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呜呜。”陈采花气得直翻白眼,一连串骂人的话在嘴边翻涌,可最后出来的声音只有呜呜呜。
连她自己都听不懂,更何况别人。
“奶, 你就老实说吧, 要不然我要是退不了亲, 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比如说家里有人去世……”
陈采花瞬间瞳孔一缩,不可置信般地刺向以前任她揉搓的大孙女。
“呵呵, 奶, 你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从您这儿学到了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了小叔可以把我卖了, 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让你没了。”
“咱做人呢,就要公平点儿,只许你做初一, 不许我做十五这种事情可不能干。”
“你瞧你现在成了瘫子, 又老又丑还不能说话,大家伙都不喜欢你,我看你还是早点把钱拿出来还给我, 毕竟我的彩礼钱本来就该给我。”
“小叔都去农场劳改了, 你现在瘫了留着那些钱也没用, 还不如给我呢, 好歹我在家的时候还能照顾点你。不过你要是不愿意, 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床上的陈采花瞪大了浑浊的老眼,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孙女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想要她的钱不说, 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呸!”陈采花费劲呸了一口, 但更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只能乌拉乌拉叽里呱啦乱叫。
至于陈采花是怎么意思,当然在破口大骂姚大妮没心没肺,丧心病狂竟然想害死她!
她这都养出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姚大妮见她奶这情绪激动,眼珠子通红,口水到处乱流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对方在骂自己。
想必要是她奶还没有瘫痪,现在肯定是拿着大棒子揍的自己哭爹喊娘。
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她奶瘫了,下地都不能,犹如拔了牙瘸了腿断了四肢的老虎,连咬人都无法做到。
也只能在心底骂骂她罢了。
如此一来,姚大妮的胆子更大。
现在家里人都不爱往她奶的屋子里来,因为她奶大小便都在床上,实在太难闻。
她奶平日子里最爱的几个大孙子,连屋里都不愿意踏进,可想而知,现在她奶已经完全没有了威势。
就连她爷都搬出去住了呢。
现在她欺负她奶,都不用害怕被人发现的。
因为这边根本没有人会过来。
她连说话都不用压低声音。
“啊啊啊啊!”
该死的姚大妮,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扔进尿桶里溺死!
再不济也得把你远远的送走,或者扔到山里喂狼!
陈采花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一旦落难,家里这些人是人是鬼全部显现,连一直以来被她捏在手心里的大妮都开始反了天!
陈采花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她这人是不可能反思自己成了这样是自己作孽太多,反而是把锅全推到别人的身上。
比如那个举报姚天赐的阴险小人,比如那个骗了她的钱县长小舅子,还有现在威胁她的姚大妮。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错都是别人的犯的,我真他妈的可怜那种。
姚大妮看她奶叽里呱啦啥也说不明白,逐渐没了耐心。
她等会儿还要回家吃饭呢,可没有太多功夫跟她奶耗着。
“奶,你给我指一指你把钱藏在哪儿了?你让我高兴了,我也好好伺候你几天,让你舒坦舒坦。”
陈采花无动于衷。
大孙女已经露出了獠牙,她就是给了钱,大孙女也绝对不会对她好。
而且,她的钱给了大孙女这事儿让儿子媳妇们知道了,他们怕是更加不会踏进她的屋子。
现在还有一点棺材本在前面吊着,好歹一日三餐还没落下。
一点她没了钱,后头究竟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所以,这个钱陈采花是不会给的,死也不能给。
姚大妮见她奶呼哧呼哧喘着大气,想也知道现在心里肯定在骂着她。
她没有功夫跟她奶耗着。
她环顾一周,上了锁头的樟木箱子,老旧的座椅,带着蚊帐的床,角落里的尿桶,墙上挂着的伟人画像。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奶,那箱子的钥匙你是不是挂脖子上了?我记得你以前是挂脖子上来着。”姚大妮一边说着,你便伸手扒拉她奶的脖子。
陈采花瘫痪,手脚都不太好使。
但总归是还有点力气,先前姚大妮离得远,她是根本够不着。
可现在姚大妮为了拿她脖子里挂着的钥匙,凑得极近,陈采花费尽了全身力气,一巴掌扇在了姚大妮的脸上。
顿时,姚大妮被养得白嫩些的脸蛋上印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姚大妮愣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
“奶,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抬手挥舞,房子里立马想起“啪啪啪啪”的清脆响声。
陈采花被打蒙了!
