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辣

  华南山,望曦峰,内殿。

  “啪。”

  贺九卿跪坐在地上,满脸震惊地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迅速红起来的五道肿痕,以及传入神经的疼痛感,十分真切地告诉他,他真的还活着。

  他有些茫然,伸手揉了揉疼得发麻的右脸,人生头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不要觉得这样,为师便能轻饶过你。”

  眼前是一架雕花镂空书案,案后坐着一道白影儿。墨发以玉冠封上,一身白袍垂感极好。此时此刻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右手执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啊?”

  “啊什么?去了一趟上师府,连话都不会说了?为师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白影儿抬起头来,这是一张俊美到一眼望过去就再也无法忽视的脸。面庞温润俊美,带着几分清冷,像是从未食过人间烟火,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和冷漠。可却并不严厉,此刻见贺九卿满脸迷茫,忍不住微微蹙眉,轻扣桌面不轻不重地唤道:“小九。”

  贺九卿瞧着他的面容,晃了晃神,好半晌儿才从浆糊一般的脑子里,扒拉出几段可怜巴巴的记忆。

  他抽了抽鼻子,缓缓垂下眸子,委委屈屈道:“师尊,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梦桓设计诓我的,你这么英明神武,冰雪聪明,肯定老早就算出来了。”

  “你若是不同师风语纠缠,别人会拿当给你上么?狡辩!”

  华笙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这才将信折成两折放入信封中,抬起眼皮淡淡道:“上师府天师过寿辰,为师命你带人前去贺寿。你可倒好,把人家的寿宴搅弄的乌烟瘴气。听说,你还拐带了师风语下山,做什么去了?”

  贺九卿期期艾艾,愣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也不好说是带师风语下山逛勾栏院,见见世面去了罢?

  “没……没去哪儿,就……就喝……喝酒……”

  一句话还没说话,顶头猛然一阵劲风刮过,贺九卿大惊失色,根本躲闪不开,额头就猛然一痛。

  他“嗷呜”了一声,像只被人打怕了的流浪狗,两手抱头,把脸埋地上。

  “……编,继续编!你该不会真觉得为师管束不住你罢?”

  华笙反手砸过一本书,看都懒得多看贺九卿一眼,直接召来仙鹤,将书信系了上去。

  仙鹤昂首挺胸,路遇贺九卿时,还伸爪子挠了他一下。贺九卿都没敢动。

  “跪着也能睡着,这几日你都做什么去了?嗯?”

  贺九卿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方才在那要死要活,跟这具身体的原主大打出手,互相撕咬,落在华笙眼里,居然仅仅是睡着而已……

  “师尊,呐呐呐,上师府那里要怎么办?他们会上门兴师问罪么?你会打死小九吗?”贺九卿牙齿咯咯打颤。

  华笙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右手曲着两指轻扣桌面,“怎么,这会儿觉得怕了?为师听闻,你在上师府很有能耐,师忘昔说你一句,你能跳起来顶十句。恐怕早就把华南和为师的脸面抛到九霄云外了罢。”

  顿了顿,他冷笑一声,“打死你?打死你有用么?”

  贺九卿一想起来这具原身之前干的缺心眼事,一阵头皮发麻。他正要赶紧狡辩,却见华笙已经摆了摆手。

  “师……师师尊……”

  “……滚下去,跪省思过三日,再出现任何纰漏,直接打死。”

  贺九卿一听,居然只是跪省思过,登时只觉得压在头顶的乌云一扫而空。他脸上正要泛起喜色,余光瞥见华笙清凌凌的目光杀来,赶紧敛眸抱拳应了声“是”。

  好在华笙并不是那种严厉刻板的人,见状也不再多言,挥手让人下去了。

  如此,贺九卿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告退。一脚才踏出殿门,忍不住回头瞧了华笙一眼。

  不瞧还好,一瞧之下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本名沈卿,生前看过一本修真耽美文,名叫《逆仙》。

  文中讲诉了华南尊者蘅曦君经历情劫,收了一个反派当徒弟。为了维护徒弟,几乎身败名裂,更是险些丧命。之后杀徒证道,得道成仙的故事。

  原文中的反派贺九卿死得惨不忍睹,被人剉骨扬灰了不说,就连元神都被师尊撕成了碎片。死后还受万人唾骂,恶名遗臭万年。

  很不幸的是,自己现在就是那个要被人剉骨扬灰的反派贺九卿。

  想到此处,贺九卿腿一哆嗦,险些从高台之下滚下去,他苍白着脸,使劲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脑子里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