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波人一见面,立马剑拔弩张起来。

  “贺九卿那个胆小鼠辈,就是他害死我们二公子!”

  “我呸!师风语明明是自戕而死,同我们大师兄有什么关系?若不是我们大师兄舍身将他带走,师风语现如今就要抱着个灵牌过日子了!”

  “那还不是贺九卿害的!若不是因为他,我们二公子如何会同梦家定亲,又如何会被迫同人冥婚。还不是为了保全贺九卿!”

  上师府的弟子们勃然大怒,又上前个弟子怒骂:“贺九卿三心二意,见异思迁,薄情寡义,就是个不知廉耻之徒!枉费我们二公子一片真心,被他如此践踏!”

  这边华南的弟子也怒了起来,纷纷上前互相推搡。也不知道是谁手误,一下将桌子推翻。场面立马混乱起来。

  贺九卿苦笑道:“连一个小弟子都这么说我。师忘昔定然是恨毒了我。所以教导门下弟子,但凡见到我,就要格杀勿论。”

  顿了顿,才扭了扭脖颈,双手交叠在一处儿,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脆响声,“我欠师风语的,我又不欠他们的,在我眼皮子底下说我坏话,胆子当真不小!”

  华笙伸手拉住贺九卿的手腕,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你不要胡来。”

  话音未落,就见一阵巨响,隔壁桌子翻倒,碟碗碎了一地,先前那位站出来替贺九卿讲话的弟子,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华南的弟子也不过如此!跟着贺九卿那样的人,难怪学不到什么真本领!我劝你们趁早离开华南,回家种田罢!”

  贺九卿牙根痒痒,若是换了别的时候,他早就要把叫嚣的最厉害的人,狠狠踩在脚底下。可偏生现在华笙也在,还攥着他的手腕让他不要胡来。简直活活憋死个人。

  却见那被摔出去的弟子如同回光返照似的,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直接将那个上师府的弟子掐住脖颈,随后狠狠一甩,直接从大堂丢了出去。

  众人惊闻此变故,纷纷倒退几步,贺九卿亦是惊愕,侧过脸来望着华笙,见他左手竖起并拢的二指还未收回来,更加的惊愕。

  贺九卿怎么也没想到,上一刻还攥着他的手腕,勒令他不许胡来的人,眨个眼的工夫,自己就开始胡来了。

  “师……师尊,你以大欺小,真的没有问题么?”

  华笙蹙眉,一本正经道:“自家的弟子管教不严,就勿怪别人代为管教。”

  他这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而已。华南的弟子们纷纷退至一旁,为首的咳嗽几声,吐出口血沫,这才拱手致谢。

  反倒是上师府的弟子,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华笙居高临下地冷眼剜去,森然道:“还不滚?”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往外逃窜。贺九卿招呼着底下的人帮忙把桌椅板凳扶好,余光瞥见店小二缩在柱子后面,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想了想,向着华笙伸手:“师尊,给我钱。”

  华笙随意将一个钱袋抛了过去,没有半分犹豫。贺九卿记得上回跟师尊出山游历,师尊可是不带这种东西的。毕竟对华笙而言,钱财乃身外之物。他自己又用不着,带在身上也累。

  将钱袋子打开,贺九卿立马就看直了眼睛。里面哪里是什么碎银子,全是一些夜明珠,金叶子,别说是赔几副桌椅了,就是把整个酒楼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师尊对自己的富有,简直一无所知啊!贺九卿抛了枚金叶子过去,算是这几桌菜钱。随后把钱袋一系,十分自然地收在了自己的怀里。

  华笙没说什么。

  反而是把一群弟子看得眼睛直瞪,如同青天白日被雷劈中。各个都往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恐地盯着贺九卿,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结果等了半晌儿也没见蘅曦君有何反应,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抬步下了楼。贺九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径直走到那位弟子的跟前,耐心询问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需不需要背你?”

  这弟子诚惶诚恐,连脸都憋红了,连声道:“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大师兄,我自己能走的,真不用大师兄背!”

  华笙驻足,回身望过来一眼。

  贺九卿哈哈大笑,拍了拍这人的肩膀,笑道:“你想多了,我不背你。”这才随意指着旁人的两个弟子,“你们看顾着他些,出门在外,任何人都不许落单了。”

  “是。”

  “嗯,还有。下回再遇见上师府的人,不必同他们多费口舌,你们只管看顾好自己便是。”

  一个弟子道:“大师兄说的是哪里的话?你可是我们大师兄,别人这般指责挖苦你,我们自然要站出来替你说话!”

  “就是啊,大师兄!我们不管大师兄到底同师二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我们只知道,大师兄虽然外表看起来放浪形骸,可实际上人很好!你救过我们的命!”

  贺九卿环顾一周,倍感欣慰,总算是有人记得他一点好处。许久,才随意摆了摆手,故作轻松道:“行了,行了,都别溜须拍马了。吃好了,就继续赶路。”

  “是,大师兄。”

  见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散开了,贺九卿这才往华笙跟前凑近,压低声音笑道:“师尊,你刚才是不是特别怕我去背别人?是不是?”

  “没有。”华笙矢口否认,拒绝承认,又道:“他们很维护你。”

  “那是当然,即使再糟糕的人,都会有一星半点的好处。何况我又尽职尽责。”

  贺九卿想了想,笑道:“当然,无论我怎样尽职尽责,师伯都不会承认我的好。同理,无论我怎样胡作非为,师尊都不会承认我的坏。被爱着的人,总是可以肆无忌惮。”

  华笙哑然失笑,侧过脸瞥了他一眼,见大堂内被清整干净,弟子们也都在边上候着。遂也没说什么。只得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