她没想到的姚大妮竟然还敢扇自己的耳光!
是了,这个该死的姚大妮刚才都想这要她的命了,这会儿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还想打我!”
“我让你也尝尝被人扇耳光的滋味儿!”
“让你偏心!让你重男轻女!让你卖我!你这种人怎么没直接死了!”
“当初你就该直接死了,现在成了瘫子还要连累我们一家人!”
姚大妮一边骂,一边打,状若疯癫。
“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陈采花想多,但她瘫了只能略略歪了歪身子转动脖子,可这一点反抗,姚大妮眼中根本屁都不是,一个个巴掌就这么落到了陈采花的脸上。
陈采花整个人如遭雷击。
自从她那恶婆婆去世,她仗着有四个儿子,就再也没挨过打。
没想到临了还挨了大孙女的打,陈采花再次悔不当初,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弄死姚大妮这小畜生!
当年她若是狠心,现在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姚大妮见她奶这狰狞的面色,就知道对方没想好事儿。
“奶,你是不是心里骂我呢。既然你心里骂我,那我更要打你了,从小到大我们几个孙女儿挨了你多少打,多少骂。我现在只不过是回敬一二而已。”
姚大妮冷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我可是会天天来看你的,想必到时候你会很开心能天天见到我这个赔钱货孙女儿。”
见着老太婆瘫在床上任她打骂,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姚大妮的心里涌起一股子无法言说的快感!
长年累月的憋屈一扫而空,姚大妮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姚大妮笑嘻嘻地拽住她奶挥舞作乱的手,然后轻而易举地扯下了她奶脖子上挂着的钥匙。
“奶,谢谢你把钥匙给我,你可真是我亲奶。对我真好!”
陈采花眼睁睁着钥匙被抢走,几欲呕血。
她恨不得雄起当场把这不孝的东西打死,然而她连动弹都费劲。
人一激动,嘴越发歪,眼睛也更斜了。
姚大妮余光瞥见,笑得灿烂,吐出的话却如刀子。
“哎呀,奶,你的嘴巴跟眼睛歪得更厉害了怎么办?真是好丑好难看哦。我要是成了你这样,我就拿跟绳子自己吊死了,根本不会拖累别人。”
说完,姚大妮捂了下嘴巴,“噗,我差点忘了奶你连下地都是做梦,就是想吊死也不能呀。”
陈采花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险些当场归西。
姚大妮才不管那些呢,小嘴叭叭叭一边说着,一边拿钥匙去开樟木箱子。
“嘎达”一声脆响,锁头成功被打开。
姚大妮脸上的全是惊喜,彷佛看见里面都是财宝似的,盛满了笑容。
但她看不见的地方,陈采花露出一抹冷笑。
哼,这个天杀的不孝子,想要她的钱,没门儿!就是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姚大妮推开樟木箱子的盖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包饼干,一包桃酥,一包红糖。
“啧,这不是我那未来的夫家给的么,锁在这里可真是浪费了。”姚大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桃酥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这个时间放得有点久了,味儿都不对了。奶你真是太抠门了,东西都要放坏了也舍不得给我们这些孙女儿吃。你说你留着干啥,小叔都去农场改造去了,你的大孙子连你屋子都不愿意进来……”
要不是那几个她奶的心头宝都不愿意进来,这些好东西哪里会便宜了她。
姚大妮嘴上说这不好吃,但其实她从小到大哪儿轮得到吃这些好东西。
她奶重男轻女,大孙子都是宝是家里的金贵少爷,孙女儿都是草是干活的仆人下人。临了到大了,还能卖出去换一笔彩礼钱,给家里的男娃盖房子娶媳妇。
他们大队里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但也有不一样的,比如大队长的闺女,小日子就过得很不错。
大队长很疼爱闺女,穿的戴的都是大队里的独一份。
有时候姚大妮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托生在大队长家。
要是她是大队长家的孩子,那么那些好日子都是她的,全大队的姑娘家都会羡慕她。
然而,现实残酷,她不是。
每当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姚大妮就会很泄气。
恨自己运气不好,投胎都没投到好人家。
姚大妮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杂事,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听。
倒是没有继续吃桃酥,那东西干巴巴的,香是香,好吃也好吃。
她但是她这次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吃的,而是她奶的私房钱。
她奶这么精明,这么抠门。
哪怕平日里最疼爱小叔,但要掏空家里所有的积蓄去救小叔,或许她有这样破例,但她爷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她奶只敢拿着卖她的钱去给小叔疏通!
