去看别人的实验数据，去看别人的模型，去看别人的结论，而她可以将一切都复制到自己的脑海里。
当搞科研简化成为偷看之后，她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了，她不需要再将所有的个人时间都投入实验室，却反而取得非常不错的效果，她开始去做头发，做美甲，甚至有心思去哄男朋友。
所有人都说她变得容光焕发了，所有人都说她的性格更好相处了，更有人说她在学术的成果更加的优秀了。
你看，一切都是多么的美妙啊，她付出的少却仿佛收获的更多了，这怎么能让人不着迷？
况且，她把一切都做得很完美，霁仰完全没有发觉，而也正是借助了这本笔记本的几个版本的灵感，她的那份论文不断完善，等到她真的无法从那本蓝色笔记本找到新的东西后，她终于心满意足，把那份论文提早交到了伍元手里。
而当她从伍元口中知道，霁仰虽然也整理好思路，但还在完善文稿的时，她那一直悬挂的心终于落地了。
这段时间以来，霁仰已经成了她心头的魔咒，每一遍每一遍都在她脑海里面重复，让她做什么都绕不开这个坎。
而如今随着她论文提前一步被交到导师手中，她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在科研界，时间就是效率，早一步和晚一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命运。
只要她提前发布，她就是原创的第一作者，握着那把登堂入室的钥匙，而更令人讽刺的是——这个钥匙就是她的那个竞争对手所丢失的。
”不对，你这篇论文不对，”伍元抬起头，尖锐的视线紧紧盯着林千羽，“你整篇论文的思路为什么和霁仰的一模一样？”
倏地，林千羽整张脸都雪白了，染上了肉眼可见的惊慌，“老师，你在说什么？我的论文怎么会和小师妹的一样呢？我们两个明明都没有交流过啊。”
该死，她最害怕的一模真的出现了！是不是那个贱人提前和老师说了她的思路！她为什么这样阴魂不散！
“那天我和霁仰一起讨论另一片论文的实验时，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笔记本上有关于这次选题的思路，而最奇怪的是她的思路和你这篇的文稿是一模一样的！”伍元一字一顿地说，“我真是好奇极了，千羽，你老实说，这篇论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千羽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教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篇论文是我的，是我每天晚上熬夜不辞劳苦写出来的，是我从脑海中一个字一个字打下来的，你凭什么怀疑我？！你就是偏袒霁仰！”
伍元的脸上也带上了震怒，他让另一个被这恐怖气氛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师弟把霁仰带过来，“好，那我就让你们当堂对质，究竟是谁偷了谁的论文。”
“我为什么怀疑你？你打开那个笔记本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