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立马学聪明了:“我听师尊的话!”

  可很快就萎靡不振了,“师尊,我不识字的,我一个字都不认得的。”

  华笙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一拍额头。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应该先教他读书写字的才对。

  于是很顺理成章地饶了他,顺便从头教他认字。

  华笙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因此耐心也很有限。每次只教一次,贺九卿要是会了,那就皆大欢喜,要是不会就另当别论了。

  办法很简单,一个字就可以概括:打。

  华笙觉得如果贺九卿学不会,定然就是不用心,不用心就等同于不服管教,不服管教就很严重了。

  因此,贺九卿学东西很快,基本可以过目不忘,华笙对此很是欣慰。

  时至深秋,天气渐冷,一夜的清霜便将满山的枫叶染红,华笙近来有些苦恼,可又不好同外人提起。

  就是他这个小徒弟这一阵子不太对劲。夜里总是偷偷摸过来,往他床上一钻,天微微亮时,再悄悄地回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实际上华笙睡觉很浅,而且不喜欢有人近身,因为贺九卿跑过来睡,扰得他彻夜难眠。

  掌灯时分,华笙也才刚刚躺下,外头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并不出声,眼睛在夜里可以视物,就见一个小团子,怀里抱着小被子和小枕头,先是贼眉鼠眼地扒在门板上偷看,见屋里灯灭了。这才悄悄推了推门,身形灵活的从开了很小的门缝儿里挤进来,然后再掩上门。蹑手蹑脚地走近,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

  华笙打了响指,蜡烛倏忽一下燃了起来,屋里登时亮如白昼。贺九卿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抱着被子屁滚尿流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叫:“不是小九,不是小九,不是的!”

  华笙伸手将遗落在床上的小枕头拿了过来,见上面还绣了个特别可爱的小老虎,忍不住微微蹙眉。随手将枕头丢到床边的矮桌上了。

  此后几夜,他果然没敢再来,华笙又能睡个安稳觉了。谁曾想贺九卿就是个事精。也不知道是那晚吓着了,还是晚上踢被子了,突然就染了风寒,成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小脸烧得红扑扑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华笙不太会照顾孩子,于是找了个女弟子上峰,专门照顾贺九卿,每次就伺候他喝药以及擦身体。小九特别讨厌喝药,每次都苦得小脸皱巴巴的。

  华笙便让下山的弟子买点糖回来,可又刚好临时有事,就让照顾小九的女修转交。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不可以告诉他。

  好不容易忙完了,抽空过去看他,就听见贺九卿一直在屋里笑,还听见那女修在唱小曲。居然是《太平歌词》,还是白蛇传那一段。

  久而久之,贺九卿也会唱两句,但他不好好唱,还改词,唱什么:

  看来小九红颜薄命真命苦呀,

  生来没爹又没娘呀,

  师尊就爱乌云遮月亮,

  我好比屋前瓦上霜,

  眼泪如海隐入汪洋!

  人生苦短没有救了,

  师尊总让我两眼泪汪汪!

  那女修听了,咯咯笑个不停,捂着肚子半伏在床上,笑着道:“小师兄,你唱得有模有样的,还挺好听的。你年纪小小的,就生得如此俊俏,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有多好看!”

  贺九卿趁机撒娇:“那有没有什么赏钱啊?”

  女修便道:“要什么赏钱?蘅曦君这里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五颗圆溜溜的糖。上面沾着一层黄澄澄的糖粉。

  贺九卿面上一喜,赶紧捏了一颗塞嘴里,笑着大叫:“好甜呀,要是每天都能吃一颗糖就好啦,可是我师尊脾气忒坏,肯定不会给我买的。”

  华笙默默听了半晌儿,到底也没说什么。每次都是挑贺九卿睡着了,才会去看几眼。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有好几次华笙路过时,还听见他跟那女修哭诉,说什么师尊一点都不喜欢他,居然一次都不过来看望,之类的言语。

  那女修又不敢如实相告,只得又哄又劝,还把华笙给的糖,剥开纸皮往贺九卿嘴里塞。

  这种时候,贺九卿往往都会笑着说一句:“好甜啊,你生得漂亮,就连买的糖也格外甜!我很喜欢你!”

  小孩子说话,一般都是随着性子说的,小九更是如此。

  只不过华笙不甚明白,小九嘴里说的喜欢,到底是喜欢糖,还是这个漂亮女修,或者仅仅是给他买糖的漂亮女修。

  但这个也不甚重要,没什么好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罢,小九小时候在师尊这里,其实过得挺快活的,只是后来长大了,才跟师尊离心了。要不然也不会再穿一次书,到底是跟师尊错过了。

  、前尘篇(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