她爷只管自己的吃喝,从来都不管家里的事情。
钱,一定还在奶手里!
姚大妮翻呀翻,却只翻到了几块布料,并一份分家文书。
钱的影子,她根本没看见。
姚大妮神色一变,转头阴森森地看着她奶,“奶,你怎么这么不乖呢。你到底把钱藏哪儿去了?”
“你快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我还能给你买点好吃的,以后也多带你出去晒太阳。”
最又可能的地方没找到钱,姚大妮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要是找不着钱,就不能去退婚。
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残疾人!
这婚必须退。
于是姚大妮继续逼问,“奶,你是不是把钱藏到哪个犄角旮旯了?我想想啊,是不是在老鼠洞里?”
想到这个可能性,姚大妮立马去找老鼠洞。
床上嘴歪眼邪的陈采花眼神中露出讥笑。
呵,狗东西。就你这不孝女还想抢老娘的私房钱?做你春秋大梦。
显然,姚大妮并没有找到对方。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之后,姚大妮找遍了屋子里的耗子洞都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她又开始寻找藏东西的地方,伟人画像的后面,房梁上,樟木箱子的后面,桌子地下,松动的转头下面,全都找了。
却没有任何发现。
大热天的姚大妮这一通活动,浑身都湿透了,臭汗黏在背后的衣服上,晕出了一大片的水迹。
姚大妮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才搬了凳子坐在陈采花的床头。
“奶,你看你的嘴巴都起皮了,是不是想喝水?你求求我呀,你求我我就给你倒晚水。”
姚大妮蛊惑道。
陈采花也就早上喝道了一碗稀粥,这会儿都快中午了自然是又累又饿又渴。
但她也知道姚大妮这个小畜生没安好心。
不争馒头争口气的,陈采花不屑地转头。
她就不信了,姚大妮这么作践自己,会没人发现。
她平日里对几个儿媳妇跟孙女儿是不好,可她对儿子们还有孙子们还是很好的。
儿子孙子老头子不可能不要她,迟早会来看她。
说不定等下午饭就来,因此陈采花这会儿很硬气。
说转头就转头,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见状,姚大妮反而乐了。
“奶,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呢。我跟我爷还有叔伯婶子们说,我下个月就要出门子了,在家里也待不了多久,想要在剩下的日子里多孝顺孝顺奶你。”
姚大妮话音一顿,然后才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他们听说接下来的时间都由我来照顾,可开心了呢。立马把照顾奶的活计都丢给了我。”
“奶,你说,你接下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陈采花瞳孔微缩,只觉得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孙女儿跟鬼上身似的,浑身都沾满了戾气。
顿时陈采花怀疑姚大妮被什么脏东西给上身了,要不然一向老实巴交怎么可能性情这么狠毒。
姚大妮看出她年眼中的害怕,不由得一乐,“奶,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没做什么恶毒的事情,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孝顺你呀。这不你看,我这才来照顾你半天呢,你的脸就胖了些。想必爷他们看到了还会夸我照顾好呢。”
陈采花年纪一把,又常年累月下地干活,脸上的皮肤就跟老树皮似的又干又皱还黑漆漆的。
即便是被姚大妮扇了那么多巴掌,却一点儿都看不出红的地方。
只是略微肿了些,看着不像是被打,反而有种胖了的感觉。
“哎呀,虽然奶你不想喝,但我这个人还是很孝顺的。怕你渴了,所以奶我去给你倒碗水。”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姚大妮捧着碗,压根就没往陈采花嘴里喂,反而一口气全倒进了陈采花的脖子里。
冰凉的冷意入骨,陈采花打了个哆嗦。
“奶,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喝口水都能把水打翻了,我看今天就算了,我还是明天在给你端水吧。”
一句话就定了陈采花今天再没有第二口水喝。
陈采花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结果姚大妮那个小畜生还不放过她,“奶,你说小叔在边疆的农场是不是日子很苦啊,不知道有没有衣服穿,有没有饭吃。哦,对了,他是犯人,怎么可能吃饱穿暖呢。”
“穿的估计想是咱们家里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吃饭的话,也不知道每顿有没有一个黑面窝窝头呢。小叔他从来没有下地干活过,肯定哭爹喊娘的,等着奶你去救他呢。”
姚大妮越说越起劲,“小叔整整要在农场里改造二十年呢,就是不知道小叔能不能撑到二十年,可惜啊就是能活到二十年后,奶你是肯定见不到了,我就没听说谁家瘫痪的人能活二十年的,放心吧奶,到时候你肯定瞅不着……”
陈采花被迫听了这些诛心之言,她知道自己不能生气,但是想到小儿子未来的凄惨生活,还是忍不住眼前阵阵发黑,脑袋昏眩。
“奶,你放心,咱们家里除了你,每一个喜欢小叔呢,也没有一个盼着他回来的,都恨不得他死在农场。”
姚大妮的这句话,可算是戳中了陈采花的肺管子。
陈采花只觉得眼冒金星,然后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姚大妮见人没了反应,眼睛也紧紧闭上。
还以为她奶被她给气死了,心说她奶可真不中用,她现在说的几句难听的话,跟以前她骂她们的时候比起来,那真是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劲儿。
结果她奶就这么昏了过去,敢情只能让奶骂人出去,不能别人骂她呀。
这怎么行呢,做人可不带这样的。
姚大妮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她奶还有气儿,瞬间拉下了小脸。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没被气死。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趁着她奶昏倒的时候,姚大妮又翻了好几遍屋子,结果一无所获。
姚大妮都快要被气死了!
下个月初就是她出门子的时间,要是不提早找到钱,她就是拿钱去退婚对方也不可能答应。
“这个老不死的,难不成是老鼠精投胎不成,不然怎么这么会藏东西。这屋子里的东西,我都翻遍了,怎么还是找不到?”
姚大妮都快郁闷死了。
环顾四周,房梁上,墙洞里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她全都找过了。压根就没看见钱的影子。
姚大妮看着她奶,仿佛要把她奶盯出一个洞来。
忽然她一拍脑袋!
“哎呀!我怎么把床给忘了!”
她奶躺着这么大一张床呢,先前她嫌弃她奶味儿大,这张床就没注意。
现在才想起了,她奶很有可能是把钱藏在了床上。
有了希望,姚大妮立马捂着鼻子爬到床底下查看。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办法,姚大妮只好从床底下爬出来,又上了床翻找。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老不死的,可真能藏东西!究竟藏哪儿了呢?”
姚大妮冥思苦想。
姚家发生的事情,除了姚大妮这个当事人,陈采花这个不能说话的,竟也没有任何人发现端倪。
直到几天过后,陈采花的大儿子姚金听见正房的屋子里嗬嗬叫唤,才迈着步子走进去。
然后就发现他妈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
先前手脚还能略微转动一下,结果现在只剩下眼珠子还能转动。
“妈,你怎么这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采花是个儿子,最喜欢的是小儿子没错,但在小儿子没有出身的时候,最疼的就是大儿子。
因此姚金还是享受了很多母爱的,看见他妈现在成了这样子,心里也挺不好受。
“嗬嗬嗬。嗬嗬。哇啊啊。”陈采花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姚金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一脸茫然地问,“妈,你究竟想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嗬嗬呵呵呵呵。” 姚大妮那个小畜生虐待我,你快把老二叫来,让老二打死那个小畜生!
老娘饿了,老娘要吃饭!
老娘的背上好痒,快带我去看大夫!
然而瘫痪失去了言语功能的陈采花,发出的只有呵呵啊啊的声音。
旁人根本听不懂其意思。
姚金一脸的懵逼,“妈,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妈你是不是饿了?”
姚金只好在吃喝拉撒上想。
陈采花拼命眨眼。
姚金接收到了他妈传递给他的讯息。
“妈,你要是饿了,想吃东西,你就眨眼睛,眨三下。”
陈采花眨巴眨巴眨巴。
前后眨了三下。
姚金总算是明白他妈这是饿了。
“妈,你等下我叫孩子妈给您卧两个甜水鸡蛋。”
陈采花疯狂眨眼。
这边姚金出去让媳妇弄拿鸡蛋弄吃的。
姚金媳妇不乐意,“干嘛非要卧鸡蛋?咱们家孩子都不够吃呢。”
这话姚金不爱听,“你这是什么话,那是我妈,也是你妈!吃连个鸡蛋怎么了?你要是不乐意,以后你也别吃了!”
早年小弟没出生的时候,姚金也是被陈采花宠着的,后来孩子多了日渐分薄了关爱,但比起三弟三弟来说,他可好太多了,因此对陈采花还有几分感情。
平日里看不见也就罢了,今儿个让他看见了,怎么着也得弄碗好点的孝敬给他妈。
要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姚金媳妇被男人的话怼得不敢吭声,只拿了鸡蛋烧火做吃的。
见状,姚金这才满意了,他开口安慰妻子,“你也不想想,咱妈现在都这样了,往后还能活多少年。咱们给点孝敬,外头还得说咱们孝顺。咱家名声这样差,做点让人值得称道的事多少能挽回一点。”
姚金媳妇在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心说名声算个求。
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家里分家总共就分到一只老母鸡。
夏天天气热,鸡也不爱生蛋。
这两个鸡蛋三五天都不一定能得到。
她宝贝儿子一个星期才吃上一个,现在一口气给死老太婆两个,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心疼归心疼,该做还是要做。
否则男人那里没法交待。
不过她也耍了个小心眼,家里本就只有一点红糖,她舀三分之一勺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姚金没看出其中猫腻,那碗鸡蛋是她媳妇端过去的。
姚金媳妇气不顺,又见男人没来,自然不会对陈采花这个恶婆婆好脸色。
“妈,你也真是的,家里就这么两个鸡蛋,怎么还跟你孙子抢吃的。”
天气太热,姚金媳妇还有活儿要干,没耐心等鸡蛋完全晾凉。
于是直接用勺子舀了喂给婆婆吃。
陈采花被烫了个激灵,但鸡蛋红糖都是好东西,她自从瘫痪了之后就没吃着过,现在哪里舍得吐,只好忍着烫咽下去。
姚金媳妇自然也看出了婆婆的脸色不对,但她只当没看见。
反正婆婆又说不了话,就是想跟她儿子告状也不能。
因此一勺一勺又一勺这么喂了下去。
等到陈采花吃完,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
姚金媳妇随意拿了块桌上的抹布替婆婆擦了擦汗,“妈,我那边还有许多活计,我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离开。
陈采花看着桌上扔着的那块抹布,是给她查过屎尿席子的,心中一阵作呕。
但她不能吐,也舍不得吐。
且不说姚家这些破事儿。
林桃这边跟这勘探队进山,一连住在山里好几天。
“陈队,咱们带进山的物资不多了。”给汇报的是沈之文,他一向管这些杂事儿。
陈老点点头,“夏季炎热,瓜果蔬菜经不住放,我看明天的食物还有,明天整理整理后天一起下山休整两天。”
山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他这把老骨头可这是有些遭不住咯,不像以前,一口气在山里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想外头的。
不远处的林桃听了个明明白白,心中欣喜不已。
“陈队,后天咱们下山休整?”林桃虽然听到了,但还是上前问了一句。
“是啊,后天下山,在你家休整两日,然后再回来。”他们这些老家伙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倒是哭了这几个年轻的。
天天在山里吃穿住行都不方便,辛苦得紧。
林桃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立马笑开了花,“那实在是太好了!下山我就要去县城一趟,买好多好多东西。”
至于具体买什么就不用告诉别人了。
谷绯绯听见林桃的话,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就你这个穷酸样,还买好多好多东西?
怕不是买好多好多便宜货吧。
这县城的百货商店能有什么好东西。
“林知青,你们百货商店都卖些什么?有没有巧克力,大列巴这些东西卖?”
林桃回头瞅了一眼谷绯绯,勾了勾嘴角。
“这怕是要让谷同志失望了,咱们小县城,没那么多精贵的东西的。不过谷同志可以去市里买,又或者去省城?想必谷同志想吃这些东西,也是想家了。”
这几日在山里,谷绯绯没少找林桃的麻烦,虽说每次林桃都没有吃亏。
但对方这样时不时找茬阴阳怪气的,着实令人讨厌。
跟方晓云有的一拼的那种。
尤其勘探队里只有她跟谷绯绯唯二两个女的,章枫桥宁愿跟她说话,也不愿意搭理谷绯绯,更是惹得谷绯绯嫉妒。
时常给她找麻烦不说,还总是话里话外鄙视她。
把林桃恶心得够呛。
可因为两人都是女同志的原因,还被分到了同一个帐篷。
这几日对林桃来说,比当初在知青点还难捱,可见谷绯绯这人有多讨厌。
谷绯绯承认自己想家,可也不会顺着林桃的话承认。
“哼,我倒是还好,只是想念家里一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就怕某些土包子连巧克力大列巴都没吃到过,馋得很。”
林桃无语望天,“谷绯绯同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你不知道你这个模样非常不讨喜吗?连我这个跟你相处没几天的人都不喜欢你,章同志又怎么会喜欢你。”
林桃这话可算是戳在了谷绯绯的肺管子上。“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算哪根葱!”
林桃看谷绯绯急眼了,摆了摆手,“这不是谷同志你吃饱了没事干先找的茬么。我这不过是回敬一二而已。怎么,就许你讽刺别人,别人就不能说你了?”
林桃冷笑,“大姐,你是公主还是格格啊,牌面这么大!”
谷绯绯上前就要来拉扯林桃。
林桃余光中瞥见某人的身影。不由得勾起一抹邪笑,“我要是你,我现在不会动手。因为你的心上人就在你身后。嘻嘻,你这天天不讨喜的模样,他能喜欢你才怪。”
做戏都不会做全套。
好歹表里如一先把人骗到手再说呀。
男人在面前就一副温柔善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男人一走开就趾高气昂恨不得所有人都跪下来舔她。
啧,就这玩意儿。
人章枫桥又不眼瞎,能看她上才怪!
谷绯绯嗖的一下回头,发现章枫桥正冷漠得看着她,心中一惊。
“章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跟林同志说事儿呢。”
章枫桥没说话只是拿眼睛看了看谷绯绯一直抓着林桃胳膊的手。
谷绯绯刚才用的力气似乎很大,已经把林桃的手腕抓红。
谷绯绯接手到章枫桥的视线,下意识地松开了林桃的手腕。
“啧啧,瞧我这手腕红的。谷同志,你可得赔我医药费才行。要不是章同志出现得及时,我还不知道要受什么伤害呢。章同志,刚才可真是多谢你了。”
章枫桥抖了抖眉毛的。没说话,转身就走。
他刚才还担心林桃会被谷绯绯欺负,看来是白担心了。
林桃这个人外表看着弱,但实际上一点儿都不弱。
这些天谷绯绯时不时找林桃麻烦,他也看到了。
只不过谷绯绯似乎一直是憋屈的那个,没在林桃哪儿沾到丁点便宜。
确实是白当心。
谷绯绯看着章枫桥离开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可见章枫桥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一时之间踌躇了。
林桃倒是跟了上去。
路上还挑衅地回头看了谷绯绯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谷绯绯气死。
林桃见谷绯绯那跺脚气愤的小模样,乐得翘起了嘴角。
章枫桥见状,十分无语地道。“你招惹她干嘛,她这人疯得很。”
林桃走到他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这不是闲着没事儿,逗逗她么。”
“我说大兄弟,你被她看上,可真够惨的。”
章枫桥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只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缓缓吐出。
“谁说不是呢。我都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给我的磨难。”
烟雾顺着风吹到林桃这边,林桃扭头。
“得,你就当她是你九九八十一难之一。”
章枫桥见林桃一副要跑的模样,立时掐灭了烟头,扔到地上碾了碾。
“怎么,不喜欢烟味儿?”
林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味道臭很很。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么难闻的味道。”
章枫桥笑了笑,“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其实也不怎么抽,这不是烦的么。”
“你愁也是应该的,我要是被这么一个人缠上,我也愁。”林桃随口接了句。
“哎呀,我想起我新做的陷阱还没有看,我先去看陷阱了。你自己玩儿。”说罢,直接起身离开。
再不离开,她的身子都快被谷绯绯盯出一个洞了。
她还是章枫桥远一点来得好。
免得谷绯绯发疯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章枫桥目送林桃离开,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对谷绯绯望眼欲穿的视线视而不见。
谷绯绯其实站得不近,只能看到林桃跟章枫桥有说有笑的,章枫桥似乎还顾忌林桃掐灭了手中刚点燃的烟。
又目深情目送林桃离开。
一切的一切,让谷绯绯嫉妒得发狂。
不行,她得提早动手了,要不然章大哥肯定会被林桃那个贱人勾搭走。
谷绯绯紧紧捏住了拳头,心中发了狠。
既然温和的手段,你不要。
那么,就别怪我算计你了。
站在远处的章枫桥一连点了三根烟,才把心中的那股子烦躁剔除。
他告诉自己,等这次工作结束回去,立马处理谷绯绯父亲的事情。
据他所知,谷绯绯的父亲有贪污受贿的嫌疑。
到时候他托家里好好查查。
查到证据,那当然是让谷绯绯的父亲接受法律的制裁,要是对方没问题的话,那他就叫家里施压,实在不行他就换个地方工作。
他就不信了谷绯绯还能追到天涯海角不成。
心中有了决断,章枫桥的心情好了许多。
而那边谷绯绯也不见了人影,章枫桥的心情更加愉快。
半个小时后,林桃拎这一直野鸡一只野兔回来。
“小林,今天我们又有口福了。”陈老笑着说道的。
“小章,小章你出来,快来帮小林收拾野物。”章家军政两界皆有涉猎。
小时候章枫桥也没少被家里的长辈操练,拿刀那是又快又稳,收拾猎物最为合适。
章枫桥原本在帐篷里测算数据,提供的陈队喊他,立马放下笔出来帮忙。
林桃乐得有人帮忙收拾,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血糊糊的也不喜欢。
傍晚,大家围着篝火,一边烤着兔子,一边小鸡炖蘑菇。
气氛还挺不错。
“我那儿还有一瓶酒,我拿过来给大家喝。”突然出声的是谷绯绯。
陈老本来想说不用,但谷绯绯似乎怕被拒绝,没等众人回答直接往帐篷去。
“这小谷,可能是觉得我们有肉没酒没滋味儿的。”徐副队接话道。
徐福队是个爱喝酒的,现在有白送上门的酒,不喝白不喝。
沈之文对有酒没酒可有可无,章枫桥倒是有借酒浇愁的心思,但酒是的人家谷绯绯的,没喝的欲望,想着等下自己拒绝就成。
倒是林桃挑了下眉,觉得谷绯绯此举有些莫名其妙。
谷绯绯的动作很快,顺便还帮大家拿了碗筷。
酒是西凤酒,好酒的徐副队当然不肯错过,当下就高高兴兴接过半碗酒喝了一口。
“好酒!”徐副队爽的头皮发麻。
而陈老见酒是四大名酒之一,忍不住也倒了一点偿偿。
沈之文见队长副队长都要了酒,便也要了一点点助兴。
唯有章枫桥一口拒绝。
“我不喜欢喝酒,就不用给我倒了。”
哪知谷绯绯竟然很识趣地没有坚持。
反而是给自己倒了一小碗,“陈队,徐副队,沈大哥,这阵子真是麻烦你们照顾我迁就我了,我先干为敬。”
谷绯绯一口闷,辣得直吐舌头。
她其实以前没怎么喝过酒,但她今天要做一件事情,需要喝酒壮胆。
“小谷年级小,我们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不可是,大家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那时候也还是别人照顾我们的。小谷不用这么见外。”
“可我还是要谢谢大家的照顾,真的麻烦你们了。”
谷绯绯再次道谢。
“我去看看锅里炖着的鸡汤,你们先吃。”除了烤鸡跟小鸡炖蘑菇,他们还弄了几个野菜,火堆里也煨着土豆跟山药。
倒也不是空嘴喝酒。
大家一口酒,一口烤兔肉吃得气氛热烈。
然而,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谷绯绯从边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拧开倒出一些东西,扔进了鸡汤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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